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

婚假三天，秋皓轩觉得不长不短，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带着庄予曦和庄晞辞去了一个私人小岛上玩。晚上吃完饭，秋皓轩拉着庄予曦的手在海边散步，庄予曦忽然顿住脚步：“秋皓轩，咱俩商量个事好不好？”

秋皓轩笑了笑：“你说。”

庄予曦眨眨眼睛：“你能不能不要把绾绾养的太特殊？”

“嗯？”秋皓轩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庄予曦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你有钱，肯定给最好的，什么私人教师肯定一请一大片，我不想让绾绾接受那么特殊的教育，精神和物质都要富养，但是不能太特殊，绾绾要学什么可以找很好的老师，但是也要有个度，另外绾绾上学我已经想好了，都上公立就行，那些什么贵族学校我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孩子都在那，可是我不想让绾绾去，我怕绾绾受欺负……”

说着说着，秋皓轩一把把庄予曦搂进怀里：“曦曦，你是我夫人，绾绾是我们家大小姐，不管多少个人来都没有办法撼动你们俩的地位，所以有什么事直说，你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是绾绾的母亲，要怎样养孩子你说了算，我完全没有意见，你之后也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做你自己想做的，有事找我，哪怕你想仗势欺人都没有问题，我答应爸了，你骄纵的小性子不能丢。”

庄予曦的脸红了红：“怎么有点恃宠而骄的味道……”

秋皓轩轻笑两声：“我允许你恃宠而骄。”

夕阳照射在两人身上，时间定格。

三天婚假结束，庄予曦回医院上班，中午出去吃饭回来路过急诊一把就被陈慕羽拽走了，庄予曦瞪大了眼睛：“怎么了？”

陈慕羽把人拉进办公室，递出去一份病历：“这个喝了百草枯，昨天入的院，你看看。”

庄予曦皱了皱眉头：“喝了多少啊？不能用中药？”

陈慕羽犹豫了一下，开口：“喝了一百五十多毫升，中药……用了，用了很多，没用。现在那孩子后悔了，哭着想活下去，他爸妈也说买房子也要给孩子治病，可是……这百草枯哪能是能救的东西呢，但凡减个零都没那么棘手啊。”

庄予曦合上病历：“明知道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叫我来干吗？”

陈慕羽抿了抿嘴：“你医学组织那里有没有相关药物，能拖命的也行。”

庄予曦愣了一会，摇摇头笑了：“陈慕羽，你脑袋是被门夹了吗？先不说如果有药要多少钱的事，那治疗百草枯的药物是不被国际允许的，而且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你不知道？熬走三四代人都不一定有结果的东西，哪能是能出来的？这个孩子到底跟你什么关系？这样的案例你绝对碰到不少，为什么这一个你上心成这样。”

陈暮年的眼睛突然就红了：“那个孩子……跟小年长得太像了，我第一眼看到他，我还以为看到了小年。”陈厉年，陈慕羽最大的儿子，陈慕羽结婚早，刚成年就领证了，过了一年就有了孩子，那孩子八岁那年也是因为误食了百草枯而亡，这是陈慕羽心里永远的痛。

庄予曦惊了一下：“我去看看吧。”

庄予曦走进急诊室，里面一对夫妻坐在床边，一家三口抱头痛哭。见到陈慕羽和庄予曦来了，孩子妈妈连忙擦干眼泪站起身：“医生，我儿子还有救吗？”

陈慕羽有些不忍心，岔开了话题：“这位是我们院最厉害的一位，我请她来看看，若是她都没有办法，那……”后面的话陈慕羽没有说，但在场的人都懂。

庄予曦上前两步，示意那孩子躺下：“躺下来，阿姨检查一下……”片刻后摘下听诊器抬起头：“陈慕羽，去开一个增强CT的单子，要加急。”然后又看向孩子家长：“孩子有没有吐血。”

孩子妈妈点点头：“有，吐了好几次，大口大口的都是黑色的血。”

