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垚和乔楚生又走访了一些医学院的同学,目前得出了结论是,案发时,林霭正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没有作案时间,她的嫌疑暂且可以排除。
案件侦查陷入了困难中。
为了能查出些什么,路垚等人转换了思路,将重点放在了关玳梁和刘雁声的身上。
路垚从白幼宁那儿听说了一件事:关、刘二人曾自发游说别人捐赠遗体,并亲自将其制成标本。
白幼宁觉得,关玳梁和刘雁声的死一定是那些标本回来复仇了。
乔楚生和路垚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都有一个猜想:这个凶手肯定是被制成标本人的亲人。
圣乔治大学,教师办公室。
为了搞清楚这一点,乔楚生携着路垚和林朝夏再次找上了刘墨,并向他要来了这些年来被制成标本的尸体名录。
但是大致翻看一遍却发现这记录里的内容并不完整。
乔楚生“怎么只有姓名、形态和时间啊,详细的内容呢?”
乔楚生皱了皱眉头问刘墨。
刘墨叹了口气,回应道:
刘墨“现在愿意捐赠尸体的人不多,我们医学院大多数的尸体标本都是去刑场或者医院捡的,实在没有啊,就会去黑市买,总之,这种事情有悖人伦,又犯忌讳,所以就尽量写的含糊点。”
林朝夏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
捡尸体倒还说的过去,但是这买尸体......
林朝夏“去黑市买尸体?这...确实有点不太道德了。”
刘墨“反正我先声明啊,这一切都是为了医学的进步。”
听了刘墨说这种话,一旁的路垚不禁一声嗤笑。
路垚“切,有你在的地方,医学就不可能进步。”
他对刘墨说。
刘墨听罢,自然心里不舒服,他直接与路垚互怼了起来。
刘墨“路三土,你给我闭嘴!”
路垚“我说两句怎么了?”
刘墨“你简直就是我们康桥建校以来的一大败笔,没有之一!”
路垚“看不惯啊?看不惯你回学校告老师啊,你去啊。”
......
路垚和刘墨的争执还在继续,林朝夏和乔楚生实在是受不住他俩了,只好先行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阳光大好,鸟鸣啾啾,比里面不知道要安静多少。
林朝夏舒展了下腰身,接着对乔楚生说:
林朝夏“有句老话说的好啊,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俩可真是......唉,吵的我耳朵都疼。”
乔楚生听罢没有附和,反倒是会心一笑,又道:
乔楚生“其实我还是挺羡慕路三土的。”
这话说完,林朝夏回以了一个微笑给他。
林朝夏“他是他,你是你,你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嘛,干嘛非得去羡慕别人?”
乔楚生“不过话说回来,那尸体名录上的数量不小,三天的时间,这么多人怎么查?”
说起这个,乔楚生不禁皱了皱眉。
林朝夏“谁说要三天了?”
乔楚生“什么意思?”
林朝夏“关玳梁和刘雁声是六年之前入的学,一年之前他们分道扬镳,这样说的话,其实范围可以缩小至他们拆伙之前,再加上刘墨也说了,有一些尸体是在刑场捡的,那些尸体一般没人收尸,排除掉一些脑袋碎掉的、缺胳膊少腿的,剩下的就只有三个人了。”
乔楚生“就算是只剩下三个,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找啊?”
林朝夏“当然是去关玳梁和刘雁声以前供职过的医院咯。”
很快,林、乔二人就来到了关玳梁以及刘雁声生前曾经供职的医院里。
一番交涉下,医院的负责人也将乔楚生他们所需要查看的资料档案给准备好了。
为了不打扰巡捕房查案,负责人还专门给乔楚生和林朝夏提供了一间安静无人的办公室,并把他们所需要的资料都送了过去。
医院负责人“乔探长,您二位慢慢看,有事叫我。”
负责人将资料送到办公室的桌上,说完便迅速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乔、林二人。
看着眼前一叠资料档案,乔楚生不禁皱眉。
乔楚生“咱来这儿也没跟路垚说一声啊。”
他对林朝夏说。
林朝夏听罢,显然不是很在意,她笑了笑,又道:
林朝夏“你就放心吧,他可比你聪明,我能想到的事,他恐怕早就想到了,一会儿可能就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其中一个档案袋来,拆开袋子来看,里面装着的是病人的病历,只不过那医生写的字实在是潦草的让人看不懂。
林朝夏“同样是学医的,为什么他们写的这个字...我一个都不认识?”
