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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6)

外科风云续

此篇是扬陆特辑!!!

扬帆一个晚上都在办公室坐立不安。

昨天下午庄恕完成了修彤手术的关键部分后便从医生通道离开了,陆晨曦用生平最快的手速完成了后续的手术,最后一个结节剪断,陆晨曦把剪刀往托盘里一撂就跑了出去。

那是陆晨曦第一次违规,绿色的刷手服都没换,在外面草草地套上了白大褂就离开了医院。陆晨曦先开车回到家里,自己的车位上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点路虎的影子?陆晨曦一咬牙,调头向机场驶去。在去机场的路上,陆晨曦查询了航班信息,有一架飞往加州的航班在十分钟后起飞,陆晨曦很确信,庄恕肯定在这架航班上。

路上下起了小雨,前方的路有些朦胧,等到陆晨曦赶到机场的时候距离航班预计起飞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但陆晨曦抱着因为天气原因延误的心态去服务台问了问,结果不出所料地被告知这趟航班已经起飞了。陆晨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出门外的,坐在门外的长椅上,感受着冷风的呼啸。

二月份的嘉林气温只有个位数,来往的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只有陆晨曦,里面是一件短袖的刷手服,外面也只套了一件薄薄的白大褂。

陆晨曦摸出手机:“陈绍聪,你打个车来机场吧,我不想开车。”

二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稳稳当当地停在陆晨曦面前,陈绍聪和杨羽急急忙忙地下了车向陆晨曦这边奔来。杨羽把手上的羽绒袄披在陆晨曦身上:“晨曦,怎么穿这么少啊别感冒了,咱回医院吧,好吗?”

陆晨曦回到医院就把自己锁进了庄恕的办公室,任凭谁敲门也不出去,压抑绝望的哭声持续了一晚上,让一旁在办公室值夜班的扬帆都坐立不安。扬帆好几次出门想去哄哄陆晨曦,可打开门发现杨羽、楚珺、方志伟和陈绍聪都在办公室门口守着,就默默地又关上了门,陆晨曦最好的几个朋友都没能让她开门,那他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几人在外面守了一晚上,听见里面有哭声知道陆晨曦是安全的也就没有打扰她。庄恕的办公室从他走了以后就没有暖气了,泠冽的风从窗口灌进来,陆晨曦坐在冰冷的地上,心也是冷的。

第二天一早,第一抹阳光洒进办公室的时候,四人也回去交接班了,陈绍聪不放心,还特意叮嘱护士如果一个小时还没有打开门就那钥匙打开。

还没到一个小时,早高峰的交通事故又把仁和医院堵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混乱。小护士匆匆跑进刷手间:“扬院长,急诊接了三个心包伤,四个肋骨骨折,六个心包填塞包,我们人手不够用了怎么办啊?”

扬帆皱起眉头:“去庄恕办公室敲门,问她能不能上台,如果可以让方志伟和楚珺去跟台。”

胸外的小护士接到消息急急忙忙去敲陆晨曦的门:“陆大夫,陆大夫,扬院长请您上手术!”

片刻后,门被一把拉开,陆晨曦带出来的冷气让护士都抖了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声线里没有一丝感情:“什么手术?”

护士小心翼翼地说:“市里早高峰发生车祸,创伤手术,陆大夫您行吗?”

陆晨曦挣扎了片刻:“走吧。”

手术室的刷手间里,冷水接触到陆晨曦的皮肤就不禁打了个哆嗦,冰冷的水和滚烫的体温形成强烈的对比。陆晨曦闭上眼睛,让冰冷在自己的意识里肆意蔓延,太冷了,这是报应吗?

