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再次站在程五月房门前，范知君心里五味陈杂。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该装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跟她说，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范知君摇了摇头，把脑袋里那些纷繁的思绪都给甩掉。

他想，自己简直是疯了，怎么会想着跟她说那些话，那不是朝她心口里再插了一把刀吗？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走进房间，看见程五月在睡觉，他给程五月掖了掖被子，放了两瓶牛奶在桌上，转身离开了。

回到学校，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范知君的情绪十分低落。学生们有时候会很担心的看着他，其他老师也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他都会摇头说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累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了，他既不能找出那个混蛋给程五月报仇，也不能给程五月承诺，时刻陪伴在她身边。

范知君范知君，你怎么这么差劲儿……

……

转眼十二月马上就要结束了，新的一年就要来临，程五月也终于把自己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她那天其实没有睡觉，她听见了范知君在她门外的踌躇不决的脚步和叹息声。等范知君走了以后，她起来盯着那两瓶牛奶，发了半天的呆。

她把那两瓶牛奶放在柜子里，一直没有再碰。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程五月总是会很容易就觉得累，还时常眩晕。明明她现在每天都会好好吃饭，也会帮着干活，但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12月29号那天，程五月正蹲着摘菜，突然眼前一片漆黑，直接栽倒在地里。

同村的人路过，看见她躺在菜地里，慌忙把她扶起来，送回她家。

有外人在，而且看程五月的脸色实在太差，李茹跑去村头喊来了村里的老中医。

老中医给程五月把了把脉，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是害怕出差错，他又重新把了一遍。李茹和程越明，以及救起程五月的村民都在一旁安静等着。

等来了老中医一句，“你家女娃娃这是怀孕了”。

李茹你怎么说话的呐！我们程五月还没嫁人，怎么怀上的？你可不要说老糊涂了尽说些胡话！

被别人说是老糊涂，老中医很不高兴，他站起来，瞪着李茹。

老中医我要是老糊涂了，我看你们以后缺胳膊少腿这里不舒服那里痛的话找谁！这个女娃娃要是没怀孕，我明天就横尸街头！

老中医行医四五十年，虽然已经七十高龄了，但精气神好得很，肯定是不会弄错。

李茹把老中医和那个村民赶走，心情烦闷的很，看见程越明那副还没有回过神的样子，更是气的想要拿木棒打他一顿。

等程五月醒过来，李茹只对她说了四个字。

李茹你怀孕了。

程五月什么都没说，就像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一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消息传的很快，不到一天的时间，全村的人都知道程五月怀孕了，还没有结婚肚子里就有了别人的种，平时看起来还文文静静挺可怜的，没想到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情。

再到第二天，风向又变了。在别人口中，程五月肚子里的孩子是有爸爸的，就是她的那个班主任，他俩早就搞在了一起，人家还一起睡了好几次，这不，这次翻车了！

还有人说程五月也挺可怜的，一个人怀着孩子，男的早就跑到其它地方不管他们娘俩了，唉，也是个可怜命啊！

李茹在外面听够了这样那样的闲话，跟别人吵完架回来问程五月怎么办，是不是要生下这个孩子。

程五月不会，我明天就去把这个孩子打了。

李茹你要打了他？我们哪来的钱！

程五月我有钱。

程五月看着李茹，眼神还是毫无波澜，她又重复了一遍，

程五月我有钱。

住校那段时间每周末去打工存的钱还在，程五月第二天就揣着那笔钱，一个人去医院里，坐在了人流手术室前的等候椅上。

左右都是有自家男人陪伴的妇女，只有她是一个人，而且一看就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所有人都对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好像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知道程五月来这里的所有原因。

程五月的手在抖。

医生叫到她的名字的时候，程五月深吸了一口气才站起来，她像马上要上战场一样朝手术室走去。

医生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听见有人在叫她，她回头，看见范知君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看着他。

脸是通红的，看样子是很努力的跑过来的。

程五月冲他笑了笑，门关上了，范知君看不见程五月的脸了。

范知君坐在程五月之前坐的那个位置上，四周的人又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有一个妇女问她，刚刚进去那个人是不是他老婆。

范知君点头。

李茹跑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上课，李茹站在教室门口大喊，程五月怀孕了，她今天要去打了那个野种。

范知君立马放下书就跑了出去。

没有想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范知君满脑子都是程五月，他后悔，后悔自己耽误了程五月，更多的是担心，他很害怕程五月会出什么事。

程五月最后那个笑印在他脑海里，右眼始终在狂跳，范知君始终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