盯着病历看了好半天,林朝夏放弃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病历放置在一旁。
乔楚生见她一副完全被难住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乔楚生“那我给你念?”
他说。
林朝夏听完这话,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又笑着说:
林朝夏“你快得了吧,我一法医我都看不懂,你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探长你能看懂啥?我还是等路垚来吧。”
听到她说这话,乔楚生的眸子突然暗淡了,脸上的神情也变了。
没错,他是在吃醋。
乔楚生“为什么又是路垚?”
他问林朝夏。
林朝夏“你说什么?”
林朝夏不明所以。
乔楚生“我不可以吗?”
他一边说,一边将林朝夏堵到墙边,做出一副要壁咚的样子。
乔楚生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看,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说话。
他看着她的脸,心底突然有种想要亲她的冲动。
他的唇缓缓靠近林朝夏。
林朝夏有点被吓住,她及时推了推乔楚生。
林朝夏“乔、乔楚生,你要干嘛?这可是医院啊。”
她红着脸说。
经她这么一说,乔楚生这才意识到不妥,连忙从她面前撤离了身子,并尴尬的咳了一声。
他也不回应她什么,坐回了位置上继续查看那些档案,就当做刚才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番查看后,乔楚生终于在那些病历里找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乔楚生“这也太巧了吧?”
乔楚生拿着其中一个病历,看完上面所写后,他皱了皱眉。
那是一个叫林时雨的十岁男孩的病历,病历上所写,他得的是流行性脑脊髓膜炎,也就是关玳梁和刘雁声曾经共同研究过的那种病。
在那病历上,关于林时雨的每日护理情况、病情进展、用什么药,甚至连注射多少毫升都写的清清楚楚,字迹虽潦草,但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简直毫无破绽。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起疑。
这个林时雨的病历怎么看都像是捏造的。
过犹不及,欲盖弥彰,这个小男孩也许是非正常死亡。
林朝夏拿过那个病历来看,却看到了病历最下方写着这么一句:
兹同意关玳梁、刘雁声,行肺部手术,父亲林远。
林朝夏“林远?”
看到这个名字,林朝夏呆了呆。
八岁时把她抛弃的父亲也叫林远。
她希望这是个巧合。
乔楚生“你怎么了?”
见她出神的厉害,乔楚生拍了拍她。
林朝夏没有回答他,只是念叨着什么。
林朝夏“霭霭停云,濛濛时雨...林霭,林时雨...”
说到这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二话没说,急忙就跑了出去。
乔楚生“你去哪儿啊?”
乔楚生不明所以,但也无法,只得跟在她身后问。
林朝夏一边跑一边回答道:
林朝夏“林霭家,我有问题要问她。”
乔楚生和林朝夏赶到林霭家时,却见她家的房子已经被火烧光了。
路垚早一步抵达了现场。
现场周围也有民众围观,消防人员也在尽力救火,火势基本是控制住了。
林朝夏“发生什么事了?”
林朝夏走至路垚身侧,皱着眉头问。
路垚“是爆炸导致的起火。”
路垚回应了她。
林朝夏“林霭呢?”
她又问。
说起林霭来,还真是可惜了。
路垚到这儿的时候,她的尸体刚好被消防人员抬出来,现在恐怕已经运回巡捕房了。
路垚“尸体...已经抬走了。”
他说。
听完这话,林朝夏瞪大了眼,直直吃了一惊。
林朝夏“她、她死了?”
她怎么能死了呢,福尔马林案刚有点眉目,嫌疑人就死了,连带林朝夏想知道的答案一起离开了人世。
乔楚生“怎么起的火?”
