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醉三千。
又是一宵浅眠,昨夜得知韩烁同苏子婴曾会面后,我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按说苏子婴是二姐的人,又待她与众不同,所思所行当皆为二姐,又怎会与韩烁之间有所牵扯?
究竟,是二姐授意苏子婴与虎谋皮?
还是韩烁有意拉拢二姐近侍,意图不轨?
我胡思乱想了整夜,终是一无所获。
是日五月十五,少城主擢考。
巳时,宗学堂内,第一试文试。
锣声一响,裴恒面朝众人站立,宣告:“开考!”
说完他坐下来,轻展手中折扇,于身前微微摇动。
短短十日不见,他似乎又瘦削了些,好在整个人仍是神采奕奕。
裴府的伙食的确不够好,看来我得把府里的厨子给他送过去......
正思及此,裴恒巡视的目光落到我这儿。
见我以拳托腮直勾勾地盯着他,裴恒摇头一笑,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让我作答。
我抿着唇朝他点点头,心中暖意融融,伸手提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抬眸偷瞄到裴恒的视线看向了别处,我打个哈欠搁下笔,倒头卧靠在手臂弯里。
今日起得甚早,此刻只觉眼皮沉沉,周围安宁风清,恰是好眠之时,不知不觉间便如愿悄然睡去。
两炷香时间到,锣声一响,将我从梦中惊醒。
交完试卷,本还想抽空同裴恒说上几句话,偏不巧他背对着我正同几位名师说得兴起。
我见此刻不便打搅,是以转身出了宗学堂。
“三公主!题难吗?”候在宗学堂外的梓锐见我出来,赶紧迎到我跟前,问,“您考得怎么样啊?”
“这多简单啊...”我瞥他一眼,边向外走,边伸个懒腰笑道,“我睡得可好了!”
“睡得可好了??!”
回到月璃府,我无精打采地同脸色铁青的韩烁匆匆用过午膳,便回了房间继续蒙头大睡。
直到逼近未时,梓锐才不得不将我拖起来,帮我更衣梳洗,催着我出门。
然而出门前的间隙,我仍特意回房取了绸扇插在后腰间。
未时,教武场内,第二试武试。
鼓声阵阵,围观者众。
女考官上前一步,面对众人,手捧一本书册宣读起来:
“少城主擢考武试,考校者共十五名,单局优胜者记一分,初试取高分者两名进终试,胜者为武试魁首。第一场,陈芊芊,李宜兰,二位请。”
我正欲往前走,一只手却从身后拍上我的左肩,韩烁在我右耳边低声道:
“芊芊,林七在对阵上动了手脚,但我已将之逆改。只要你不放水,她的分数无论如何高不过你。”
说完,韩烁的手在我的左肩上暗暗用力,一瞬后收了回去。
我回身看他一眼,蹙眉不悦道:“韩烁,你又自作主张!”
抬步走到考官跟前,第一场与我对阵的女子着一身白衣紫衫,双手各执一把短剑。
我将双臂环抱胸前,听得考官继续宣读:“刀剑无眼,人生无常。比武双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二位,请先签生死状。”
我偏头伸出左手,轻按一下印泥,在自己的名字上印下红指印,签下生死状。
对面女子也照此签下生死状。
“临阵退缩者败,扰乱秩序者败,掉出擂台者败,敲休战锣者败。比试开始!”
考官说完,敲响一旁的锣,鼓声再起。
比试双方在擂台上站定,紫衫女子见我赤手空拳,开口问:“三公主不挑件兵器吗?”
我负手而立,偏头朝母亲和裴恒看去,见他们望向我的神情满是期待,回以一笑。
转过头来,我轻答一句:“用不着。”
话落之间,紫衫女子握剑的手虽颤了一颤,但也稳住心神,呼出一口长气。
她身姿一摆,展剑亮招,见我岿然不动,抬脚移步,以右手中的短剑朝我攻来。
姿态有余,气势不足。
直到她的剑锋逼近面门,我才往左稍一侧身,偏头避过。
与此同时,我伸出右手,以食指和中指夹住短剑前端。
那女子将浑身力道尽数施于手上,短剑却依然在我的指尖纹丝不动。
见她面上神情越来越焦躁,我垂眸抿唇一笑。
霎时,指尖力道一松,我身形旋开半步,抬脚在她必经之处一勾,她便随着自身力道的方向摔下擂台。
我收回手负在背后,俯身朝她看去,歪头淡淡道一句:“承让。”
围观百姓见状自是欢呼捧场,鼓掌叫好。
“陈芊芊,记一分。”
便是如此,其后我的五场对阵比试下来,擂台下观战的百姓看得倒是热闹,我却打得意兴阑珊。
我如今才知道,原来花垣城官家女子的武功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招式全然华而不实。
若真有一日需她们上得战场,别说以一敌十,就算只三五个玄虎兵士,怕是都拿不下来。
我的最后一场,是与二姐对阵。
二姐站在擂台对面,右手执剑,迎风而立。
她笑着对我道:“芊芊,还记得那日我同你说的话吗?今日你可不许相让于我,咱们好好地较量一场!”
