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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没有最糟,只有更糟(其四)

数码宝贝:碎片之叙

浩树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曾经的高中同学。

  看着兰迪的手机号码,浩树神情复杂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火田…是我,新诚……”

  电话那头传来了兰迪微微发颤的声音,或许是察觉到他当初同时伤害过及川和浩树两个人吧,他的话语断断续续,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般。

  “火田,高中的那件事,我…一直想正式和你们道歉,及川他…还很在意吧,我当初笑话他的事……我不该那样对待他的,对不起,火田,及川,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们——”

  兰迪握着的电话听筒内先是一阵沉默,随之传来了浩树的叹息声。

  “……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新诚。”

  浩树拿着手机看向窗外,“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虽然很难过,不过我也能理解那时候的你是怎么想的…但…悠纪夫他……完全听不进我对他的劝说,每当我尝试劝他跟你和解的时候,悠纪夫不是岔开话题就是用强硬的态度回绝…我也很伤脑筋啊……”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给了及川那么痛苦的回忆……”

  兰迪本打算再稍微寒暄几句就结束通话,下决心与及川形同陌路。毕竟已经破碎的事物,想要还原是那样的困难,那么与其纠结在如何与及川和解的思考中,倒不如忘却一切重头再来,没必要在及川一人身上如此下功夫。

  而且,如果兰迪再纠缠着及川,只怕会被更加讨厌吧。

  然而——

  “你放心吧,新诚!”

  电话那头的一句坚定的话语让兰迪愣了一下。

  “……火田…怎么了?”

  “虽然悠纪夫那家伙意外地固执,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两个和好的!总有一天我会说服他!让他知道你一直都很后悔,再也不会伤害他了!打起精神来吧,我也会努力给他做思想工作的!”

  “哈啊——”

  兰迪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要麻烦你一再打扰及川…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朋友之间如果不偶尔打扰下对方,就会被忘记的哦!新诚,交给我吧!等我回来后一定帮你出主意,在那之前好好加油吧!”

  “……等你回来?”

  “是啊,我明天要在英国伦敦执行任务,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会马上飞回来改善你们之间的关系的!”

  “谢谢你,火田,谢谢——”

  兰迪激动得咬字不清,紧紧地握着听筒。

  “约好了哦,等我从伦敦回来,我们一起去跟悠纪夫谈谈吧!到时候一定会想办法让他跟你和解的!”

  “我会努力的…火田…非常感谢你……”

  原本一度沉没的希望,在浩树的鼓励下再度从兰迪心中燃起。

  他由衷地感谢浩树的那份热情和正义感,也祈祷他在任务中的平安无事——

  

  黑色的雨伞——

  黑色的人群——

  黑色的车辆——

  黑色的服装——

  黑色的棺材——

  黑色的葬礼——

  黑色的…一天……

  及川和兰迪等人,撑着伞参加了火田浩树的葬礼。

  那天下起了倾盆大雨,但再大的雨声也盖不住及川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浩树!你太过分了!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过分!你太过分了啊啊啊啊啊!!!”

  面对丢下雨伞任凭雨水浇湿身体的及川,兰迪也低着头泣不成声。

  整个葬礼都弥漫着无尽的哀伤。

  有三个人的身影映在了兰迪眼中:富美子捂着脸哭泣着,主税心痛地抚摸着儿子的遗照,而他们的孩子伊织眼中也闪出了泪花。

  这场葬礼举行了很长时间,除了全程用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看着浩树遗照的及川外,浩树的家人都和参与葬礼的人们一一告别。

  轮到兰迪向他们告别的时候,主税伸出双手握住了兰迪的手。

  “你是…新诚兰迪吧,在高中和浩树相处得很好,一直以来浩树都承蒙你的关照了……”

  “浩树为人热心,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将他视为重要的亲人朋友,伯父,请节哀。”

  话音刚落,他们便听到了对方的哭声。

  

  浩树不在了。

  那个热情的火田浩树不在了。

  他曾和自己约好,从伦敦回来后会努力和他一起让及川改变心意。

  那是在兰迪身处绝望中时,一度给他希望的人。

  然而…那仅有的一丝希望,面对无情的子弹击中心脏的瞬间却显得如此渺小。

  从兰迪认识及川开始,浩树一直都在鼓励及川和兰迪好好相处,在两人闹不和的时候,也是浩树在帮忙调节。

  如今…及川失去了他的精神支柱,兰迪也失去了他挽回好友的唯一希望。

  世界顿时灰暗了。

  葬礼后的几天,及川和兰迪默契般地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走于公司内部,维持着对他们来说已经彻底崩坏的每一天。

  但兰迪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深陷绝望。

  他在那天答应过浩树的,要打起精神来,如果让浩树看见自己轻易放弃了与及川和解,那将成为对他那份热情与真诚的亵渎。

  浩树的离开,绝不是他可以放弃的借口。

  相反,正因为浩树不在了,兰迪才更应该不辜负浩树对他的期望:

  “在那之前,好好加油吧!”

  耳畔回响着那句坚定而又热情的话语。

  兰迪看了一眼僵硬地敲击键盘的及川,下定了决心。

  

  然而——

  “你是看我没有了浩树,特意来找茬的吧!!”

  及川狠狠地将水杯砸到了地上,碎片和流出来的水撒在了脚下。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在浩树面前说了多少没用的废话?!他几乎整天都来劝我与你这种人和解,你践踏我的梦想还不够,还想挑拨浩树和我的关系吗?你是想拉拢浩树,然后两个人一起排挤我对不对?!欺负人欺负得还不够吗?!”

  听着水杯砸碎的声音,耳边传来了各种责骂声,莫须有的罪名一个个无情地扣到了兰迪的身上。

  及川已经崩溃了…失去了浩树的他,阴沉而疯狂的一面暴露无遗。

  以至于他完全丧失了理智,开始把一切责任都推向了兰迪。

  “浩树…那是我最好的,唯一的朋友…怎么可能会听你这种人的话……现在他不在了,你没有了可以拉拢的对象,就想故意骗取我的信任吧…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在这种时候…来迷惑我……你以为我会轻易上当吗?你这家伙!!”

  及川一个箭步走上前,双手拎起了兰迪的衣领,作为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要想把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兰迪狠揍一顿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及川…如今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进去吧……”

  兰迪失望地看着及川那浑浊的瞳孔,拼命挣扎着,直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他的右脸颊上。

  紧接着,兰迪便被及川重重地摔倒在地,他抬起头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歇斯底里的及川。

  “明天…明天我就辞职,我永远也不要看到你这种人!”

  说着,及川便无视办公室的其他人的目光,愤恨地跑开了。

  尽管内心也因为及川的举动有些恼火,兰迪还是无法对这样的及川坐视不管,他站起身,试图挽留住及川——

  “别跟过来!你们谁都别跟过来!!”

  及川布满血丝的双眼,愤怒地直视着兰迪,直到他失落地放下准备挽留他的手,他才离开了办公室。

  其他人都在打扫撒了一地的碎片和水,而兰迪则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他站在办公室的门前,黯然神伤地看着及川逃离的背影。

  【又一次…什么也没做到…又被及川讨厌了……】

  办公室里很快便恢复了常态,除了哀伤地靠在门框上的兰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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