乔楚生问路垚。
路垚“初步判断是瓦斯爆炸。”
从失火现场回到巡捕房时,萨利姆告知林朝夏,林霭的尸体已经被送到了验尸房。
验尸房里,除了林霭的尸体外,就只有林朝夏、乔楚生和路垚三人。
林朝夏穿戴好了工作服,安静的站立在尸体旁,没有说话。
此时的气氛异常,屋子里一阵静谧。
看出林朝夏此时的状态不是很好,乔楚生首先开了口。
乔楚生“你今天状态不好,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林霭的尸体我打电话让小宇来验。”
他对林朝夏说。
林朝夏听罢,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回应道:
林朝夏“不用,这具尸体我想自己验,你们能出去吗?”
在她的要求下,路垚和乔楚生退出了验尸房,静静地守在屋外。
手术台上,林霭的尸体因为爆炸而四分五裂,林朝夏瞧着那些残肢出了神。
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他真的是那个人么?
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当初又为什么抛下我,他不要我这个女儿,又为什么让你叫他父亲?
......
白幼宁听闻了消息后,立马赶来了巡捕房。
刚到验尸房,她就看到了在外面站着的路垚和乔楚生。
白幼宁“听说又死了一个,怎么回事?”
她问路垚。
路垚“是瓦斯爆炸,死在自己家里的。”
路垚回答道。
白幼宁“最后一个嫌疑人也死了,这案子还怎么查下去?”
白幼宁又道。
路垚“你先别急,等林法医的验尸结果出来再说。”
经过一番调查,乔楚生等人这才得知林霭的原名是叫作林停云,林时雨就是她的弟弟,同母异父。
林霭亲生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她的母亲嫁给了林远,生下了林时雨,不过就在六年前,林霭随母再改嫁,林时雨则交由林远抚养,后来林时雨生病来到上海治疗,最后不治身亡,地点就在圣乔治大学的医学院。
事后,萨利姆等人还在刘雁声家中找到了一封威胁信,是林停云也就是林霭写的,她在信上揭露了关玳梁和刘雁声借着给林时雨治病的由头从而暗中拿其做实验的事情,并以此威胁二人。
这么看来的话,林霭真的有杀死关玳梁和刘雁声的嫌疑。
不过由于尸体被炸的血肉模糊,林朝夏这边暂时也查不出什么来。
第二天,林朝夏随着乔楚生再次来到林霭家的废墟做搜查。
昨天那场大火实在是太大,把林霭家能烧的东西都烧没了。
乔楚生带着几名巡警走进了废墟,林朝夏则在另一处查看。
虽然没能找到些什么,但她却在附近发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她没有知会乔楚生,独自一人追着那个人影去了。
在某个巷子里,那个人影终于被她追上。
那是个白了头发的中老年男人,穿着个布衣长褂,眼角处的皱纹明晰可见。
在看到那男人的相貌时,林朝夏不禁呆住了。
虽然他的样貌与那时相差的有些大,但她还是认出来了,这人就是当年丢下她的父亲。
林朝夏“你是林远吗?”
她明知故问。
林远“你是?”
那人完全不认识她。
听完这话,林朝夏心底一阵苦涩。
呵,他果然是不记得我了么?
林朝夏“那年下了很大的雪,我八岁,你和母亲把我丢在护城河边的石桥上,你不记得了么?”
她又说。
那人听罢,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番,终于记起了什么。
林远“你、你是...你是...小夏?”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的问林朝夏。
当晚。
林朝夏回到巡捕房探长办公室时,路垚白幼宁和乔楚生都在。
见林朝夏终于回来了,乔楚生立马就问她:
乔楚生“你白天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听乔楚生问了这个问题,林朝夏不禁有点慌。
林朝夏“哦没,就遇见了一个熟人,过去聊了两句。”
现在还不能让乔楚生知道她和林远见过面的事,毕竟在这个案子上还有些疑点解释不清,况且林远在此时偷偷来到上海,还在林霭家附近出现,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件案子是否跟他也有关系。
林朝夏“案子有进展了吗?”
