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

时间线是庄晞辞十六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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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予曦载着庄晞辞从郊区回来，路上接到医院的电话，通知她直接去一个建筑工地，庄予曦看了看位置，就在两百米之前。

到了工地才明白为什么要叫她，二十多米的吊塔，上面的人突发心梗，黄金救援时间只有十分钟，在场没有医护人员能保证自己有能力爬上那个二十多米的吊塔。

“曦哥！”一个护士走来：“您有办法吗？这个人上面很看重，让我们拼尽全力救回来，出事他们担着。”

庄予曦看了看这二十多米的吊塔有些头疼，年轻的时候还能爬，这几年倒是未必。庄晞辞也从车上下来了，扫了一眼吊塔的高度：“妈，我上去吧，你在下面接人，我上去先看看。”

庄予曦点点头：“行，注意安全。”

消防人员在吊塔下放了充气垫，防止庄晞辞摔下来。庄晞辞把手机留在下面，背了个急救箱和对讲机就准备上去。如果坐电梯的话消防队的充气垫没办法保护庄晞辞，所以庄晞辞从外部直接徒手爬上二十多米。

一下一下，眨眼间庄晞辞就爬上了十几米，下面站着的警察和消防人员都不敢相信。不到两分钟，庄晞辞就到了顶端，伸手抓住护栏，翻进吊塔内部。

初步检查已经发生心梗了，如果庄晞辞的判断没错，十有八九是正后壁大面积心梗，情况很危险，如果不及时抢救，会有生命危险。

庄晞辞翻出硝酸甘油喂了进去，而后扫了一眼周围的监控，微微侧身避开监控，指尖吐出一根银针，手速飞快的按照几个穴位扎了进去。

五分钟后，各项情况稳定，病人的脸色好了一些，庄晞辞走到护栏边把救援绳绑好，随后就有救援人员上来把病人转运下去。

病人下去之后，只剩下庄晞辞一个人在台上，庄晞辞在上面绕了一圈，然后翻身往下，如履平地般飞身往下跑，到了剩下两三米的时候翻身落地。放下身上的设备，开口说：“各项情况暂时稳定，大概率是正后壁大面积心梗，赶紧回仁和，硝酸甘油已经喂下去了。”

庄予曦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庄晞辞的电话响了，是一串加密号码，接起来说了两句就变了脸色。那边已经在叫庄予曦走了，庄予曦赶紧招招手：“走了绾绾！”

庄晞辞抬眸：“您先走，我的车留下来给我。”说完又俯到庄予曦耳边轻声说：“国安叫。”

庄予曦把庄晞辞的机车搬下来：“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目送着庄予曦离开，庄晞辞也准备离开，不料却被身后叫住：“欸您等等。”

庄晞辞停下脚步，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对方：“您有事情吗？”

那人有些被吓到：“您是从事什么工作的，为什么刚刚爬的那么溜，如果不是特殊工作，可能需要请您跟我们回去备案。”

庄晞辞眉眼间有些不耐，从暗格里掏出一本证件：“国安内部人员，有问题吗？”

那人分明看见暗格里还有一把黑漆漆的专业手枪，但是看到证件后也不敢多问：“不好意思，您可以离开了。”

庄晞辞骑着机车呼啸而去，同伴走到那人身边：“怎么了？她干什么的？怎么没备案？”

那人愣了愣：“十六岁的国安内部人员，拥有随身配枪权，你说怎么备案？那里面真正的精英，是可以徒手攀登东方明珠的，这二十多米的吊塔算什么。”

庄晞辞骑着机车飞快地在路上驰骋，十分钟后到了一处矿场，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庄晞辞把机车熄火停在一边，大踏步向警戒线内走去。工作人员伸手拦住她：“这里发生矿难，家属请外面等候。”

这时候手下也到了，站在庄晞辞身后出示刚刚下来的证件：“您好，我们是上面派来协助你们救援的，这是我们队长，代号溟奚，这是证件。”

