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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阡陌延歌

引子

“什么?须墨花出现了?”

御书房里,皇上惊得跳了起来,大叫一声。

“是,臣到一位观星老人那儿,那老人说,看这星星的布局,怕是须墨花已经出现在了人间……”一边的一位老臣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皇上一拍桌子,怒道:“这怎可行?不行,朕一定要把须墨花抢来!若花落在了不怀好意的家伙手里……整个朝都会灭了啊!”

老臣抚摸着长长的白胡须,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微臣有一建议不知当不当说。”

“说!”皇上大袖一挥,说道。

老臣郑重道:“皇上,您看,若是让您亲自寻须墨花,是不可能的。那不妨要陛下一位皇子去寻?”

“这……”皇上不语,沉默。

老臣悲愤地说道:“皇上,您若是不这样做,那须墨花落到了乱臣贼子手里,这百姓们如何活呀!”

“你先下去吧!容朕考虑考虑。”皇上大袖一挥,道。

“皇上!”老臣痛心疾首道,“这事何为考虑?您再考虑,天底下就乱了呀!皇上!”

“下去!”

“皇上!”

“滚!”皇上龙颜大怒,老臣不敢造次,只好乖乖退下。

皇上眯着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时的皇帝不像平日里的不怒自威,相反,他看起来非常憔悴。

他的上一任,也就是先皇,就是因须墨花落到乱臣贼子手里导致当时天下大乱,而先皇也因为操劳过度而逝世。这一任,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若是须墨花落到乱臣贼子手里……

可是,若不是他自己亲自去寻花,让皇子去寻的话,如果皇子寻到了却不交与他呢?……

但眼前也只有这一种方式了,因为相比将寻花任务交给大臣或是妃子,还是让皇子去更加可靠一点。

皇上起身,叫来了自己的心腹李烁,道:“传朕口谕,命六皇子速速前来御书房!”

“臣遵旨。”李烁立即跑去,不一会儿六皇子赵惊歌便来了:“不知父皇召我前来,是为何事?”

“惊歌啊。”皇上屏退了李烁,这才慈爱地来到赵惊歌身边,说道,“你也晓得须墨花吧?”

“父皇这是要……”赵惊歌听闻,也猜出了个大概。毕竟须墨花出现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皇上抚摸着赵惊歌的脸,点头道:“惊歌想必也明白了父皇的意思吧?惊歌,你能做到吗?”

“惊歌定不负父皇所盼,寻回须墨花!”赵惊歌回答的斩钉截铁。

《第一章——只因如今已不是当初那样》

若一人反我,我便灭了一人;若天下反我,我便踏平天下!

花灯的光芒越来越强,斓墨被刺得睁不开眼睛。当光线变暗,斓墨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一间小草屋前,屋子里传来了打斗声,斓墨感到好奇,便透过窗户,准备看个究竟。

窗子里,一位大腹便便的土豪正面孔狰狞地指着旁边瑟瑟发抖的妇女,凶神恶煞道:“我告诉你,你若是不把她许给我,我就把你们这儿砸了!”

“给我点时间……”一个模样是穷书生的少年哀求道,“哥,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把钱还你的……求求你……”

土豪咧着嘴冷哼道:“你已经这样哀求我一年了,现在我不信你了!你若是不把那女的抵钱给我,哼!你们这儿的东西都归兄弟们的了!”

说完,土豪又冲着兄弟们喊了一嗓子:“大伙儿说,是不是呀!”

壮丁们立刻吼道:“大爷说的是!”

土豪猥琐地笑着。

那缩着的妇女发着抖,扯着穷书生的衣角哆哆嗦嗦地问:“我……你别把我供出去啊……”

穷书生迟疑不定。

见穷书生没答,妇女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熄灭了,她忽然站起来,低声道:“我……我和你走。”

土豪一愣,顿时笑得比乌鸦还要难听:“啊哈……这是你说的!”

土豪一挥手,壮丁们停止了行动,押着妇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那穷书生瘫坐在地上。

“呜……”穷书生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哭着,他把脑袋埋进膝盖里呜咽着,“我……我什么都做不好……我连妻……都不能保住。我这个废物……”

“我……要……”画面忽然变得模糊起来,穷书生的面孔开始逐渐不清晰,“对……一定……”

忽然间,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散发着淡蓝色的回忆相思灯。

“怎么回事?”斓墨疑惑道,“为什么画面放了一会就消失了?”