走进手术室,陆晨曦说了声“手术开始”,接过了护士手中的手术刀。方志伟和楚珺都略带担心地看了陆晨曦一眼,没有人放下心来。

“啪”的一声,手术刀落在陆晨曦的手中,在无影灯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陆晨曦看着手中的那把小小的手术刀,心中翻起了万千思绪。从她上大学以来,一直就是这把手术刀陪伴着她,一把手术刀,陪她哭陪她笑,教她做人带她立业,甚至还曾经带给她过爱情,只不过……那是曾经。医生的手中有两把手术刀,一把用开救死扶伤,造福民生,一把用来剖析自己的灵魂,事到如今,陆晨曦人是救了不少回来,可是与此同时,她的灵魂也被自己剖析的七零八碎。

陆晨曦把手术刀调转了个方向,递给方志伟:“志伟,这台手术你来主刀,我指导。”

一连三台大手术,精神高度集中十几个小时,精神乍然松懈下来,陆晨曦觉得昏天暗地,不等两人完成整台手术,就先行告辞了。走到手术室的长廊上,陆晨曦实在是走不动了,靠在墙边缓了一会儿。一双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扶住了她:“没事吧?”

陆晨曦摇摇头:“没事,有点低血糖。”

扬帆才不信她的鬼话,伸出手覆上陆晨曦的额头:“这叫没什么事?陆晨曦你还是不是学医的啊?烧这么高叫低血糖?我给陈绍聪打电话让他带你去急诊输液。”陆晨曦没力气和扬帆周旋,点了点头从手术室的通道出去了。

陆晨曦出来的时候陈绍聪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杨羽看着陆晨曦这一步一挪半死不活的样子心疼的不行,拽了拽陈绍聪的衣服:“愣着干什么呢?赶紧抱回急诊输液啊!”陈绍聪如梦初醒,抱起陆晨曦就往急诊跑,身上的白大褂在风中飞扬。

陆晨曦感到世界昏天暗地,随即陷入一片昏暗。

陆晨曦醒来的时候床边上站了一圈人,朋友、同事、师长、学生。呼吸科应主任看着陆晨曦痛心疾首:“晨曦啊,怎么那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烧的多厉害啊……”

三天后,陆晨曦出院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敲开了扬帆办公室的门。扬帆看着陆晨曦递上来的请假申请,皱了皱眉:“陆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陆晨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最近心思郁结,已不适合待在一线,恐怕会引火烧身,给扬院长惹麻烦,想请假出去转一转。院里您不用担心,方志伟和楚珺都已经达到要求,急诊的学生也都有了独立行医的能力,您大可放心。”

扬帆犹豫了一下,在申请单上签了字,递给陆晨曦:“好好调整心情,我们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把你调回胸外,还是一病区主管。”说完又觉得不妥,补了一句:“给你涨工资。”

陆晨曦接过申请书点了点头:“谢谢您。”

一个星期后,扬帆和中心医院的谢院长再会议厅遇上,谢院长忽然叫住扬帆:“老扬,我前几天在我们医院看到陆晨曦了。”

扬帆觉得不太对:“她怎么了?帮我查查?”

“胃癌。”谢院长如实告诉了扬帆:“她自己觉得不对来的医院,还好是早期,还有希望。”

与此同时,陆晨曦正坐在中心医院消化外科的长椅上,手中攥着确诊胃癌的化验报告。

“晨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生站在陆晨曦面前,看着陆晨曦小心翼翼地说。

陆晨曦抬起头,发现是上大学时的程师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陆晨曦也报以一个微笑:“师哥。”

程医生在陆晨曦身旁坐下:“怎么了?看着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跑到我们医院里来了?”

这事早晚都要知道,陆晨曦懒得解释,把病历本扔到程医生手里:“自己看。”

果不其然,程医生惊讶地看着自己,陆晨曦不理会他,径直抽走他手中的病历本:“先走了,到时候再找你,我可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晨曦。”程医生叫住了陆晨曦,眼中有些无奈:“虽然是早期,但还是要尽早介入治疗的。”

“嗯。”陆晨曦点了点头:“我也是医生,我明白。”

三十岁就是人生的一个时期,有些人时来运转,有些人一败涂地,好巧,她陆晨曦就是一败涂地的那一个。感情失利,身患绝症,这就是她陆晨曦的人生。

陆晨曦在嘉林医科大的天台上吹着风,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陆晨曦抓着冰冷的栏杆慢慢蹲下身去,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试图缓解那钻心的疼痛。病程比自己想象的进展要快,她想。还能更糟吗?她不知道。

第二天是程医生的专家门诊,陆晨曦算准了时间在程医生诊室门口坐着,不一会儿,就看到程医生满脸笑意地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回过头,就看到了陆晨曦,脸上的笑容顿失,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进来吧。”

陆晨曦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师哥,定个日期早点做了吧,我还有事儿呢。”

程医生皱了皱眉:“有什么事比命还重要?”

