任重道远

我偶然从一本闲书上看得：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既然书上这么说，那定是有道理的，毕竟“吃”乃是人生第一大要事不是么？

为此，我在怡春院后厨里窝了好一段时日，后来‘妈妈’见我如此胸无大志，便让牡丹来劝解我。

我一直记得牡丹眼里的那份不屑，“愚蠢”从她嘴里说出时还能看到嘴角那丝讽刺的笑容。

看着锅里那一团不明物体，好似明白了牡丹当日说我愚蠢并非不无道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尝一口时，门口传来了声音。

“你在做什么？”

他一进门边用衣袖捂住口鼻，看到我身后的灶台，眉间尽是嫌弃。

“只是瞧着难看，味道许是不差的，要不你尝尝？”我开口辩解道。

“糟蹋了厨房便罢了，浪费粮食实在可恨，你便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你是修道之人，毒死你哪有这般容易。”我尽力狡辩着，“我不是想着为你做顿可口的早饭，第一次动手，谁想弄成了这般模样...”

“罢了。”他好似叹了口气，“你去洗漱一番，稍后带你去街上吃。”

看来抓住胃这招不适合我，得换一招才行。

不愧是宁国都城，大早上便这般热闹。我看着拥挤的人群咽下了最后一个灌汤包，真好吃啊。

“你就吃这么点？”看着他面前只有我拳头大小的碗，我瞪大了双眼。。

“嗯。”

我吃一顿的口粮，他得吃几日吧！他会不会嫌我能？我不会把他吃穷吧？他好像本身也不富裕的样子，我要不要少吃点？

看来我想错了，他可比我想象的富有的多了，看着手里的房契，我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以后你便住在这里吧，我会让李叔隔几日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他。”

什么意思？合着我废了这么多功夫，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远处？

我跟着他离开，在门口被一堵隐形墙壁挡住了去路，想回去他昨晚的住处，却发现怎么想不起来时的路。

他，就这般厌烦我吗？

李叔就是那晚的车夫，他来的时候我正顶着张大花脸在院里劈柴。

李叔见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夺我手中的斧头。

“公子怎得真把你安置在这儿了，虽说是都城，一个姑娘家家的，总归是有些不安全的，”

这老头儿还怪好呢。看着他三两下将眼前的柴火劈完码好不见丝毫劳累，可真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他应该是厌烦我吧，我总是给他添麻烦，早上我还毁了他的厨房，他说我浪费粮食着实可恨。”

“哈哈哈...”

李叔笑出声，“我就说没看错人，公子待你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我纳闷。

“姑娘啊，你知道公子年岁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他看起来那般年轻，能有多大，充其量也不过百十来岁。

“整个都城都无人知晓公子年岁吧。”李叔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活计与我讲起来。

“据说开国之初公子就在了，没人知道他多大年纪，从哪里来，甚至连名字也未可知，只是尊称一声公子。从前，公子只是史书上记载、人门口中流传的存在，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五十年前，宁国水患，都城地处高势成唯一幸免之地，城外大量难民涌入，朝廷派了官员救灾赠粮，奈何僧多粥少，都城再大也安置不了几十万流民，各个粮仓也很快见了底，当时几乎是饿殍遍野，各处安置点陆陆续续有时疫显现，这算得上是灭国之灾了。当时整个朝廷国家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这时候，公子出现了。不知道他从何处拉来足够半个国家一个月的口粮，带领官兵疏通水患，修建临时安置所，还联合各个医者研究出治疗时疫的房子，公子是整个宁国的恩人，没有公子，就没有如今的宁国。”

果然是闷声做大事的人，难怪大家对他那般尊敬，看来这城中百姓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倒是难得一见。

“凡人不过短短数十载，所有的悲伤苦难都会随着人的离世而消散，痛苦的是还活着的人，公子便是那个一直痛苦的人。”

痛苦？是痛还是苦？

我正想着呢，李叔长叹了口气。“我跟在公子身边六十年了。六十年，我从毛头小子变成了白头老翁，他还是那副年轻不染世俗的模样，物是人非，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只有他一个人一直守在那里，这份孤独和痛苦只有公子自己知道吧。”

凡人不都向往长生嘛，他痛苦什么，这老头同我说这些又是作甚？

“姑娘啊，我从未见公子这般，你对他是个例外，老朽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陪在公子身旁，哪怕百年之后故去，他好歹能有段快乐温情的时光可以怀念。”

这老头心还怪好哩。

“放心吧，李叔。”我拍了拍李叔肩膀在他身边坐下，“我会一直在他身边的，不止百年。”

李叔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来，挤出满脸的褶子。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这老头儿是有多激动。不过现在他把我放在这儿不露面，想跟在他身边，我还任重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