花神叹息,用指尖点着一朵焕发着淡黄色的光芒的花灯,道:“因为时隔太久,回忆相思灯里的回忆相思魂越来越小,保存的回忆自然也越来越少。”

“原来如此。”斓墨点着这盏花灯,忽然道:“花神,我可否取一盏花灯?”

花神略带迟疑,说道:“这……我也不知道,毕竟曾未有人做过这种事情。至少在还未知数的情况下,咱们不要做这种事情的好。免得应对不了突发状况。”

斓墨点点头,花神这话说的十分在理。毕竟自己身处阴阳界,对阴阳界也没有过于了解,万一真出现个什么状况,这儿黑压压一片的,岂不是小命不保了?

花神拉着斓墨回到了泉水边,斓墨看着那泉水,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回忆相思灯里看到的画面,原本好好的心情瞬间失落下来。

家。

这个词让斓墨感到向往,她曾觉得这个词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可是她现在知道原来自己也曾度过这段美好的时光。

可惜,上天终究不如她所愿。

唉……现在说再多的都没有了,谁让咱家的小墨那么开朗呢?虽然打击太大,可是困倦依然一下子就包围了她。她打了一个懒懒的哈欠,跃入泉中就闭眼休息,朦胧间看见花神也疲惫地跳入泉中,闭眼休息。

朦胧的意识里,斓墨忽然来到砍头台边,旁边依稀传来百姓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斓墨将视线投向砍头台。

不!不!

斓墨看见自己的娘和爹忽然站在上面,闭着眼,旁边两个大汉举起大刀,就要落下。

大刀即将落下了……

不!

斓墨奋力向前赶,周围的一切慢慢消失了,一片的黑色,只有即将被砍头的爹娘。

大刀马上要砍过去……

别!不!

不要!

斓墨在呐喊着,耳边回荡着她几乎要哭出的声音。爹和娘离她越来越远,仿佛永远追不到。

大刀已经触碰到爹娘的肌肤。

不……别……

原来激烈的呐喊已经变成了一阵阵绝望的低吼,她的腿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大刀从爹娘的脖颈上划了过去。

不!不!不!

忽然看见了皇帝,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斓墨,冷哼:“当年凌家竟然还有一个漏了,杀!”

斓墨发现自己的姿势不知从何时变成了跪,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背上却被皇帝狠狠地踩了下去。

骨头要裂了。

撕心裂肺。

皇帝轻蔑地看着斓墨,道:“竟敢无礼?来人,先赏三十大板,再赏二十掌嘴,明日午时拿去斩首!若是敢在斩首之前将这贱人弄死了。呵,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三十大板,二十掌嘴?

斓墨的肩膀上被皇帝踩得疼痛无比,她觉得,这是最羞辱人的姿势。

两个壮丁把她拖了下去,将她固定在一块又大又凹凸不平的大板子上。

两个士兵扬起手中的板子,就要打下去。

斓墨咬着牙,从小到大她从未哭过,这一次,也不许哭!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强迫着自己忍着眼泪。

板子落下来了。斓墨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楚延歌这儿也不太平。

现在虽已入半夜,可是楚延歌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皮子虽然有千斤重,可每次合上眼,脑海里就会出现斓墨那没心没肺的笑脸。

楚延歌蹑手蹑脚来到苏九尘的寝室,瞬间怒火中烧——好家伙,这混蛋睡的香!他毫不犹豫地迈起修长的腿将苏九尘给提了起来。苏九尘揉揉眼,一双写着“早早就会预料到你会来”的眼睛让楚延歌气不打一处来。

“苏九尘,现在已经是你说的‘明日’了,为什么她还没来!”

苏九尘打了一个懒懒的哈欠,这才不紧不慢道:“赵惊歌,你是没听懂我说的什么话么?我说的是明日午时小墨才会来,你的耳朵难道有问题么?”

“别和我扯东扯西!”楚延歌瞪着眼睛说道,“别和我左一个六皇子右一个赵惊歌的,说正经事儿!苏九尘,你天天这样悠闲自在,你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什么东西都不值得你上心,你怎么不早点死了算了?”