“行了!”陆晨曦摆了摆手:“腹腔镜远端胃大部切除术,虽然我是学胸外的,但是消化和肿瘤学的也不错!”

程医生给陆晨曦倒了杯水放在桌上,然后翻开陆晨曦的病历:“你爸妈那边?”

陆晨曦喝了口水:“不用了,护工就可以,要么我活生生地回去,要么就只剩一个骨灰盒。”

程医生想了想,又问:“那医院那边呢?”业界内,可没有那么多秘密。

陆晨曦知道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医院不用担心,我请了一个月的假,至于……别告诉我老师就好,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程医生放下病历:“我请我老师给你做,别着凉,千万别着凉。”

“嗯。”陆晨曦跳下桌子,点了点头:“放心吧。”

“心情不要……”程医生这句话脱口而出。

陆晨曦盯着他:“我是陆晨曦欸,这种话我说的比你多。”

陆晨曦躺在手术台上,从不同的视角打量着手术室,作为一名医生,自己来这里的地方可以是数不胜数,可是真正躺在这里,却是第一次。

滑门打开,程医生和他的老师祝老师走进来,陆晨曦哪怕是躺在手术台上马上要任人宰割也不忘贫嘴:“诶呦,祝老师您亲自来啊,刀口给我弄好看点儿啊!别让这家伙上手,也不知道技术怎么样。”

祝老师笑骂:“你这丫头啊……”

“欸?”陆晨曦忽然打断了祝老师的话:“祝老师咱商量个事儿,不上全麻行不行?让我偷个师,上次看您的手术录像还是十几年在医科大的时候呢!”

程医生翻了个白眼:“晨曦你医师证哪买的吧?这种手术要不要全麻你不清楚吗?”

还不等陆晨曦说话,程医生就结结实实地挨了祝老师一腿:“你要说晨曦的医师证是买的,那你的医师证就是大马路上捡的,当初晨曦从医学院毕业时的分不知道比你高了多少,要不是老傅下手太快我才不要你呢!”说完,又有陆晨曦说:“丫头,老师给你开录像好不?”

陆晨曦笑着点点头:“我相信您。”

看着陆晨曦恬静的睡颜,祝老师摇了摇头:“太难了啊,太年轻了。”

手术结束,例行通报家属的时候祝老师才发现这家伙压根没叫家属。程医生亲自把陆晨曦送回病房,叮嘱护士:“别叫醒她,让她多睡会儿,醒了就来办公室叫我。”

第二天中午,陆晨曦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程医生走进来:“晨曦,抽血了。”

陆晨曦微微叹一口气,跟程医生开玩笑:“大医生咱能换护士来吗?作为医护人员我深知医生的技术有多不靠谱。”然后面不改色地被抽了七八管血。

血被护士拿走了,程医生翻开病历:“感觉怎么样?”

