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欢迎归来，冉冉

高三三班的窗角，是阴暗的栖息地。

　　这里有永远不拉开的窗帘，有互相不说话的同桌，还有怎么也突破不了的瓶颈。

　　我看着一模的成绩单，从下往上数第十位是我的名字。

　　有的努力只是溺水时头顶的浮木，不管怎么挣扎，永远抓不到。

　　“全班后十名，明天把家长请到学校来。”山大王严肃的说道。

　　我将卷子揉成一团扔进书桌里，趴着睡觉。

　　这个时候，艺考已经开始了。班上成绩不好的特长生纷纷前去考试，我连报名表都没有去找山大王要。

　　我曾经陷入安徒生的童话，灰姑娘终究会穿上华服，与梦想邂逅。但是，即使是童话，也会在午夜12点梦醒。

　　梦醒后的我，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我一直带着口罩和眼睛来遮盖住脸上过敏的痕迹，没有成为公主，倒是成为了女巫。

也许这也是上天对于我的惩罚。

　　“同学，能帮我叫一下冉希望吗？”

　　我循着声音往门外看去，是个陌生的学生。

　　我疑惑的走出去，用眼神询问他何事。

　　“冉希望，你能做我女朋友吗？”非常直接的告白引来教室里看好戏的目光。

　　我的目光透过他看向拿着篮球走出一班的苏唯，他应该是听到了，连身形都顿住了。

　　“你喜欢我什么？”我听到自己冷清的声音。

　　“你很漂亮。”他调笑着回答。

　　我看着不远处僵着的身形，偷听都那么光明正大的吗？

　　我摘掉口罩和眼镜，没有温度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我满意的看着面前的男孩倒吸一口凉气的样子。

　　许是太久没听到我的回答，苏唯转过身，目光直直的看向我。

　　那个时候我已经戴好口罩和眼镜转身快步走进教室。

　　李艺礼也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与我目光相接时，他并没有躲开。

　　“你也想看看我变成什么样了吗？”我冷笑着对他说。

　　“不是，生日快乐。”他说完这句快速的转过脸，假装做作业。

　　我愣了愣，原来今天是我最讨厌的日子，怪不得心情这么烦躁呢。

　　刚才的闹剧，班上有不少的同学在偷偷听着，最后被我那句云里雾里的话挑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吴欣和几个女生向我的位置走来。“把窗帘打开，这么封闭着，空气都没有了。”

果然，她只需要几天就可以恢复到正常的生活，而我却被她曾经的举动永远的打下了地狱。

　　李艺礼看了一眼他们，并无动作。

　　其中一个女生打算自己动手拉开窗帘，李艺礼一把夺过窗帘，眼光冷冷的看向她。

　　女生微微后退了下，用眼神示意吴欣。

　　吴欣微笑着对我说：“希望，不能拉开窗帘总得给我们个理由吧。你为什么老是捂着一张脸？”

　　说着她一把抓过我的口罩，眼镜也因为我下意识的闪躲落了下去。

　　有的灾祸不是躲就能过去的。

　　“啊…”随着一个女生夸张的叫声，全班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我。

　　“天啊，她脸上怎么这么奇怪！”

　　“我就说嘛，她被毁容了！”

　　“所以，真的是当了小三咯。”

　　“梅毒，这是梅毒，我在书上看到过，她太脏了！”

　　“玩那么大的吗？”

我看着吴欣，眼里一片了然。为了重新融入圈子，她变得卑微讨好，甚至不在乎当时只有我陪在她身边。

　　我摘掉帽子，放下头发，让自己完全曝光在全班的目光下。

　　“如果你们感兴趣，我让你们看个够。”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镇定中带着一丝颤抖。

　　红色公主裙的女孩从讲台一步步向我高傲的走来，她带着冷笑，仿佛在说着我不过如此。她就像是国度里的女王，让人情不自禁俯首称臣。

　　我听到她的脚步声，咚，咚，咚，咚，一声一声敲打我的心脏。

　　“欢迎归来，冉冉。”我不由自主的喃喃出声。

　　李艺礼将我拉到他的身后，他的身高将我藏的严严实实。

　　“都快是成年人了，还对同班的同学口出恶言，没有真凭实据就制造谣言，是趁着还可以打法律擦边球吗？”

　　他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抓得我的胳膊都泛着白痕。

　　他一定没有当众讲过那么多话，紧张得词都烫口。

　　“都在闹什么，在办公室都听到你们班的声音。”罕见的听到矮老师生气的声音。

　　他走进教室，将书扔在讲台上：“都高三了，你们还这么自由吗？李艺礼你站着干嘛，你后面藏着什么？”

　　前面的同学小声嘀咕道：“姘夫之一来了。”

　　李艺礼大声的说道，不卑不亢：“老师，他们造谣你和冉希望有一腿，还造谣冉希望脸上的伤是梅毒。”

　　教室死一般的安静。

　　矮老师沉声道：“冉希望，你站出来。”

　　我拍了拍李艺礼的手背，他松开了我，我坦然的站了出去。

　　“我女朋友是学医的，我多少知道点，冉希望的脸是过敏形成的，应该是高三压力大，心理承受力弱。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让冉希望拿诊断书。”矮老师平静的说道。

　　接着他看向我：“我问你，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环顾四周，刚才还一副副看好戏的眼神，现在一个个都坐得端端正正。

　　我回答道：“没有一句真的。”

　　他接着问：“你不解释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信，是吗？”

　　我一字一顿的回答道：“百口莫辩。”

　　接着他对着全班说：“我只是你们的科任老师，教你们怎么做人是你们班主任的事。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生而为人，要对得起自己的一言一行。”

　　我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冉冉，想要告诉她，我也被人保护着。

　　她没有看我，切了一声，下结论道：“天真。”

　　尽管班上的言论暂时止住了，年级里还是谣传了我的脸，流言的速度只需要一下午。

　　“听说了吗？三班的冉希望得了梅毒，都长在脸上了。她的其中一个情人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今天还在他们班上教训其他同学呢，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放学后，我压低着帽子走在阴暗处，听着前面的谈论。若不是名字和我一样，真以为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苏唯阴沉着半张脸堵住我的道路，伸手准备摘掉我的口罩。

　　我侧脸躲开。

　　“你的脸怎么回事？”他僵硬着声音问道。

　　“你不是听说了吗？”我反问道。

　　我绕开他继续往前走，走得很慢很慢，我多想他拉住我的手，或者截断我的道路，说一声他不信。

　　然而，他并没有。

　　我给自己买了个小蛋糕，打开家门，不出所料果然黑漆漆一片。

　　我并没有开灯，点燃蜡烛插在蛋糕上，看着蜡烛燃尽。

　　冉冉将手放在蜡烛上烤：“都没人记住，还过什么生日。”

　　叮…

　　这时手机亮了起来。

　　“如果生日不快乐，我祝你安康。

　　——李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