她问乔楚生。
乔楚生“你来的正好,三土有了新发现,来听听。”
乔楚生答。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路垚和大家说了一些能证明林霭杀人的证据和关键线索,白幼宁和乔楚生听的很认真,只有林朝夏全程都在走神。
她觉得,这个案子并非如此简单。
又一日。
福尔马林案正式以凶手林霭畏罪自杀而结案。
但就在关键时刻,林朝夏突然查到了一个新的线索,这线索直接证明了林霭根本就没有死,在她家发现的尸体只是她利用医学院的标本拼凑出来的一个幌子罢了。
她根本就是假死逃逸。
得了这个线索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乔楚生,反而是偷偷地又去见了林远。
她觉得,如果林霭没死,那么林远一定是知情的。
或许,福尔马林的这个案子根本就不止是林霭做的。
林朝夏见到了林远,她没有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
林朝夏“你知道林霭根本就没死,对吧?”
林远听罢,先是一愣,接着又一口咬定林霭确实是死了。
林远“她已经死了。”
他说。
林朝夏“可那具尸体是假的。”
她向林远说出了林霭借尸逃逸的把戏,并高度怀疑林霭其实一直就藏在这里。
林朝夏这话说完没过多久,林霭果真就在这里现身了。
她真的没有死。
林朝夏“你为什么要借尸逃逸?”
林朝夏问林霭。
林霭冷笑一声,回应道:
林霭“这很难猜吗,当然是畏罪潜逃了。”
林朝夏“关玳梁和刘雁声根本就不是你杀的。”
林霭“他们就是我杀的!”
林朝夏“或许你是参与了谋杀他们的计划,但真正动手的人根本不是你,对么?”
林朝夏说完这话,目光落在了林远身上。
林朝夏“林远先生,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她又对林远说。
一开始林朝夏也想不通林霭为什么要假死逃逸,明明人就不是她杀的,但是现在她明白了,真正动手的人应该是林远,林霭假死不过是为了想让这个案子到此结束,她在保护林远。
在林远的示意下,林霭只好回避了。
屋子里,只留林朝夏和林远。
林远“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点我承认。”
林远瞧着林朝夏,一脸欣慰的说。
但林朝夏却躲避他的目光。
林朝夏“你杀人的理由我不想听,我也不会现在抓你归案,抓人是乔楚生的事,我只是个法医,但我想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抛弃我?”
她问。
说起这个来,林远不禁叹了口气。
他终于向林朝夏说出了当年狠心丢下她的前因后果。
原来林朝夏根本就不是林远亲生女儿,她其实是她母亲婚后出轨和另一个男人所生的,这些事林远都知道。只是后来那个男人跑了,她母亲不死心想要继续去找他,但她不想带着林朝夏这个拖油瓶,就想把她丢掉,林远又特别爱那个女人,爱到竟愿意陪她一起去找那个给他戴绿帽子的男人。
所以他才狠心丢下林朝夏。
可惜事与愿违,那个给他戴绿帽的男人没几年突然死了,林朝夏的母亲听闻了这个消息后也自杀了。
林远曾经回去找过林朝夏,只不过没有找到。
他一直以为,当初那个孩子一定是死了,毕竟丢下她的时候,她也就才八岁,肯定活不了的。
听完林远说的这些,林朝夏内心苦涩。
就因为这个,他们就能这么狠心将一个小孩丢在大雪里?
说到底,他们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一个想丢弃就丢弃的物品么?
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当初干嘛生下来?生下来又要丢掉,有这样为人父母的吗?
当初要不是白启礼和乔楚生,她现在也早就死了。
林远也知道是对不起她,他含泪向林朝夏道了歉。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曾经想过了无数个他们丢弃自己的理由,可如今这答案竟是这般荒唐。
林朝夏强忍着眼泪,又对林远道:
林朝夏“你走吧,我就当从没见过你,带着林霭...走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她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不去告发他,这是林朝夏最后为他做的事。
至此以后,他们就再无关系了。
是否真的是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她曾经有多期望能再见到自己的双亲,可是现在...还不如不见。
至少那样,心里一直以来的那个希望就不会这般轻易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