陆晨曦微眯起眼睛:“近两个月体重约减轻三公斤,术后PN+EN适应,主诉腹痛,腹片后进行术后辅助化疗。”

程医生万般无奈地合上病历:“晨曦,你现在是病人,把你医生的身份忘掉,不要想太多。我知道你是学霸,你这样会让我很没成就感的。”

“好吧。”陆晨曦也知道见好就收:“没啥大事,还活着。”

程医生把买来的饭放在桌子上:“难受也多少得吃一点,下午咱可就开始了,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呢。”

陆晨曦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饭,本想丢进垃圾桶,想了想还是打开吃了两口,是啊,他们都等着她回去呢,她是真的爱那把手术刀。

已是深夜,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到桌子上,陆晨曦坐在桌子前,看着桌子上的表,微微叹了一口气。两个星期了,睡眠质量越来越低,哪怕是白天的状态也不好,但因为生病,也没人想太多,那种从骨子最深处透出来的疲惫感,是再如何刻意都掩饰不了的。

第二天中午,陆晨曦看着满桌狼藉,桌子上的书已经多到不能再多了,地上都堆了不少。陈绍聪在调休的时候来看过陆晨曦,每次过来时都接到陆晨曦的电话让自己帮她带书,再加上陆晨曦在院里也找程医生和祝老师借书,书自然是一堆再堆。点下保存键,陆晨曦长呼出一口气,两个多星期,日夜不眠,熬出来一篇论文。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声,太久没听到这样的声音,陆晨曦第一反应就是跑出去。在病房里环视了一圈,没发现自己的白大褂,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一个病人,没有任何救治别人的权利。

忙着救治别人很累,别人救治自己很累,忙着自救也很累。

程医生手中拿着片子推开了病房的门,看见陆晨曦站在窗前,眼睛注视着楼下的救护车,便知道陆晨曦又想起了从前。只不过现在他暂时没有办法注意这个,中心医院人手并不够,这台胸腹联合这能划到他们科做,可没想到片子出来还有肿瘤,祝老师不敢贸然手术,只能让程医生来找陆晨曦。

“晨曦?晨曦?”程医生一连叫了两声,才把陆晨曦拉回来。

“欸!”陆晨曦猛地反应过来:“师哥怎么了?”

程医生不由分说地把片子塞进陆晨曦的怀里:“帮师哥看看这手术怎么做。”

陆晨曦虽不太情愿,但还是举起片子认真地看了起来,不料一看就皱起了眉头:“师哥,这台……你们做不了。”

程医生有些不解:“为什么?”

陆晨曦就着阳光跟程医生看片子:“你看,玻璃卡在两根大血管中间,堵住血管一定会造成大出血的。”

“可是取完玻璃快速止血祝老师可以的啊……”程医生还是有些不解。

“是可以。”陆晨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是玻璃很靠近肿瘤,术中无论是扩散还是转移都很麻烦,在整个嘉林市,能做这台手术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我们院扬院长,还有一个是你们胸外兰主任。我们扬院长现在在仁合肯定过不来,你们兰主任在吗?”

程医生摇了摇头:“兰主任这几天飞国外开会去了,你说整个嘉林市有三个人能做,除了扬院长和兰主任还有谁啊?”

陆晨曦犹豫了一下,还是踌躇着开口:“我。”

程医生想了想:“你能做吗?如果可以的话,手术你上,责任我负。”

陆晨曦长呼出一口气:“病人在哪呢?先看看吧,如果允许的话,还是转去仁合比较有把握一些。”

程医生点点头:“在急诊,跟我来吧。”

程医生带着陆晨曦出现在急诊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陆晨曦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挤到看片墙面前细细端详着片子。程医生拿出一副手套和口罩递上,片刻后陆晨曦开始为病人查体:“玻璃从左胸第二肋间穿入,伤及肺叶及心包,有大血管损伤,玻璃有棱角有碎屑,体温多少?”

护士翻了翻病历,报出数据:“三十四点六。”

陆晨曦脱下手套退到程医生身旁:“不行,血压血氧和体温都太低了,转院太危险了,只能在你们医院做。赶紧准备手术室,准备好自体血回收机,体外循环也备上,八百血六百浆。”

“好。”程医生忙不迭地点点头:“我马上去准备。”

“欸你等等!”陆晨曦叫住程医生:“胸外一个人都没有了?”

“呃……”程医生有些心虚:“还有一堆实习生在抄病历呢。”

陆晨曦翻了个白眼:“马上给我找一个技术最好的刷手上台,算了,我觉得你也不知道哪一个技术最好,让所有人立刻给我刷手上台!”