工作人员赶紧把人往里带，带到帐篷里，有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里面，背对着她，正在打电话，那边的声音很熟悉：“老严，我可给了个最好的你，别看这姑娘年纪小，祖上行医好几代，医术很厉害，基本上是全能，你给我用好了，这姑娘但凡出了任何问题，你我都要被责罚的。”

这时工作人员出声：“严队，溟奚队长到了。”

严队转身看了庄晞辞一眼，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您可算来了，今天已经是矿难发生的第六天了，还有八名被困人员在地下，但是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安全，也无法确定他们的位置。”

庄晞辞沉思了片刻：“把矿下地图和你们的计划完整地，详细地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严队把所有的计划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庄晞辞，庄晞辞端详了许久，手指了几个地方：“二号矿到三号矿之间，估计就是在这一块地方，其他地方就算本来有人也不会存活下来了，只会是这一片区域还有生存空间。”

严队看着庄晞辞的目光有些不解：“为什么只会在这一片区域。”

庄晞辞把另一张地图摊开，指着几个地方：“这三个地方是嘉林市的地下河，水流量不小，你们的钻孔机已经到达了地下四百米的位置，而这三条地下河分别位于三百二十米，二百八十米，和三百四十米左右的位置，即使这个地方周围有人，十七个小时过去，那里也已经没有了生存空间，那个地方除非是有个溶洞，不然无法生存。二号矿到三号矿是地势最高最大的矿，氧气含量也是相对丰富，如果连这个地方也没有了生存可能，那用生命监护仪找最后一次，然后收队。”

庄晞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很冷静，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不免让在场的人觉得有点冷血，可严队知道，这个孩子是从血里趟过来的，才这个年纪，能达到这样的成就，那她曾受过的苦不是正常人可以想象的。

严队收回思绪，点了点头：“好，那就按您说的办。”

一个洞从三号井上方钻下去，刚好扩开一个人的位置，庄晞辞看了看手中平板上的平面地图：“地形太复杂了，要下去勘察，地表上根本看不出来哪里可以有人，机器的准确率不高。”

严队找了个人下去，果然发现了一丝踪迹，赶紧派人下去开挖，庄晞辞电话响了，脱下手套摸出手机发现是庄予曦打来的，往外走了两步：“妈，怎么了？”

庄予曦那边明显松了口气：“绾绾，你现在有空回来一趟没有？有一台大的，没人敢做。”

庄晞辞呼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看：“我马上往回赶。”

找到严队，庄晞辞微微点头致意：“严队，我现在有点紧急事情要去处理一下，您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我手底下那群人就全部交给您了，您随便使唤。”说罢回过头对庄武说：“阿武，好好跟着严队，一切行动听严队指挥，我不在，严队就是命令，明白？”

“是！”

庄晞辞转身开着机车又走了，路上没什么车，庄晞辞把车速飙到二百二，四十分钟的路程硬是生生被她压成二十分钟。冲进急诊，一边接过护士递来的白大褂一边喊：“人呢？快快快单子给我拿来，听诊器呢？”

一群护士手忙脚乱地在庄晞辞身边给她递东西，庄晞辞看了检查结果把单子放在一起：“推楼上手术室去，把那个谁……傅行远上台没？没上给我把他薅过来。”

一台手术做了十个小时，庄晞辞就算没跟完全程，也在手术室耗了八个多小时。从手术室出来庄晞辞都快散架了，活动了一下，拿了两瓶葡萄糖塞嘴里，又跑掉了。

刚回到矿上，庄武急急跑来：“老大，没有检测到生命迹象了，还有五名矿工……估计是没希望了。”

庄晞辞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久才道：“给我拿套装备，我亲自下去。”

“老大……”庄武有些犹豫：“您都两天没睡了，还精神高度集中八九个小时，哪能撑得住啊……”

庄晞辞瞪了他一眼，好似不经意道：“庄副队长，虎牙的第一职责是什么？”

庄武瞬间站直：“服从。”

“这不是记住了吗？”庄晞辞是笑着，可总是有些冷：“去准备，五条性命，我一条，值了。”

