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梁昱文

　　早上，窗户就自动放进了不少阳光，也许是因为时间比较早，此时的阳光带来的热并不是很多，让人感觉很温暖、舒适。

　　又是一个平常的早晨，可是对于平若宪来说却是全新生活的开始。

　　今天叫醒他的不再是生物钟，而是门外“咚咚”的敲门声。

　　平若宪勉强睁着惺忪的眼睛，起身去开门。

　　刚刚到门口，一股股冷风就从门缝里不断地吹来，冷得他直打了几个哆嗦。

　　门口站着的是翁敏鸣，平若宪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左右跑动着，有节奏地呼吸、吐气，明显是跑着来的。

　　与昨日不同，翁敏鸣换上了一身中山装，这身着装让他看上去更精神了。

　　平若宪打开门，伸出手想请翁敏鸣进来坐坐。

　　他摆了摆手，同时停止了跑动，稍作调整后，说：“我就不进去了。小平，你换身衣服后就跟我走吧，今天带你去见个人。哦，罗布泊早上比较冷，你记得多穿几件。我就站在这里等你。”

　　平若宪应了一声，随手抓起了桌子旁的外套穿上，然后把兜帽盖在头上：“我昨晚太累了，没换衣服。直接走吧。”

　　平若宪并没有见过基地的全貌，在基地里走了一小会后，他大概地将各条路线在脑海里复制了一份。

　　翁敏鸣带他来到一栋较高大的建筑，透过建筑间的间隙，平若宪能看到这栋建筑后的几座射电望远镜。

　　平若宪跟着翁敏鸣坐着电梯来到了这栋建筑的最高层，可是翁敏鸣表示还要再上一层楼梯，直接上到顶层的天台。

　　“谁见人在天台上见啊？”平若宪表示不满。

　　“观测楼里不允许吸烟，所以他见人一般都在天台上见。”

　　平若宪有点惊讶，这座巨大的建筑竟然只是为观测而准备，当他的脚迈上天台后，远处不是几座射电望远镜，而是数座巨大的射电望远镜所组成的射电望远镜矩阵，它们有序地排成了一个矩形，齐齐地望向远处的天空。

　　看来之前自己估计少了，基地比想象中要大得多，而这也可能是它的冰山一角。平若宪想。

　　他终于见到了那个人，当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正低着头点烟，弯曲的烟头掉满了天台的地面。看上去那个人已经等了挺长时间的了。

　　“昱文啊，让你久等了。”

　　翁敏鸣推着平若宪的后背向前去，随即对他说：“小平，他就是你的导师。”

　　站得比较近了后，平若宪终于能看清这个名叫梁昱文的人。他穿得比较随意，除了一件衬衫，外面披着的一件不合身的风衣，正随着高处的冷风不断飘扬着。

　　他一只手扶着嘴边的烟，另一只手揣着牛仔裤的兜里。与下巴齐平的头发在一阵又一阵从鼻孔里喷出的白烟中显得朦胧，但绝不是美的。

　　“翁队，来一根不？”梁昱文一边从铁质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翁敏鸣，一边叼着烟含糊地说着。

　　“不了，我这段时间打算戒了，这玩意吸多了对身体不好。”翁敏鸣摆摆手，“小平就交给你了，我有些事情得先走了。”

　　两人一直目送着翁敏鸣离开，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梁昱文才开口说话。

　　“你是叫什么平若先不？”他嘴里吐出的白烟毫不客气地喷到了平若宪的脸上。

　　“是‘宪’，宪法的宪。”平若宪有点反感。

　　“哦，无所谓的，都一样。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梁昱文，你怎么叫我都行。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导师了，我将帮助你完成剩下的学业，而在这之前，我会给你上第一节课。”

　　梁昱文把烟头丢下并用皮鞋在原地反复摩擦，随后拍拍风衣走下楼梯：“相信你对FOC还不是十分了解，而且心里也有许多疑问吧，我们在这个基地里小兜一圈，这里大得很，估计得走到中午，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能讲讲那次太阳风暴吗？”

　　“当然。”梁昱文摸了摸下巴没刮干净的胡茬，“讲些什么呢？”

　　“有关的都行。”

　　“那我就讲讲自己的看法，说实话，我觉得这次太阳风暴太不自然了，这不禁让人觉得是人所为。翁队应该给你们看了那个视频，如你所看到的，那就是我们举上下之力研究了整整半年的成果，我们甚至发射了几百颗卫星进入太阳只为了获得那一点可怜的数据。”

　　“宇宙很大，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这个世界能存在本身就不自然，再看看太阳风暴那件事的话，就不会觉得这么夸张了。”平若宪平静地说，“如果是自然现象，也是合情合理。”

　　“说得好。不过你对我说这些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你最好问点现实点的。导师的责任只是培育人，关于那个人的观点、信仰或者发展的未来和我似乎没什么关系。”梁昱文从铁烟盒里拔出一根香烟在鼻子旁闻了闻，“倒是你，你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我看过你国际天文大赛的电子试卷，你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你这种年纪加上如此难得的天赋，难免在别人面前显得锋芒毕露。”

　　梁昱文用手捂着脸点着了香烟，叼着的香烟指着远处的一座建筑。

　　“看到那栋楼了吗？那是中央大楼，FOC上级的工作室和会议室，那里的人大多都是一些极端的家伙。虽然你应该不会去到那里，但是我建议你还是离那里远点，万一哪次在路上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被他们听到了，那可就不好了，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所以，你最好收敛一下自己的锋芒，少点提特别是关于太阳风暴的那些事。”

　　平若宪“嗯”地应了一声，他看了看梁昱文，在烟雾缭绕中梁昱文的双眼仿佛处于不确定态，只有当平若宪仔细地观察后，它的波函数才坍缩了——平若宪望到了撇开不确定态后的结果：隐瞒。

平若宪暗自忖量，自己早已认定了这次诡异的太阳风暴是自然的产物，可是内心却互相矛盾，不知何时萌生了认定太阳风暴不自然的想法。也许周帆说的是对的……有时候太现实也许不是一件好事……

在看到梁昱文有意或无意地支开了太阳风暴有关的话题后，他能感受到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但是既然他无法从导师的口中得知，那就只能自己寻找答案了。

　　“关于上级，以翁敏鸣为首的一边推崇言论自由，而其他的人在各方面的决策上分裂成了两至三个派别，他们手中的权利，根本不亚于翁敏鸣。关于这些派别，现在告诉你还太早了，以后有成熟的机会我就会和你说。虽然我也加入了其中的派别之一，我也无权干涉你加入哪个派别，但是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梁昱文用手指有力地掐灭了烟头。

　　“谨言慎行，是在这里生存的第一法则，也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