陆晨曦转身离去,家属有些不放心:“大夫,这……”

程医生报以一个安抚的微笑:“您放心,她是嘉林医科大学附属仁合医院胸外科副教授陆晨曦,是我们市首屈一指的食管和胸外急救创伤方面的专家,她的手术技术您不用担心。”

陆晨曦跟着程医生进到手术室,祝老师看到陆晨曦就问:“怎么样?丫头?身体撑得住不?”

陆晨曦摆了摆手:“没事,您先开腹吧。”

祝老师也不推辞,站上手术台开始手术,陆晨曦就站在一旁,顺便学习着。四个小时后,祝老师放下手中的剪刀:“好了,晨曦你上吧。”

陆晨曦穿上手术袍站上台,在实习生的人群中扫了一圈:“谁的手最稳,上台。”

台下的实习生面面相觑,祝老师忍不住了,从人群中抓出一个男孩子:“你跟晨曦上台,好好学。”

陆晨曦的声线里没有什么感情:“别紧张,听我指挥,这台不难。”程医生心中默默吐槽着,全嘉林市都只有三个人能做的手术你告诉一个实习生这台不难?

尽管这一天陆晨曦的状态一直不好,但是骨子里拿手术刀的血还在,只要站在无影灯下,手执柳叶刀,那分气场自然而然地就会展现出来,给人以灵魂上的碰撞。

陆晨曦一边开胸一边讲解,条理清晰,丝毫不拖泥带水,但就算是这样,陆晨曦手中的动作也是快准狠的。手术进行到第四个小时,陆晨曦忽然出声:“师哥帮我开一瓶葡萄糖,晕。”

程医生一听赶紧亲自去开了一瓶葡萄糖喂到陆晨曦嘴里,嘴上还数落着:“是不是中午又没吃饭啊?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叫你吃饭你就不吃了是吧?你看看你那张烂胃多少毛病,非要把你自己命给造没了是吗?”

陆晨曦有点委屈,嘴里小声嘟囔着:“谁说我中午没吃饭呢?我十一点多才喝了碗粥,你也不看看我们都进手术室几个小时了。再说了我有你呢我怕什么啊?你要是治不好我我就把你们医院给拆了。”

“欸欸欸!”程医生知道陆晨曦是在开玩笑,有些无奈:“大姐你还是医生呢,别医闹啊!你要是不作我还有那么一点把握,你要是自己作死那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这次陆晨曦没有回答,抬起头对对面的实习生说:“来,扶着玻璃,我要开始剥离部分肿瘤,先送病理,确认肿瘤性质,再处理被玻璃损伤的大血管,这中间可能会有晃动,稳不住了就叫我,麻醉老师请计时五分钟。”

陆晨曦的手指头好像被施了法一般,在胸腔里灵活地运动,干净利落,使得所有人眼前一亮。四分半后,陆晨曦放下剪子,小心地接过实习生手中的玻璃:“你赶紧放松一下,一会儿可能要比较长的时间。”

实习生也松开手放松了一下,不到一分钟,实习生又抓住玻璃:“陆老师,我准备好了,您开始吧。”

陆晨曦眼中划过一抹赞赏,却没有再多的话语,利落地开始处理受损的肺组织。一分钟、五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对面的实习生开口,声音有些颤抖:“陆老师,我撑不住了。”

陆晨曦接过巡回护士手中的止血钳:“来,慢慢拔。”

实习生颤抖的把玻璃拔了出来,血立即就喷了出来,溅了陆晨曦一身。只听陆晨曦手中的止血钳在病人胸腔里咔咔两声,监护仪器慢慢平静下来,这时才转身让巡回护士擦去护目镜上的鲜血。擦干净护目镜,陆晨曦开始找受损的血管,还没等找着呢,手术室的灯啪地一声就灭了。

“什么情况?”陆晨曦在黑暗中皱着眉头问。

“其他仪器还能运作,应该是灯的电源短路了,我通知人去看,手术室里有备用的应急手电筒,我叫人给你打着。”

几个人举着灯站在手术台旁,手电筒的灯光聚集在术野中。陆晨曦有些烦躁:“所有我以为是裂口的地方都是残影,再让我这样东一剪子西一剪子,还不等我找到出血点这人的命就要丢台上了!”

