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学生大多是本地的，有家离的稍远的，或者外地来的孩子，就选择住校。程五月的家离学校不算近，走路大概四十分钟，她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要起来，在家里准备好早饭，喂好猪食，把养的那些鸡鸭赶到院子里，再出门去学校。

晚上会有三节晚自习，九点半下课，出了镇上的集市以后就是农村小道，没有路灯，只有零散的房屋，程五月一个人走着害怕的时候就一路跑回去，她想，只要我在跑，就不会遇到坏人。

跟她同村的学生都住校，毕竟路程并不算近，就算是几个孩子结伴一起走，家长也不放心。班主任之前问过程五月几次要不要住校，程五月都摇头拒绝了。

不是她不想，是她不敢，也知道李茹不可能让她住校，这样浪费钱。

所以当她站在办公室里，看着范知君拿着她的信息表，问她家住这么远为什么不选择住校的时候，她只有低头沉默着。

范知君今天早上学校还没有开门你就来了，肯定是起的很早吧？

程五月没有回答他，范知君也不生气，还是笑着解释。

范知君李老师之前跟我交接工作的时候就有提到过你始终不愿意住校，班长凌玥今天也跟我说了一下你的大致情况。

听见凌玥跟范知君说了她的事，程五月心里一滞。凌玥和她是同村的，凌玥长的好看，再加上她爸是全村最早一个去城里打工做生意的，挣了钱，家里很富裕，她从小就是个小公主，也一直都很看不惯她。

她都能够想到凌玥会怎么对范知君介绍她。

范知君我不喜欢从别人的嘴巴里认识一个人，我喜欢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所以我希望你也能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的说法看法，高中生活要过的开心一点才对啊！

范知君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程五月两手绞着已经洗的发白了的校服衣摆，慢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范知君确实在笑，尤其是看见程五月抬头看他以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范知君你不愿意住校我不逼你，主要还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跟你有一个交流，还有就是我们现在晚自习下课以后就是九点半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回去不安全。

程五月我可以跑……

范知君什么？

范知君挺惊讶的，凌玥跟他说程五月在学校从来没有跟谁说过话，李老师也说她性格孤僻，问她什么她都不会回答，刚才他跟程五月说话的时候，她也始终低着头，双手一直攥着衣服，很紧张的样子。

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开口跟他说话了，而且还是看着他的。

程五月天黑了，就跑回去，快，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几句话似乎耗费了程五月所有的勇气，说完她又扯了一下衣服，不再看范知君。

范知君摇了摇头，无奈道，

范知君但是大晚上跑也危险啊，万一摔着了怎么办？我个人还是建议你回家跟爸爸妈妈商量商量，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住校的好，安全，也方便许多。

程五月点点头，慢慢朝办公室门口侧身子，现在是晚读课，她今天的英语还没有读。

范知君看出她不想再继续谈话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放她回教室。

他看过程五月的成绩，谈不上多优秀，但始终保持在中上游，再努努力还是可以顺利考上大学的。

……

程五月回到家的时候，堂屋里还亮着灯，但是没人。

饭桌上的剩菜剩饭还摆着，吃过的碗筷也还没有收，程五月心里咯噔一下，以前她每次下晚自习回来饭桌上都只有碗筷等着她去洗，李茹是不会给她留一点剩菜剩饭的。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吃吗？

她看了看李茹和程越明紧闭的房间，又看看桌上的饭菜，其实很少，不到一碗饭，菜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夜晚很安静，程五月的肚子饿的咕噜响。

她像一只偷东西干坏事的小耗子，轻轻走上前去端起碗，夹了一筷子青菜，吃到嘴巴里的一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程五月就这么挂着眼泪，吃完了大半年来第一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