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_中流击水】
第六章_北极星
——鹰嘴崖——
这里是玉龙国北部边境线向外十公里的地方。
此处为“无主之地”，即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国土。
同时，这里是玉龙国在北面架设的“万米线”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之一。
这里的地貌，如同被巨大的怪物疯狂踩踏过一般，沟壑错杂、曲折蜿蜒。
和北冥雪地一样，这里也披着一层白雪制成的外衣。
这层外衣，将本该存在的危险气息巧妙掩盖。
正因如此，过路之人必须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深渊、命丧于此。
一支天鹰国空军从北面的高空接近。
这支部队由一艘中型指挥舰、二十多只轻型飞船组成。
指挥舰上:
“前面就是‘鹰嘴崖’了。”
阿雷望着下面，说道。
廉贞站在阿雷左后方，一直盯着他看。
指挥室中还有一些天鹰国驾驶员、参谋员，都在各自的岗位上。
阿雷被俘的小队，则被关押在指挥舰的另一个房间内。
在指挥这支小部队的同时，廉贞也负责对阿雷和被俘玉龙国小队的看押、监视。
依从北冥雷的计策，同时，如果他有异常举动，马上处死所有人。清凡的命令如此。
“请您按照之前的计划、命令下去，所有飞行器关闭照明、从当前高度再爬升200米。”
阿雷对廉贞说道。
廉贞冷笑两声。
“对我这个杀害了你妹妹的人，竟然会用‘请您’这样的敬语啊，北冥雷。”
他嘲讽阿雷道。
阿雷闻言，先是和一脸不屑的廉贞对视了一会，后转过身去。
“我妹妹她是自己跳崖的吧。我不会记恨廉贞先生的。”
廉贞听了，愣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北冥雪是被我逼得走投无路才跳崖的，和我杀了她没区别吧？哈哈哈哈！”
阿雷阴下脸来。
“廉贞先生，再不下令，我们会被鹰嘴崖的守军发现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哈哈哈哈。”
廉贞一边笑着一边摆手对阿雷说道。
众飞船将照明设备关闭，爬升至更高的高空，继续保持队形向前行驶。
“各飞船内部、和这个指挥室的灯光也要关闭才行。”
阿雷说道。
“这怎么行，漆黑一片的，驾驶员没办法操作啊。”
廉贞否定道。
突然，廉贞察觉到了什么，迅速用镰刀架住阿雷的脖子:
“你不会是想趁着黑暗逃走吧？嗯？”
阿雷面不改色，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道:
“您可别开玩笑了，我又没有翅膀，在这么高的天空，能逃到哪里？
现在天上没有密云，即使是飞船内部的灯光也能被下面清晰地注意到。
至于您说的问题，让每个人都戴上夜视仪不就解决了吗。”
阿雷转变口气，又说道:
“难道说，号称‘铁翼之鹰’的天鹰国精锐空军，连夜视仪都没有配备吗？”
廉贞听了，大发雷霆:
“你说什么？！别小看我们，我们配备的夜视仪可是足够人手一部的！”
于是，指挥室里的众人都戴上了夜视仪，灯也全部被关闭。
只有阿雷没有被分配夜视仪。
“我可不会给你任何逃走的机会的。”
廉贞在阿雷耳边说道。
阿雷笑了笑:
“悉听尊便。”
以黑暗为掩护，船队顺利通过了鹰嘴崖，没有遭到任何反击。
船队继续向前行进，到达一片平坦的雪原的正上方。
船队开始下降，到了正常的飞行高度。望着下面一片苍白的雪原，这里看上去很安全。
“怎么样，现在该相信我了吧？”
阿雷对廉贞说道。
廉贞对他不屑一顾，说道:
“站在天鹰国的立场，我对你的做法无话可说。但你背叛国家的行为，必定会被玉龙国唾弃。
也罢，我对你的人生没有兴趣。”
听到廉贞这样说，阿雷默不作声，只是笑着看向飞船外面。
“那么，就按照原定的计划，开始折返吧。”
阿雷提议道。
“不，继续前进。目标: 玉龙国边境。”
廉贞的否定，令阿雷面露惊色。
“啊？这和行动前的决策不一样吧？”
廉贞冷笑两声:
“临行前，清凡大人交代我，如果真的通过了鹰嘴崖，则继续向玉龙国方向探索。”