庄武无法，只得去了。

严队站在两人背后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傻丫头。这哪能比，一个是国家是中央拿了上亿砸出来的中央最重要最高保密级别的战队的队长和首席指挥官，另五个只不过是矿工；但……他们是军人，群众的生命大过天，若是他，或许他也会这么选吧，严队想。严队抬头看了看天，上天啊，眷顾一下这个女孩吧。

庄晞辞下井后想把麦关了，被上面的威胁了一番，还是只把声音往小调了调。

庄晞辞在井下呆了五个小时，传上来个消息：“二号井与三号井的交界处里面困了剩下的所有受困人员，但是要取舍。”

庄武和几个队员跟了庄晞辞那么久，自然知道庄晞辞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严队就不清楚了，一头雾水望过来：“什么情况？”

庄武呼出一口气：“一个密闭空间，里面五个人，全部都已经昏迷，并且呼吸及其微弱。如果要救人，就要破开一遍，可两边都有人，必须要有一边人牺牲。”

这时耳麦里传来声音：“阿武，递个最小型的爆破球下来，这有一面墙的受力不均，我试试。”

庄武立刻就明白庄晞辞想干什么了，立刻阻止：“不行老大，风险太高了，你上来，换我下去。”

庄晞辞笑了：“怎么？你拿了物理的博士后学位？你知道把爆破球放在哪里？速度一点，下面好闷。”

庄武咬了咬牙，逐步照做。半个小时后，只听下面轻轻一声“砰”，庄晞辞的声音传上来：“抛绳子下来，准备接人，动作小一点，速度快，最多二十分钟，下面要塌了。”

被困在下面的矿工全部被救上来，庄晞辞最后才上来，刚站到地面上，就听见地下一响，塌方了。

庄武有些后怕，看着灰头土脸的庄晞辞拎了两瓶矿泉水过来：“老大，喝点，歇会儿。”

庄晞辞二话不说拧开瓶盖先喝了两口，然后从头上往下淋。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忙着救治刚刚被运上来的矿工，可是没有人想想庄晞辞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是怎样在那种缺氧的环境下一个人把五个体重相当于她两三倍的男人运上来的。

苏屿朔急急忙忙从国外赶回来，刚下车就看见庄晞辞满是灰土坐在一块石头上，拿着水瓶子的手都在抖。

苏屿朔把人打横抱起来：“带你回去，机车在哪里？”

庄晞辞囫囵指了个方向，苏屿朔无法，从她身上摸出机车钥匙，递给庄武：“兄弟，麻烦您帮晞辞把机车开回基地，谢谢，我先带她回去。”

苏屿朔刚准备走，就看见有几个人推搡着严队向这边走来，苏屿朔顿住脚步，为首的大妈哭着指着庄晞辞：“你是不是队长？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先救我儿子？你失踪十几个小时去干嘛了？你如果早一点回来没准我的儿子还有救，我的儿啊……你才二十几岁呢，还是个孩子呢……”

庄晞辞一听心一疼，挣扎着下来，向大妈鞠了个躬：“抱歉，请您节哀，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好。”

庄武横在庄晞辞面前：“道什么歉？老大你又没做错，不要道歉！阿朔哥您先带老大走，这里我来处理，我是队长。”

苏屿朔求之不得，不顾庄晞辞的反对把人捞走了。庄武看着庄晞辞离去的背影：“对不起阿姨，我们队长……真的尽力了，请您节哀。我们队长也没多大，才刚到二十岁一姑娘而已，连我都想不到她一个姑娘家家怎么把超过她体重的两三倍的男人运上来的，她真的尽力了。我们队长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全都是体力活，而且都要精神高度集中，如果您要投诉就投诉我吧，您的一切赔偿事宜我也全部承担，求您不要再叨扰我们队长了。”

后来把人劝走了，严队站在原地，有些感慨：“终于结束了，当军人这么多年，可那个孩子对于人民的责任，我比不过。”

如果信仰有颜色，那么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是中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