闻言,我眼波流转瞄一眼台下的林七,对二姐道:“二姐,我与人有约在先,必得进入终试,所以今日我不会相让于你。”
“那便好!”
二姐见我从后腰掏出一柄绸扇,扇底端还坠了个物件,颇为稀奇道:“芊芊,难不成你就用这柄折扇接我的青锋剑?”
我朝她得意一笑,说:“二姐,近来我可是用此扇领悟出一套惊绝的招式,你可莫要轻敌。”
“三妹武艺冠绝双城,我岂敢轻视,纵使全力以赴恐怕尚且不敌。”
“哗”地一声,我展开绸扇,在胸前轻轻摇起来,另一只手负在身后,道一句:“二姐请吧!”
话落,二姐敛了面上笑意,眸光大盛。
青锋剑寒光一闪,朝我破风笔直刺来。
我持扇格挡在剑身上,以手腕巧力弹开利剑,身形一溜,收扇后仰,疾退两步。
剑随势变,二姐反手一挥,我再以扇柄敲偏剑锋。
趁着此刻间隙,再一展绸扇,往她面门攻去。
二姐未料及此招,脚步微乱,急急后退,抽剑回身,抬手便要冲扇面划开。
剑锋锐利,我急忙缩手收回攻势,万不能让剑气划伤扇面。
二姐见我分心护扇,以长剑横削,气势迫人。
我立时下腰闪躲,手中绸扇在指间翻飞。
甫一转身,我便收起折扇。
紧接着青峰剑迎面刺来,我以扇柄再次一挡,格掉剑招。
之后剑锋一变,朝我下盘刺来,我右脚腾空闪退,只余左脚独立。
二姐见状顺势将青锋剑横劈过来,我左脚点地一跃,右腿在空中反向用力,凌空侧翻,避开剑风。
“芊芊,你再不出手,我可就生气了!”二姐见我一直以执扇的单手迎战、多是防备之势,于是带了几分恼意,道,“莫不是以我之资,尚且当不起你的对手?”
“二姐,比武场上最忌心浮气躁,你可要当心了!”
说着我身形一动,将扇柄一横迎上二姐刺来的剑。
在即将与之相接时,反身避开长剑,一手擒住二姐的手腕,与她后背贴合而立。
“二姐,苏子婴曾与韩烁会面,你多留心。”
此话说得匆忙而隐蔽,下一瞬我便松手放开二姐,与她交臂错开。
只见二姐眉间轻轻一皱,眼波流转间已明白了我与她缠斗许久的用意。
旋即她将长剑平举胸前,亮招之后再次朝我急速刺来。
我运行内力,将功力倾注于扇身,往旁边滑开一步,重重地敲击在青锋剑上。
长剑不受掌控地偏了剑势,我用扇柄顶端一刺,轻巧地戳一下二姐的右肩。
她应力而退,我再追逼上前。
指尖一划将扇面展开,当空打了个旋儿,扇面边缘稳稳地落定在二姐的颈间。
“我输了。”二姐反手将剑收回,笑道,“芊芊,你的武艺又精进了!”
我收手立身,轻摇绸扇,鼻间一阵淡淡的檀香。
“二姐的剑术也精进不少!”我朝二姐微微俯身颔首,“承让!”
擂台下围观者看得入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胜负已分。
“好!”
“真精彩!三公主果然武艺高强啊!”
“我还从没见过拿扇子当兵器的,三公主这柄扇子可真好看!”
“好!好!”
我朝母亲看去,只见她欣慰地望着我,满脸笑容地点着头。
裴恒看向我的目光则温柔如水,唇角的笑意绚烂更胜朝霞。
耳边只听得考官宣布:“陈芊芊再得一分,进入终试。”
我从另一方下了擂台,专程走到林七跟前,拿眼角瞥她,说:“林七,明日我等着了,你可别进不了终试。”
林七冷哼一声,抬手将七节鞭亮在我面前,笑容得意:“我的鞭子早就等不及了。”
我歪着头眉毛一挑,不置可否地大步走开。
走到梓锐等人面前也不停留,径直往教武场外而去。
梓锐连忙问:“三公主您不看后面的比试了吗?上哪儿去?”
“教坊司,喝酒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