苏九尘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楚延歌恨恨地丢下他,离开了寝室。

目送着楚延歌离开,苏九尘那无所谓的模样才完完全全地退去。他径自来到屋外,看着满天的繁星,不知哪一颗,是他的娘?

娘,你会在天上看着我吗?你会支持我如今的选择吗?

看着满天的繁星,苏九尘忽然惆怅,他索性飞身上了屋顶,躺在房檐上。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仿佛在诉说着别样的故事。刮来一阵风在他耳边呼啸,他出门前忘了再套一件薄衣,所以身子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却让他彻底褪去了疲倦。

其实楚延歌错了,“悠闲自在”这个词从来和他沾不上边儿。谁能想到,在他看似清闲自在的外表下,隐藏着万分的孤独和寂寞。他曾觉得自己这样子过这一阵子就不会那么觉得寂寞,可是如今他才发现他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孤僻和冷漠。

幸好,有斓墨,有凌阡陌,有厉天泽。

忽然想起厉天泽,墨墨离开的那天没过多久他也就出发了。临走前厉天泽很爽朗地让他离开,并且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照顾好自己。可是培育徒弟多年的他怎会看不透,在天泽爽朗的背后,也是百般的不舍和无奈。

天泽和阡陌都一样,都是幼小便没了爹娘的孤儿。不同的是阡陌更加独立,而天泽总是哭着找爹娘。

苏九尘觉得,如果不是阡陌和天泽作为他活下去的支撑柱,可能如今的他早就因为孤独和寂寞而被阎王爷请去地下喝茶去了。

——陌陌,天泽,感谢你们的存在。

楚延歌那儿也不大好,他看着木窗外深沉的夜空被几颗繁星点缀,猛然想起当初苏九尘与他的约定——

“告诉她这样一句话,须墨花我必会给你找到。”

时间过得真快,三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可是这句话却记得清楚的像是昨天苏九尘告诉他的一样。

曾经他只是想要须墨花,对斓墨并不上心。可是岂料得到而今的他却只想要斓墨回来,须墨花却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笑话。

楚延歌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两句话来——“何叹世间无情,因如今不是当初。”

我们都在变,曾经以为自己不可能会变成什么样,而今,我们的模样却给当初的那话扇了一个大大的巴掌。

都是“女大十八变”,其实未然,不止女子,男儿也在变啊。

难得苏九尘与楚延歌心有灵犀一回,竟然同时感叹——

“为何感叹世间的无情?因为所有的都已不是当初那样!”

楚延歌看着窗子外,干脆一个翻身从窗子越过去。他抬头准备飞身上屋,猛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九尘怎么会在这?

楚延歌蹙眉,跑上房檐,苏九尘也发现了他。

四目相对。

片刻的寂静。

最终,楚延歌最先打破了寂静:“苏九尘,你怎么会来?”

苏九尘难得没有一副淡然的表情,他漠然开口:“这也正是我想要问的问题。”

“看星星啊。”楚延歌躺在屋檐上,眯着眼道。

苏九尘悠然开口:“赵惊歌,你真有这个闲情。怎么,不担心她的安危么?不怕我让她在阴阳界永远出不来?”

“你没有这个胆量。”楚延歌难得没有和苏九尘计较,只是示意苏九尘坐下,然后侧头看着苏九尘的侧颜。

苏九尘其实已经年过半百,可是岁月没有在他的容颜上落下太多痕迹。一双狭长的眼,像是雕刻师精心雕刻的脸型,成熟俊美,手足间都有着优雅高贵的气息,只是浑身却散发着淡漠。

“怎么,我很好看么?”苏九尘忽然开口道。

楚延歌瞪他一眼,冷声道:“苏九尘,没想到你一把年纪了还这样自恋,天底下比你好看的美男多的是。”

“哦?”苏九尘挑高眉头,以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问,“难道殿下也认为自己算得上美男?”

“你!”楚延歌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幽幽道,“本皇子虽然算不上美男,好歹还比得上你这匹老夫!”

