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换药

陆绎艰难地睁开眼，动了动手臂，当他睁开眼看到钟迟的那一刻，眼睛里还混着些许的惺忪和不真实，但一想到昨晚钟迟梦魇，加上腰伤带给她的痛苦，陆绎便再无心思去想些别的

陆绎伸手触了触钟迟的额头，松了一口气，温病总算是好了

陆绎想着，该换药了，他轻轻拍了拍钟迟，想将她唤醒，可钟迟似乎还处在神智不清醒的状态里，此时大概已值丑时，陆绎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钟迟仍然紧紧蹙着眉头，他伸出手，轻轻将她的眉尖抚平

陆绎将钟迟轻轻扶起，自己也坐起身，靠在床边，他将钟迟轻轻放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陆绎一只手轻轻扶着钟迟的手臂，将自己同钟迟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陆绎用另一只手轻轻拂开钟迟的衣带，他为钟迟脱下大衫，他借着月光看到钟迟里衫的后腰处早已染上鲜血，一片鲜红，陆绎霎时蹙起剑眉，星目间全是不忍

陆绎右手颤颤解开钟迟的里衫，褪下白衫，整个过程中，陆绎都在偏着头

月光下，钟迟白皙的皮肤被照耀得越发诱人，可陆绎根本无心关注这些，专注地做着手里的事

陆绎解开钟迟的里衫，他低头，就见钟迟左边肩头已经一片青紫，陆绎抬起手指颤颤抚上去，又见钟迟腰处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

陆绎拿起先前湿好的帕子为她轻轻地擦着腰处的血迹，当擦净时，陆绎看清钟迟的腰伤，眼尾开始染红，那里竟被生生剜掉了一块肉，凹下去的那一块伤口处新鲜得连块结痂都没有，那血一点点地往下流，任陆绎怎么擦，里面像是藏了个血缸似的就是流不完，姑娘得是有多疼啊，这些日子，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陆绎不敢去想，他怕，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对于钟迟走得这三年的事，他一无所知，可他迫切得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他想知道钟迟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在外面会不会受欺负。

可如今看来，无论钟迟在外面受没受欺负，她过得，都不好

如今伤成这样，钟迟都能一声不吭，如果这次严世蕃没有发现她的伤，如果他没看到她的伤口，她又打算瞒多久？

如今她伤成这样都能不作一声，从前他们抓捕犯人时，他从未见她受过伤，是不是，她受了伤，只是瞒着他，只是一样地一声不吭，只是用同样的方法在忍受着，那从前，她又忍受过多大的痛苦，才能做到这般不动声色

陆绎眼里的心疼像是要溢出来，他握紧了帕子，眼睛死死盯着那处伤口，他如今终究是明白了那日进宫时，严嵩说的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严嵩，对钟迟下了杀手，真是，可恨至极

他看到钟迟连后脖颈都出了许多虚汗，大抵是太疼了，姑娘的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陆绎为钟迟处理完伤口，单手拿出一只药瓶，用牙咬开塞子，轻轻磕出一些白色的软膏在钟迟腰部的伤口边缘，大概是碰到了钟迟的痛处，姑娘的身体忽然狠狠地颤了一下，陆绎握着钟迟的手轻轻安抚地拍了几下，等怀里的姑娘安静下来，陆绎又用手将伤口处的软膏涂抹开来。

接着，陆绎又从一只黑色的小瓶子里取出一颗药丸塞到钟迟嘴里。他将两只瓶子都塞好，最后又拿起一只圆形小木盒，旋开，从里面剜了一小块药膏，抹在钟迟的左肩和身上其余淤青的地方。

陆绎从背后拿起钟迟的衣衫重新为她穿上，又把她的头发从衣襟里满把捞出来，仔仔细细扎成一束。

陆绎的动作非常认真，神情专注，英挺的眉心微锁，仿佛在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将这一切都做完，陆绎将钟迟轻轻放倒在床上，悄悄退出了房间，回了北镇抚司安睡

现在是寅时，天色即将大亮，少年在北镇抚司的床榻上紧闭着双眼，梦里有过至亲的母亲，也有过倒在血泊里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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