“别着急。”程医生其实也很着急,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慢慢来,相信自己。”

陆晨曦忽然顿住了,闭上了眼睛,程医生还以为她不舒服,刚想开口问,就听到陆晨曦先声制人:“请麻醉老师把仪器调静音,把灯关了,谁都不准发出声音。”

众人虽是十分不解,但还是照做了,霎时间,手术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手术室里只有血管里血流的声音。程医生一下子就会意了,每条血管的压力和血流速度都是不同的,受损的血管跟其他的血管也不一样,资深手术医生就可以在极端情况下靠这一点给病人止血,而陆晨曦她就是要赌这一次。

不到一分钟,陆晨曦探起头:“我找到了,开灯,四点零普通灵线。”

持针器放到陆晨曦手中,片刻后,陆晨曦放下剪刀长呼出一口气,看向一边的胸外科医生:“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陆晨曦刚刚那一招蒙黑探血管惊呆了,两名医生忙不迭地点点头:“您放心,辛苦您了。”

陆晨曦微微一笑,跟程医生走出了手术室。程医生递过来一杯温水,见陆晨曦又捂着胃,挑了挑眉:“怎么了?胃又疼了?”

陆晨曦手里捏着纸杯苦笑了一下:“这不是医生的职业病吗?我刚当上病区主管的时候,早上七点半查房,我匆匆忙忙吃个早餐就得上班了,接着就上手术。那时候我一个病区一百五十张床位,还有三四十张加床,我手底下三个副主任医师,五个主任医师,八个住院医师,可是我还是有五六十本病历,基本上每一个都是食管癌需要手术的患者。那时候我就记得每天早上八点半左右进手术室,择期手术一直做到晚上十一二点才能出来,有时候急诊再来个加台,通宵也不是没有过,基本上能半夜出去吃个夜宵就不错了。”

程医生摇摇头,同为医生他也明白很辛苦,可是他真的不理解这小丫头竟然这么劳累,死撑着要强,明明是傅博文最爱的徒弟,好几位主任师兄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为什么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也不告诉别人,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扛下来呢?她那瘦瘦弱弱的脊背,到底扛起了多少?程医生摇摇头,停止了自己的猜想:“早点回去吧,十多个小时了,我也没想到这台要这么久,辛苦了,早点休息。”

陆晨曦摆摆手:“没事。”

回到病房,陆晨曦洗去一身的血腥味,再次坐在了桌前,皎洁的月光雷打不动地洒在桌子上,手边期刊上的图案,就是一把手术刀。陆晨曦轻笑了一下,又一次啊,她又救了一个人,她又剖析了一次自己的灵魂,她又……

第二轮化疗开始,陆晨曦正在小花园散步,忽然被疼痛袭击,忽然一双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扶住了她,那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她缓过来。

“谢……”陆晨曦抬起头:“扬院长,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扬帆的脸色在陆晨曦抬起头的时候就变了,这丫头,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憔悴。

陆晨曦轻笑一声:“您何必呢?”

扬帆不回答:“我带你回去。”

扬帆带着陆晨曦回到病房,护士给陆晨曦挂上安神的药水,这么些天过来,陆晨曦只能靠着药物的作用草草睡一睡罢了。

一旁陪床的家属看过来:“怎么家里这么久才来人啊?性格这么好的孩子能有多大的仇啊?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姑娘啊。”

扬帆意识到,这些日子不管多苦多难都是她自己扛过来了,光是这么想想,心就被磨的生疼。

他后悔了。

他不想让小姑娘长大了。

回到小姑娘还眉目青涩的时候,对她说你只管理直气壮地作天作地,剩下的交给他就好。

可是太迟了。

“疼……好疼……”陆晨曦低声哭泣着着。

这才是陆晨曦最真实的模样,在半梦半醒间,卸下了她坚强的外壳,把不舒服不愉快都展现了出来。

扬帆顾不得男女有别,轻轻拍打着陆晨曦的脊背:“晨曦乖,晨曦不哭了……”