庄予曦拨开盖在男孩身上的被子，肢体尖端已经开始发黑了，庄予曦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先让孩子再做一套检查，我看一下。”

床上的男孩拉住庄予曦的手，冰凉：“阿姨……你救救我…我后悔了……我想活下来。”

庄予曦几乎要掉下泪来，但还是忍住了，她轻轻替男孩抹去脸上的泪水：“宝贝，不可怕的……没什么可怕的……会有很多很多人爱你，即使超越了时空界限，那也一样……”庄予曦学过心理学，知道如何让这个孩子正视死亡，其实不应该告诉他的，因为他还小，但是庄予曦没有办法看着他每天以泪洗面地过完生命的余生。

庄予曦坐在陈慕羽的位置上，孩子母亲坐在一旁，陈慕羽站在边上。庄予曦迎上孩子母亲充满希冀的目光，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抱歉。“庄予曦说完顿了顿：“一百五十毫升的量，百分之百的死亡率，从来无法打破这样的界限。但凡不超过一百毫升，我都愿意冒险去用几味比较极端的中药去试一试，但一百五十毫升……我真的没办法了，您节哀。”

面前的女人哭的绝望，庄予曦的眼眶也有些湿，但还是不忍心道：“您冷静一点，孩子现在很害怕，您这样……孩子最后的时间也不好，开心点吧，让孩子没有那么多负担的走过最后的时光。”

再次在床边站定，庄予曦看着那个孩子毫无杂质的眸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男孩子拉了拉庄予曦的手：“阿姨，你好漂亮，你告诉我，死亡究竟是什么，我不想离开爸爸妈妈。”

庄予曦在床边坐下：“死亡不是终点，宝贝，绝对不是，人们对于死亡的恐惧来自于未知，但是我相信，我也坚信，那绝对不是结局。或许等你在这个世界离开之后，会进入另一个平行时空，又或抑会是去到四维空间，那里很漂亮很漂亮，会有你想要的一切，一切都是你所想象的模样，或许你会和爸爸妈妈暂时分别一段时间，但是你们绝对会再次相遇 。对于一些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死亡反而是一种尊严，是唯一仅剩下可以掌控的尊严。”

那男孩笑了。

庄予曦回到科室不到两个小时就接到消息，那个孩子走了，最后他到底是去了那个有着神奇药水和糖果的天堂，还是去了另一个平行时空过着他平凡但不平庸的一生谁也不得而知，但孩子妈妈后来来感谢了庄予曦，她说，孩子走的时候不害怕，因为他觉得前路有更好的在等着他，纵使他有万般不舍，但他也相信这不是结局。

庄予曦也笑了，或许这就是做医生的意义，可能不能治愈每一个病人，但是只要有一些被治愈、被温暖，就已经足够了。

庄予曦一天的心情都很好，下午秋皓轩来接她下班，见到她蹦蹦跳跳从医院里出来，笑着抓住她的手：“今天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庄予曦把那个男孩子的事告诉了秋皓轩，秋皓轩静静地听完，然后带着庄予曦向车子走去：“我的小朋友真棒！”

秋皓轩替庄予曦拉开车门，庄予曦看到副驾驶上有一束花，很简单，看上去像是路边的小野花。但庄予曦很容易满足，凑过去闻了闻发现有股淡淡的清香：“这是什么花啊好香！路边的小野花吗？”

秋皓轩笑了：“好歹在你眼中我是个有钱人，怎么可能送野花给你呢？这是铃木，铃木表示幸福，我们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好了，我的小朋友，现在去哪里？有没有想吃的想玩的？”

庄予曦默默地瞟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车里的熊东：“我们去逛超市吧，买好多好吃的！”

秋家少爷就没进过超市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也不知道哪有环境好的超市，给熊东拨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后面那辆车就超到了他们前面。庄予曦笑了笑：“你们这种有钱人肯定没逛过超市吧？让本大小姐带你涨涨见识！”

“好。”秋皓轩点点头：“你请客，我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