苏九尘转过头来看着楚延歌。相比苏九尘,楚延歌更多的是年轻俊美,虽然没有苏九尘一双好看的眼,他的唇却很像刀削一样的薄,足够让天底下的女子们为他疯狂。他早已经有了倪视九天的帝王之息,足以让他成为下一任帝王。

“呵。”苏九尘勾起了唇角,笑道,“殿下其实长得还不错。”

这一夜,苏九尘和楚延歌难得解开了心结,敞开心扉畅谈。

《第二章——阴阳界坍塌》

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斓墨是被一阵“轰隆隆”的巨大声音吵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脑海里依然呈现着要被砍头的爹娘,即将落下来的板子。

耳朵边充斥着“轰隆隆”的声音,斓墨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使劲儿揉了揉耳朵,可是声音还在。直觉告诉她,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了,可是她实在很困,于是伸起手来要掐自己一把,看看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因为斓墨现在还属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所以她极不留情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顿时……

哇啊啊痛痛痛!

斓墨瞬间就清醒了,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一片,耳边的声音,只好从泉水里出来。

这不出来还好,一出来斓墨又以为自己在做梦!

阴阳界,竟然坍塌了!

没错,就是坍塌了!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开始不断地破裂、倒下,阴阳界开始露出一道道巨大的裂痕!

斓墨正吃惊,忽然右脚一轻,她低头一看,脚下竟然也裂开了一条缝!斓墨立刻跳开,刚要跑,忽然想起花神还在泉里!她连忙跑回泉里,游向花神,大叫:“花神花神,快起来,阴阳界坍塌了!”

“唔,怎么了?”花神揉眼,迷迷糊糊问了一句。

“阴阳界坍塌了!”

上一秒还昏昏沉沉的花神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什么?阴阳界坍塌了?”

“对对对,我们赶紧逃命呀!”斓墨吓得直哆嗦。

花神面容严肃,她猛地拉起斓墨,飞到了泉外,然后拉着斓墨立刻跑起来。

在这段过程中,脚底下不时会出现裂痕,斓墨吓得大叫:“哇哇哇,花神,这到底底底是什么情况啊啊啊啊?”

“抓紧我!”花神吼了三个字,斓墨连忙抓紧了花神,花神纵身一跃飞了起来。斓墨叫道:“花神,为什么阴阳界会成这样啊?”

花神改去以往温柔和蔼的语气和表情,郑重地说:“斓墨,阴阳界坍塌了,你必须从这里逃出去!你是须墨花选定的有缘人!”

“你呢?花神,你不可能逃出去吗?”

“我不可能出去的。因为不论我是否出去,都要死。”

“就没有办法让你也出去吗?”

花神没有言语,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能量的枯竭。是的,她活不了多久了,如果这样下去,她死就算了,斓墨会跟着陪葬。

花神忽然将斓墨从自己背上抓了下来,斓墨被摔得一阵闷疼,花神转身,看着斓墨的眼睛,说:“我活不长了,斓墨,拿着这盏回忆相思灯,它会带着你找回迷失的方向!”

花神取出回忆相思灯,强塞给了斓墨:“快,拿着这盏灯,走!”

“花神,你……”斓墨迟疑,她看着花神,道。

花神也想再和斓墨多待一会儿,可是现实不容她这么做,纵使她的力量多么强大,终究也只能呆在阴阳界这个小小的地方。

阴阳界的一个支撑柱冲着斓墨的方向倒了下去,不容迟疑,斓墨直接拉着花神就跑。支撑住倒下的地方,又砸出了一个大洞!

“放下我,斓墨,我会成为你的累赘的!”花神极力想要挣脱斓墨的手,奈何斓墨以前经常在深山老林里天天用弓箭捕捉猎物,力气比一头牛都大,更别说这柔弱的花神了。

斓墨边跑边转头看着花神,坚定道:“花神,我不会丢下你的!”

“不行!我本来就不能离开阴阳界,可是你能,你是须墨花的有缘人,花灯会指引你找到方向!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出什么意外!”

“你就放心吧,花神,我可以的!我不信这世界上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还有……花神,你应该知道,我的真名吧?”

“凌阡陌,对么?”

“是啊……凌府,凌阡陌……对了花神,你有名字吗?”

“名字?”花神忽然垂下眼,语气略带悲凉和寂寞,“这么多个一百年了,我从未拥有名字,那些曾经闯入过这里的人,都叫我花神。”

斓墨忽然转头,看着花神,上上下下将花神打量了一遍,突然勾起一抹微笑:“看你浑身上下洁白如月,就叫你……嗯……如月吧!”

“如月……如月……”花神忽然笑得双眼弯弯的像月牙,“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谢谢了!”