一路过来,他算计了太多太多的人,舍弃和失去都让他感到习以为常了,可是现在,他害怕了。

“陆晨曦,我后悔了,你好起来好不好?为什么都答应你。”扬帆心里低声说着:“你要解开我的棋也好,让傅师兄回来也好,我都答应你。你是我棋盘里最重要的帅,其他的棋子都是保你的,你不是弃子,傻姑娘,活着来搞垮我。”

全医院都知道傅院长家的小女儿是个娇娇,明明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千娇百宠的小师妹,到底要背负多少东西,才能把自己变成这样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女战士?扬帆在心底责怪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姑娘一副无所畏惧不以为然的外壳下下的脆弱呢?

陆晨曦哭了多久,扬帆也就哄了多久,后来陆晨曦渐渐平静下去,扬帆也伏在床边睡着了。药效过去,陆晨曦又醒了,见到扬帆伏在床边愣了愣,随即静静翻身下床。扬帆睡觉轻,陆晨曦这么一动他自然就醒了,只不过他没有声张罢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陆晨曦爬回床上,扬帆抬起头:“醒了?”

陆晨曦愣了愣:“您怎么还在这?”

扬帆反问道:“怎么醒这么早?”

陆晨曦拢了拢头发:“生物钟习惯了。”

“陆晨曦。”扬帆看着陆晨曦。

“嗯?”陆晨曦抬起头就对上了扬帆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你跟我吧?”扬帆认真地盯着陆晨曦的眼睛:“我是认真的。”

“我喜欢你。”

“我没有斯德哥尔摩。”

陆晨曦盯着扬帆,忽而就笑了,笑的有点勉强:“扬院长您没睡醒吧?”

扬帆也不回答这个问题,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帮你约个心理医生,好吗?”

陆晨曦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扬帆握住陆晨曦的手,声音里是陆晨曦从未听过的温柔:“我睡觉轻,子轩小时候身体不好,他翻个身我都能醒,你昨晚药效过了就没睡了,刚刚才爬回到床上,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晨曦,别怕,你还有我。”

陆晨曦扑在扬帆怀里抹眼泪:“扬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可是我就是好难过好难过,我现在都不敢拿手术刀,可是我真的好喜欢。”

扬帆轻轻揩去陆晨曦脸上的泪水:“不怕,我会陪着你的。”

陆晨曦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扬帆,帮我看篇论文吧,我去找师哥和祝老师说一声。”

“好的。”扬帆点点头:“我的女王陛下。”

陆晨曦嗤笑一声,离去了。

“祝老师!师哥!”正准备早查房,陆晨曦乍乍乎乎吓了别人一大跳。

“吓死我了,一大早大呼小叫的!”程医生点了点陆晨曦的脑袋。

“师哥!”陆晨曦抱住自己的脑袋:“你干嘛,好疼的!”

祝老师压住笑:“行了,你跟你师妹也有的闹,怎么了?晨曦,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陆晨曦扒着祝老师的手撒娇:“祝老师,我要出去一趟……”

“不行。”程医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就你这样想往哪跑?”

“师哥!”陆晨曦双手叉腰,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我要回仁合!我请了一个月的假,现在都过了多久了?我们院长现在还在我病房里坐着呢!”

“好好好。”程医生连忙投降:“祖宗别激动别激动,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陆晨曦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也许看了就回不来了,但对上程医生的眼神,陆晨曦秒怂:“我尽快!”

“唉……”程医生摆摆手:“去吧去吧,我真是拗不过你。”

陆晨曦一蹦一跳地回病房,扬帆揽住陆晨曦的腰身坐下:“商量好了?”

“嗯。”陆晨曦点点头:“我的论文怎么样?”

