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环日视构

　　按照雷纳尔多给的地址，陈道安来到了中央大楼一楼的大会堂。

　　陈道安嘴上不断喊着要迟到了，结果在急急忙忙间，还是踩着点到了。

“应该是这里了，”陈道安环顾四周，又看了看通讯器投影出来的地图，“没错。”

　　此时会堂里还不是很多人，陈道安便摸着脖颈悠哉悠哉地走了进去，找了个阶梯上比较高的位置坐下。

　　几分钟后，会堂里络绎不绝地涌入相同打扮的人，都穿着着FOC的工作服。

　　陈道安坐在整个会堂里几乎最高的位置，向下俯瞰，在一层层半圆形呈阶梯状分布的座位前，那个容得下三个人的讲台，却只坐着一个人。距离太远，那个人的样貌无法清晰可见，可是他的一头金发在FOC中国基地里格外容易分辨。他就是哈•谢顿•迪利，这次太阳风暴事件的核心人物，伟大的数学家兼天体物理学家。

　　站在哈•谢顿•迪利左边的男人，陈道安只能看到个大概，但猜出来应该是罗禹——FOC最年轻的执权者，拥有着与翁敏鸣相同的权力。甚至许多年纪较大的执权者见到他都要避让三分，不只是因为他那似乎写着“生人勿近”的外貌，还因为他的权力已经不在地球上了。说到他的权力，陈道安想到很多人都喜欢叫他“大禹”，治水的那个大禹。

　　而站在哈•谢顿•迪利右边的，无疑就是雷纳尔多•米内罗了。

　　人还在陆陆续续地进来，陈道安看了看周围，喃喃自语道：“都是些基地里的高级知识分子啊。”

突然，谢顿的声音响起，陈道安的注意力又马上转移回下面的讲台上。

　　“欢迎来到这次会议，”谢顿双手支在讲台上，“相信在座的新人都是收到了邀请或者闻名而来，也许大部分人有所耳闻，但绝对不会是非常了解的，这次会议就是为此而举办。”

　　话毕，陈道安的座位前就弹出一块全息显示屏，虽然有所准备，但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全息屏幕上加载出了谢顿和平建华的头像，下面分别标注上了御守派和逃逸派的文字。

　　“这是FOC中分歧出的逃逸派和御守派，这两个派别是在FOC中追随者最多的，所以就不讲别的派别的。这两者的分歧不只是理论上的分歧，也是在人类文明延续选择上的分歧。

　　“御守派，也就是我们。从太阳风暴事件开始，我们一直都是多数派，我们一直相信在这次事件中，人类面对的敌人是自然，而不是所谓的外星文明。所以御守派多方面建设，着重发展防御工程、武器系统，在基建方面也有重大成就。就连逃逸派跑去太空搞维度实验乘坐的交通工具——太空电梯，都是我们设计建造的。”

　　说到这里，人们哄堂大笑，掩盖过了稀疏的掌声。

　　“逃逸派，如字面意思，组成这个派别的人大部分都属于年轻不稳重的新物理学派，他们的确有丰富的想象力和好奇心，但他们不应该将其掺入人类文明延续大业的选择中。说得简单点，他们相信宇宙中有外星文明，所以他们倾尽大部分力量发展星际旅行技术，为了‘逃逸’，说得难听点，就是抛下大部分人，让小部分人在宇宙中继续苟且偷生。可笑的是，星际旅行的关键技术——可控核聚变，在前几日率先被我们御守派先突破了。不难想象，他们这几年到底研究了些什么？”谢顿轻蔑地笑了笑。

　　陈道安查看着全息投影屏幕里的文献资料，里面一一列举着御守派获得的各种成就。拥有这样的资源，难怪御守派能稳稳地抓住大部分科学工作者的心。

　　随即，全息显示屏变成了一个太阳的3D模型围绕着陈道安的身体运动，它懒洋洋地转动着，却无意地在沉寂中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各位现在看到的是本次太阳风暴事件的太阳模型，这是御守派无数成员奋斗两年得出的成果——一个太阳的初步数学模型，也是目前人类所掌握的最精确、最完整的太阳模型。”罗禹站在讲台前，身后投影出一个比他大十几倍的太阳，周围还环绕着八颗大小不一的行星。

　　罗禹背过人群，然后他身前的太阳就抛出了数条连木星都相形见拙的日冕，它们蜿蜒着向前探去，像是在跳着一支死亡的舞蹈。

　　太阳上的黑子密密麻麻地移动着，像一颗被严重腐蚀的头颅骸骨。太阳的日冕像数条触手伸向在座的每一个人，当陈道安伸手触摸那虚拟的太阳，指尖似乎能感到一点温热。

　　“我们能在两年内建立太阳的初步数学模型，还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太阳风暴事件的秘密，这都多亏了一个伟大的计划的实施。‘环日视构’计划，由哈•谢顿•迪利首次提出。在两年内，我们送出了几百颗‘环日视构’探测器自杀式地穿过太阳内部，就为了一点有用的数据。终于在今年，经过巨型计算机的计算，我们得到了人类目前所掌握的最精确、最完整的太阳数学模型。”雷纳尔多用高昂的语气说着，“这对科学工作者计算太阳演化过程具有重要作用，如果下次再面临同样的灾难，我们能将经济损失减至最小！而到如今这步，也仅仅是到达了‘环日视构’的第一阶段，我们迎来了只有开头没有结尾的第二阶段。从今往后，每隔四个月，我们都会发射一颗‘环日视构’探测器，相当于定期给太阳做‘体检’。”

　　雷纳尔多讲话时，陈道安一直注意着脚下躁动的人群，等到雷纳尔多说完话时，躁动的人群中终于有人爆发了。一个男人用力地拍着桌板，大声地吼着：“你们他妈是在浪费全人类的资源！”

　　另外一个女人冷静地站起身，控诉着他们的罪行：“相比于每天提心吊胆地生活在一颗随时吞了你的恒星底下，我更愿意离开这里，一劳永逸。你们的这种行为无疑是竹篮打水，降低经济损失？你们连命都要没有了！”

　　他们刚说完，周围就响起了掌声和应和的声音。

　　雷纳尔多•米内罗摘下帽子，礼貌地一一回应道：“我们后面也会相应地发展空间站和掩体保护措……”

　　雷纳尔多说到一半，便被谢顿打断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无须多言。”

　　罗禹望着喧嚷的人群，冷冷地道：“赶人。”

　　从大门外闯入几位工作人员，将刚刚的那两人撵了出去。

　　陈道安本来也想趁着混乱附和几句，但看到这阵势，便闭紧了嘴，双手交叉的立在鼻子前，若无其事般。

　　到会议结束，陈道安正想走，路中间却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那人便是令陈道安感到不快的雷纳尔多•米内罗，他的“礼貌”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

　　“会议开完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陈道安不想再受到他的骚扰了，但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确实有点尴尬，反正没什么坏处，就加入他们看看吧。

　　“我愿意加入你们。”

“欢迎你加入我们。”

　　雷纳尔多脱下皮手套伸出了手，陈道安便不情愿地跟他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