二人正说着,前面已经出现了一点光芒。斓墨惊喜地嚷嚷着:“如月你看,我们马上就会到出口了!”

说着斓墨就加快了脚程,岂料突然“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支撑柱倒了下来,挡住了二人的去路。如月急急道:“快,往左,那儿也可以去阴阳界的出口!”

斓墨立即调转方向,岂料这阴阳界就像和她作对似的,一块巨大的石头横在了左边和后边。

只有右边还能走。

斓墨刚想去右边,如月厉声说道:“斓墨,万万不可!你可知道,去了右边的道路,等于送死么?”

“管它送不送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斓墨不会放弃!”

说完,斓墨就想拉着如月走向右边,如月将斓墨用力拉了回来,怒道:“你一旦进入了右边,就等于进入了迷宫!永远也出不来!斓墨,我在阴阳界比谁都久,这儿地势我还不清楚吗?你信我!”

“可是前面后面左边都挡住了!我们要是不去右边试一试,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如月忽然挣脱了斓墨的手,来到挡在前面的支撑柱边,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眼睛里冒出了光:“斓墨,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斓墨转头看向如月,急三火四道。

如月也转头看向了斓墨:“斓墨,虽然你在阴阳界里无法实施轻功,但是我可以!我可以将你背上,跃过去,就能到出口了!”

“那如月你呢?”斓墨道。

“你傻呀!”如月叫道,“我自己可以实施轻功,当然可以跃过去啦!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好!快开始吧,万一等会儿又冒出来个什么玩意儿就麻烦了!”斓墨惊喜道,跳到了如月的背上,如月施展轻功,二人立刻飞起来,不一会儿就飞到了巨大的支撑柱上。

斓墨欢喜地笑道:“如月如月,我们快点过去!”

斓墨正喜滋滋着,忽然背后一股大力,她重心不稳,往前面倒去,跌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喂……我的屁股,痛死了……”斓墨边叫着边起身,猛然想起了如月,她张望四周,发现没有如月的身影!

“如月!如月!”斓墨顿时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站起来大叫。

回答斓墨的只有“轰隆隆”的巨大声响。

喊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斓墨终究还是放弃了。

她颓废地坐了下来,看着巨大到看不到边儿的支撑柱,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一滴眼泪都不要落下来。

她看到了。

她刚刚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一瞬间的金光,转眼即逝。

可是她还是看到了。

斓墨知道,那温柔的声音,再也不会听到了。

那个洁白如月的身影,也再也不会看到了。

斓墨的胸口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斓墨低头一看,是花灯。

回忆相思灯。

看到花灯的一刹那,她的一颗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明白了。

原来,那一刻,她早就做好了打算。

原来,她终究是不信自己的啊。

斓墨拿起花灯,花灯的光芒照向了前方,斓墨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光圈,深不见底。发出的光芒刺眼极了,斓墨根本睁不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纵身跃了下去……

楚延歌在后院里走着,心里恨恨地想着——

哼,昨夜和苏九尘那老夫彻夜长谈,今日一早闲来无事,倒也不像之前那样想斓墨快点回来,去苏九尘那儿叫他来后院散步,岂料他竟然理直气壮地说他昨晚上熬夜,今天要补觉!真是不敢相信,斓墨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师父!

正当楚延歌愤愤不平之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啪嗒”的一声,楚延歌转头去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斓墨!

她怎么回来了?

楚延歌面露一喜,连忙跑过去。斓墨正趴在后院长椅上,此时也吃痛地爬了起来。真是的,这阴阳界把她怎么带到人间不好,非得要以这样的形式,被人看到她这样子凭空出现,还不……

等等。

斓墨猛地对上了楚延歌的视线,顿时瞪大了眼睛——

真的有人看到她凭空出现了!

完了完了……这个死阴阳界!

斓墨正想着怎么解释,楚延歌却率先开口了:“你从阴阳界里回来了?”

“对啊。痛死我了。”斓墨理所当然地回道,忽然觉得不对劲,猛地大叫道:“你怎么知道我从阴阳界回来的?”

语毕,斓墨又叫了一声:“咦,是你啊,那个叫楚延歌的?”

“你记起我了?”

“不是,师父不是和我说过你吗。”

楚延歌顿时尴尬。幸好,这时,听到外面动静的苏九尘也赶来了,见到斓墨,也笑了:“墨墨回来了?”