“为什么？以这样一支小部队，不可能通过玉龙国边境。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们的任务不是战斗，”
廉贞说道，
“而是搜集情报。清凡大人判断，玉龙国之所以扩张防线，一定是因为边境地带另有部署。我们的目的，便是彻底摸清玉龙国在北冥地区边境的部署。”
“看起来，不只是你，执政大人也不太相信我啊。”
阿雷盘起双手，说道。
“没错。不把真正的计划告诉你，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廉贞一边点头、一边得意地说道。
船队继续前进着，周围的环境愈加昏暗。
潜行在黑暗中的这数十艘天鹰国飞船，很好地融入了这片夜空。
“哎——”
阿雷突然长叹一口气，
“今夜如此晴朗，本可以看到满天繁星的。你们这飞船，要是能开个天窗就好了。”
“哈？”
廉贞用看怪人的眼神看向阿雷，
“还有心思看星星？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
如果在玉龙国边境发现了异常，就说明你有情报在瞒着我们。到那时，你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廉贞指着阿雷的头，恫吓他道。
“夜空可是很美的。廉贞大人，你们‘星阵’既然用了北斗七星的名号，就该热爱星空才对。”
阿雷面对廉贞，淡定地说道。
“北冥雷，你小子是嫌死得不够快吗？这里轮不到你个阶下囚扯东道西！”
廉贞说完，通过夜视仪看到了阿雷一副似乎自信满满的表情。
那副样子令他很是讨厌。他开始回忆北冥雷被俘虏后的表现。
突然，廉贞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
“北冥雷，有一件事情很不对劲吧？”
廉贞开口道。
“哦？还请廉贞大人说来听听。”
“你向我们投诚时，说自己比起国家、更想要守护家人。你哭着说那番话的时候，连我都感受到你心里那份浓烈的亲情、有些可怜你了。”
“是吗？原来廉贞大人也会可怜别人呢。”
阿雷稍稍歪着头，戏言道。
廉贞用尖锐的眼神看着阿雷:
“可是，你明知道我就是杀害你亲妹妹的人，还能在我面前如此恭恭敬敬。”
廉贞举起镰刀，对准阿雷:
“你到底，哪部分是装出来的呢？”
指挥室中陷入了沉默。
房间中央的阿雷和廉贞面对而站，两人都一脸严肃的神情、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廉贞的武器直指阿雷，而阿雷是赤手空拳。
之后，阿雷笑了:
“泪水永远是真实的。任何人都无法做到，在情绪毫无波动的情况下大哭一场。
那些拥有随时流眼泪演技的演员，他们之所以能够立马哭出来，也是快速调动了自己的情感。”
阿雷说着，扭头看向外面的天空，像是在寻找什么。
“别废话，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廉贞吼道。
阿雷没有立即回答，默默地看向外面。
十几秒后，阿雷先是嘴角微微上扬，后用严肃的表情看向廉贞。
“我当时会哭，也是内心的、真实的情绪使然。
但，那不是哀求的泪水。”
阿雷说着，从自己袖口滑出一件东西到手上。
“那是不甘、是忍耐的泪水，是想到不得不对你们这些无耻的歹徒、对杀害阿雪的凶手点头哈腰，愤怒的泪水！”
说完，阿雷怒目圆睁，同时迅速将手上的东西举过头顶:
那是一面小镜子。
镜子的反光透过飞船的玻璃照到外面，紧接着，一匹飞马突然出现在船队的前方。
“那是……神兵兽十方明亮！”
廉贞惊呼道。
伴随着十方明亮的一声啼鸣，它放射出强烈的、几乎要将整片黑夜彻底移除般的、耀眼白光。
—— 一天前 玉龙国元首宫——
“如果天鹰国的空军从北冥地区发动进攻，你的对策是什么？”
玉凤元首对面前的紫发少年问道。
阿雷先是闭目沉默，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做心理斗争。
“与其他地区不同，由于气候的原因，北冥地区是最不适合防空作战的。
倘若硬碰硬的话，我们将毫无胜算。”
阿雷说道。
玉凤元首点了点头:
“这正是我传你到此的原因。
我并不是要你思考退敌之策，而是一条能够尽可能拖延敌军的计策。”
“我明白，要为‘守护者’的部署争取时间。”