“是呀是呀,师父,我可想死你了。”斓墨笑着,苏九尘挠了挠她的小脑袋,也跟着笑起来。

“说起来,我在阴阳界里还见到了花神,须墨花花神……”斓墨一想起那个女子,顿时失落下来,“她好可怜,只能困在阴阳界里,哪儿都去不了,连名字都没有。须墨花的有缘人都称她花神……于是我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如月’,因为她浑身上下都洁白如月呢。她真的好美的,像个仙女……不对,她本来就是个仙女,花神诶!能不漂亮吗!”

说着说着,斓墨又兴奋起来,叽里呱啦地冲着苏九尘说了个没完。一边被当成空气的楚延歌被这一幕师徒画面刺得双眼发红,终于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这才让斓墨注意到了他。

“抱歉啊,刚刚给你当空气了……”

斓墨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楚延歌更窝火。

可是窝火的还在后边。斓墨忽然一拍脑袋,拉起苏九尘的手抬头看着他道:“师父师父,我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快快快,这事情不方便在室外说,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到屋里去说,快快快……”

说着斓墨就急三火四地拉着苏九尘往屋里头走,而楚延歌……

再一次被当成了空气……

来到屋子里头,斓墨把在回忆相思灯里看到的情景完完整整告诉了苏九尘。苏九尘越听越拧紧眉头,发现斓墨忽然越说越低下头来,似乎很伤心,就把她扶到椅子上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斓墨忽然又抬起头来,笑着看着苏九尘。

那是很诡异的笑。

斓墨笑看苏九尘道:“师父,我都知道了。我为什么没有了十一岁以前记忆,是因为你把我那一段记忆封锁了。对吗?”

苏九尘心里忽然一紧。

明明目的已经达到了,已经让斓墨亲手揭开了自己的身世……

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墨墨,你都知道了啊……”苏九尘沙哑着声音,头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了莫名的后悔,“也对,纸包不住火,这些秘密,你终究会知道的……”

斓墨低沉着声音,道:“是呀,终究会知道的……”

她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师父苏九尘,说道:“现在,师父,您可以告诉我,楚延歌,到底是什么来历吗?”

“呵,终究瞒不住你。”苏九尘再次换上了他那招牌式的“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是,楚延歌,是朝廷六皇子,赵惊歌。”

六皇子……

赵惊歌……

呵,朝廷的贱人。

斓墨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句:“都是朝廷的好人呢……”

“当年害死我凌府的好人呢。”

苏九尘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莫名就紧张了起来,也不知怎么地,就语无伦次地为赵惊歌申辩起来:“不是的……墨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六皇子那时候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他那么小,怎么可能关他什么事呢?”斓墨忽然笑道。

苏九尘不想再和这个话题纠缠下去,话锋一转道:“回忆相思灯呢?”

“嗯?在这儿。”斓墨从衣袖里取出了花灯,递给了师父。

苏九尘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她果然给你了。那个愚蠢的花神。”

“什么?”斓墨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如月才不愚蠢,师父,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忽然对师父的表情感到惧怕。

苏九尘没有理斓墨,而是从腰间抽出了十丈软红剑,自顾自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啊,墨墨,那个愚蠢的花神,留给你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而那样东西,很快就会枯萎……”

“难道是……”

“没错,就是它!”苏九尘忽然用十丈软红猛地劈开了花灯,里面,是一朵绝美的花。

半个小指厚的花瓣,像水晶一样半透明的墨绿色……

须墨花!

她竟然真的看见了须墨花!

斓墨瞪大了眼睛,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手臂上的疼痛清楚地告诉了她,她没有在做梦!

真的是须墨花!

苏九尘微笑地说:“墨墨,你知道吗,我们要用这朵花做筹码,威胁那个狗皇上……”

“不、不是,师父……”

这次,轮到斓墨的惧怕。

可是苏九尘没有允许斓墨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一个手刀,将斓墨劈晕。

斓墨看见师父的最后一眼,是他的双眼……

渐渐变成了血红……

然后,就是一片黑色。

再度睁开眼睛,斓墨发现自己躺在豪华的马车里,另一面坐着赵惊歌和苏九尘。

苏九尘正在随手翻阅着书册,赵惊歌沉着俊脸,在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是要去哪?”斓墨起身,用手扶着脑袋,问道。

苏九尘瞄了一眼书册上密密麻麻的楷书,然后又翻了一页,这才道:“皇宫。”

“什么?皇宫?”斓墨瞪大了眼,“为什么?”

苏九尘淡淡地看了斓墨一眼,斓墨心领神会,也不多询问。将目光投放在赵惊歌的身上,斓墨这才冷冷开口:“殿下,窗外的景,好看吗?”

赵惊歌转头看向斓墨,似乎对斓墨识破了他的身份并不感到过多吃惊,而是眯长眸子道:“自然是好看,墨墨可要来看?”

“呵。”

没怎么开口的苏九尘忽然笑了一声,抬头来看赵惊歌,笑道:“殿下,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六皇子,这样叫小墨的名字,难免过于亲密了点。”

“本皇子怎么叫斓墨,还轮不到你这匹老夫来管。”赵惊歌冷哼。

“宫廷戏码闹够了吗。”

斓墨冷笑,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师父,殿下,闹够了就停止吧。”

“墨墨……”

“别叫这个名字,叫我斓墨。”斓墨定定地看着赵惊歌,“殿下,请自重啊。”

片刻的寂静。

从凝幽阁出发到皇宫需要五六天的行程,很快就到了夜里,外面的车夫忽然停下来,揭开帘子对赵惊歌道:“殿下,今夜要在这歇息吗?”

赵惊歌看了看外面,点了点头:“行,就在这儿吧。”

说着,赵惊歌揭开了后面的帘子,里面露出了一张床榻,赵惊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说道:“呃……来时没想到会载上你俩,所以只有一张而已……”

“啧。”斓墨翻身下车,用轻功踩着一边的灌木丛和枝叶飞身上了附近一棵粗壮的大树,居高临下地对赵惊歌道:“今夜我就在这儿歇息了。”

“不然还是我和苏九尘睡树上吧。”赵惊歌也踩着轻功飞上树,对斓墨道。

苏九尘刚也想上来,岂料斓墨眯着双眼,淡淡道:“殿下不妨和我师父一起睡,我一个人睡树上好是舒服。”

呃……

赵惊歌和苏九尘相对一眼,彼此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嫌弃和鄙视。

不过,谁让这是斓墨下的命令呢。两个大男人不好抗拒,只好乖乖转身进入马车。

进入马车前,苏九尘看了斓墨一眼,斓墨也看了苏九尘一眼,眨了眨眼睛。

彼此都心领神会。

苏九尘和赵惊歌分别站在床的两头,看着对方。

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啧……”还是苏九尘率先开口,“说吧,谁睡地上?”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赵惊歌看了苏九尘一眼,眼里全是嫌弃:“啧啧,你一匹老夫,还妄想着和本皇子睡?活得不耐烦了么?”

“这个时候倒是端起你皇子的架子了?你以为人人怕你?”苏九尘眯起了双眼,轻蔑地看着赵惊歌。

“死开吧你,本皇子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的。”

“哎哟,我好怕呀!”

“苏九尘,你这是赶着找死呢?”

“你能满足我?”

马车里两个大男人幼稚的吵架声一声高过一声,马车外躺着树上的斓墨差点就要忍无可忍用青步浮云扔过去。

冷静,冷静。

斓墨在心里不断提醒着自己,然后在树上翻了个身,用手捂住耳朵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进入睡眠。

夜深了,马车里的声音终于愈来愈小,逐渐消失。

树上,斓墨猛然睁开了眼睛。

时间到了。

同一时间,马车里的苏九尘也猛然睁开了眼睛,迅速起身下床。左侧的赵惊歌梦呓了一声,翻身继续睡。

苏九尘瞥了一眼赵惊歌,刚想走出马车,思来想去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巡视了马车内一周,顿时捕捉到了一支静静躺在书桌上的玉笔,随手照了一张纸,提笔刷刷写了起来。

临走前和你说一句话:该报的仇,那老皇帝一个不少。我和墨墨走了,自重。

勿念。

苏九尘

写完最后一笔,苏九尘面无表情地看了熟睡中的赵惊歌最后一眼,便再无眷恋地拂袖离开。

马车外,斓墨早已等候多时。

“走吧。”苏九尘笑道,“和那家伙留了封信,免得第二天咱们不见了又大惊小怪的。”

斓墨不语,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此时此刻,她不想再等。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彼此心中了然,不需任何言语便明白对方意思。

不需要任何言语,二人踩着轻功,踏着月色向着浓浓的夜色前进。

半晌,斓墨忽然转头看向苏九尘:“师父,若我们这样白天夜里都走的话,约莫要多久才能到皇宫?”