阿雷回答道。
“五天过去了，以你的性格，一定已经想好对策了吧。”
玉凤一只手放在阿雷的肩上。
“是的，元首。”
阿雷点头道。
玉凤用信赖的眼神看着阿雷，这个在神兵小将之列中拥有顶尖头脑的孩子。
“诈降，”
阿雷笃定地说道，
“我要给这些不可一世的侵略者，一个下马威。”
……
“这计划的风险太高了，你会身陷绝境的，阿雷。”
玉凤听过阿雷的详细说明后，摇头说道。
阿雷以坚定的眼神回复了她:
“为了整个玉龙国的安危，我即便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
“啊！ ！ ！ ”
十方明亮放出强光后，飞船指挥室内的众人皆发出哀嚎。
夜视仪会将光线强度放大，从而达到看清黑暗环境的效果。
那么，戴着夜视仪直视强光会如何呢？
毫无疑问，视网膜会受到极大创伤，以致暂时性失明。
众人皆捂住双眼，痛苦地来回打滚。
廉贞一手捂住双眼，另一手撑着地面:
“北冥雷！这全都是你计划好的吗！ ！”
数十秒后，十方明亮结束了放光。
同一时间，早就在雪原上伪装待机的数百名玉龙国骑兵，去除了盖在身上的白布遮罩，一齐冲上天来。
由于十方明亮给与的重创，天鹰国船队没有对骑兵的接近作出任何反应。
骑兵们迅速行动，有的使用钝器撞击、有的使用轻型炸药，打破了许多飞船的舱门、冲进飞船内部。
二十余艘天鹰国飞船，顷刻间与玉龙国骑兵混成一片。
一分钟前还寂静的这片夜空，转瞬间便被打斗、喊杀声充斥。
廉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摘掉夜视仪:
“快开灯！给我抓住北冥雷！”
廉贞的视觉开始渐渐恢复，他半睁着眼环视四周，只见众船员一片狼狈，却不见阿雷的身影。
————
阿雷在十方明亮放光的同时，便迅速逃离了指挥室，在飞船的通道中飞速穿梭。
“什么人，站住！”
几名手持长枪的卫兵拦住了阿雷的去路。
阿雷一个飞踢上前，便将一人击倒。又经过几番搏斗，将几人悉数击晕。
他拿上几人身上的武器装备，继续向前奔跑。
终于，一个拐角过后，他看到了一个有卫兵把守的舱房。
还没等卫兵们搞清状况，阿雷便将他们击晕。
阿雷打开房门，里面关押着被俘的玉龙国小队。
“少主……”
小队看着阿雷，都一脸吃惊。
阿雷冲到他们身边，为众人解开绳索:
“抱歉，计划向诸位隐瞒了。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配合外面的部队，夺下这艘指挥舰！”
“少主……我们错怪您了……”
阿雷笑着摇了摇头:
“这不怪你们，是我的不对。情况紧急，请诸位鼎力相助！”
阿雷带着二十余人的小队，兵分几路，在指挥舰内部开始了小型战斗。
进展很顺利，阿雷他们一路过关斩敌、势不可挡。
又经过一个转角后，阿雷停下了脚步。
只见廉贞手持长镰刀，对立站在通道的另一端。
“北冥雷！我要杀了你这个无耻间谍！”
廉贞挥舞镰刀，愤怒地向阿雷喊道。
阿雷攥紧手中的短刀，以更加愤怒的声音咆哮回去:
“是我要杀了你！用你的项上人头来祭奠我被你杀死的妹妹！”
下一刻，两方杀在一起。狭窄的通道内，刀光剑影来回闪动。
然而，没有神兵的阿雷，终究不是廉贞的对手。
“呼……呼……”
没过多久，阿雷气喘吁吁，双臂上也有明显被划伤。
和他一路的六名军士，也都已被廉贞杀害。
地板、墙壁和天花板上，全都遍布血迹和刀痕。
“呀啊啊啊啊啊！ ！ ！”
阿雷冲上前，向廉贞挥出奋力一击。
“太慢了！”
廉贞自下而上挥镰，一击便将阿雷手上的刀打飞。
“完了！”
阿雷惊呼。
廉贞立即对他挥出致命一击。
看着靠近他的镰刃的反光，阿雷已知无力回天。
“对不起，爸爸、元首、问天还有大家。我到此为止了……”
阿雷心想，同时闭上了双眼。
嚓！——
利刃刺穿身体的声音。
阿雷猛地睁开双眼，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身体之上。
“爸——爸——！ ！ ！”
被镰刃穿透身体的北冥正，口中吐出鲜血，却微笑着、注视着阿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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