“约莫两三天的时间吧。”苏九尘笑了一下。

斓墨回过头去,苏九尘却转过头来,看着斓墨。

唉!时间过得真快啊!那个单纯独立的小姑娘转眼成了雷厉风行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这是他的徒弟、妹妹,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墨色的长发在空中纷飞飘扬着,狭长的双眸透露着丝丝寒气,纤长的身影留下一道斜长的影子。

“师父。”斓墨忽然低低叫了一声,苏九尘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她。

“天泽,厉天泽,他……”斓墨低声道,“已经有许多日未见到他了,甚是想念。”

“天泽啊……”提起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苏九尘的眼底被满满的笑意取代,“我让他先去皇宫附近找地儿住下了,到时候我们自然会与他会合。就是希望这小子别闹出什么麻烦来。”

斓墨也笑了起来:“天泽这家伙,不知道有没有想他这个姐姐我。哼,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他没有想我,否则,他就等着吃我的青步浮云吧!”

“唉,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欺负人家天泽的习惯!”苏九尘无奈道,“从小到大你都欺负天泽多少次了!人家天泽没和你计较就很好了!”

“哼,念在你是我师父的份上儿,我不和你计较。要是让我听到天泽这么说……”斓墨冷哼道,“我就把他吊到树上当靶子用。”

师徒二人就这么一路聊着,逐渐消失在了浓密的夜色里。他们的脚尖掠过的地方,洒下了无比柔和的月光。

次日。

赵惊歌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猛地起身,就发现苏九尘不见了。

迅速环顾四周,赵惊歌却没发现苏九尘的影子。

不详的预感在赵惊歌的心底油然而生,他快步下了马车,果然,斓墨也不见了影子。

赵惊歌跌跌撞撞地跑回马车,余光瞥见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张纸,他小跑过去。

看完了信后,赵惊歌竟然莫名其妙地没原先那么紧张了,心里已经放松许多,丝毫没有即将失去父皇的感受。

苏九尘说的没错,该报的仇,他的父皇一个都逃不了。

当年他的母妃刘妃害死了凌家一家,只因个人私怨。

本来刘妃就该死,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给她最大的福份了。

说来也奇怪,赵惊歌读完信后,竟然丝毫没有“爹娘即将面临可怕的命运”所该有的紧张。

也罢,他的父亲,是八个皇子的父亲。

他的母亲,是害死很多人的家的母亲。

赵惊歌忽然笑了,冲着外面喊了声:“调转方向吧,去芙蓉镇上走一趟!”

“殿下,皇上刚刚派人口信,得回去了,不能再延迟了……”马车外,车夫犹豫不定道。

“你是皇上的车夫还是本皇子的车夫?”赵惊歌哼了一声,冷笑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本皇子乏了,想去芙蓉镇玩上两天,你还有意见?”

“好吧。”车夫无奈,只得调转方向。

几天后,赵惊歌在芙蓉镇上听到了这样一则消息:

有人持百年难得一见的须墨花闯入皇宫要挟皇上,并且将当初罪恶多端的刘妃就地正法了!

两个月后,皇上突然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逝世,其二皇子接任皇位。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民间忽然开始疯传一则消息:

当初持须墨花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侥幸逃生的凌家最小女儿凌阡陌!不光是凌阡陌,早些年忽然不见踪影的苏一白也踏雪而来!

再后来,民间开始挖掘当初先皇灭凌家的消息,也有好奇者寻找凌阡陌、苏九尘、厉天泽和赵惊歌,可是这四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有人说,苏九尘带着他的两个徒弟找上另一片深山老林去了。有人说,赵惊歌和凌阡陌到一个隐蔽的山庄一起过日子去了。也有人说,他们四个一起继续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去了……

又过了几十年,在一座山上,一朵早已枯萎却依然绝美的花,忽然随风而去。

远方似乎传来悠扬的歌声,那歌声里,似乎诉说着四个背负着各自不同使命的少男少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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