“写的不错。”扬帆简直惊奇于陆晨曦的天赋,平时让这丫头写论文比干什么都难,没想到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一篇出来去投给SCI都绰绰有余:“我帮你投稿。”

陆晨曦收拾好,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从床底下拖出一双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换上,又抹了点口红。扬帆皱了皱眉头:“打扮这么好看干嘛?”

陆晨曦转身在扬帆唇下烙下一印:“打扮给你看啊,我口红太红了,分你一点,现在还行吗?扬叔叔?”

扬帆被陆晨曦一句扬叔叔撩的心跳加速,搂紧了怀里的小姑娘:“好看,小姑娘怎么都好看。”

祝老师和程医生进来查房,祝老师把扬帆拉到一边:“你们俩……”扬帆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祝老师一看就知道这事成了:“真得好好待这丫头,命太苦了啊!”

扬帆点点头:“她现在怎么样?”

祝老师把陆晨曦的病历递给他:“癌细胞已经控制住了,还好发现的早,再晚点,可就真的不好说了。对了……”

祝老师话还没说完,陆晨曦转身向这边走了,扬帆牵着陆晨曦,向几人告辞:“先走了。”

走了几步,扬帆的手机提示有信息,掏出来一看发现是祝老师发来的:早点带晨曦回来,晨曦下午要打升白针,如果你有空就多陪陪她,她很抗拒,我好几次去看她都是脸色煞白。

扬帆收起手机,昨晚陆晨曦的异样终于有了解释,深入骨髓的疼痛,造血干细胞极快地分裂分化,抽动性疼痛,自己经常在病房看到因为打升白针疼到大喊大叫满床打滚,甚至要打杜冷丁去止疼的患者,自己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扛得住?

带着陆晨曦吃过早餐,扬帆把车停在一家医院门口,下了车绕到副驾驶给陆晨曦打开了车门。陆晨曦眼神中有些畏惧:“扬帆,我们换一家医院好不好?”

扬帆揽住陆晨曦的肩膀:“晨曦,这是嘉林医科大学附属仁合医院,你从小在这里出生,小时候在这里看病,后来在这所大学读书,毕业后在这所医院工作,你的前半生基本上都是在这里的,你躲不开的。你就是自己不愿意迈过这道坎,可是这你总是要面对的,不要怕,我会陪着你,好吗?”

扬帆把一路低着头的陆晨曦拉到精神科梁教授的办公室里,梁教授问了些状况,看着面前低着头的陆晨曦,真心想念之前那个像太阳般灿烂的陆晨曦。梁教授轻轻叹了口气,把化验单推到陆晨曦面前,轻声说:“别害怕,我们都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先跟护士去检查一下,好吗?”

梁教授看着陆晨曦跟着护士出去了,把目光转向扬帆:“你不怕……到时候庄恕回来了,晨曦跟人家跑了吗?”

扬帆望着陆晨曦离去的背影,良久才开口:“不会的,她有她自己的骄傲。”

梁教授一下子就领会到扬帆话里的意思,是啊,扬帆其实才是陪了陆晨曦最久的那个人,虽然陆晨曦被傅博文收为关门弟子,可是他除了前几年认认真真地教陆晨曦一步一个脚印踏实了,后面的那些年,可都是扬帆见证着陆晨曦的成长,见证着她走到现在。

带着陆晨曦从梁教授那里开了药出来,又带着她吃了饭,就把陆晨曦送回医院了。陆晨曦半卧在扬帆怀里,头发被冷汗浸湿,一绺绺散落在额前。

陪着陆晨曦打完升白针,扬帆看着陆晨曦苍白的脸色实在是不放心,但无奈有个会是真的推不掉,扬帆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病房。

扬帆去医生办公室找到程医生:“程医生,这是晨曦的药,一天一次,放晨曦那我不太放心,麻烦您提醒晨曦吃药。另外,还有这个……”扬帆推了一个礼盒给程医生:“这个礼盒我一会儿走了麻烦您帮我送给她,我还有个会实在推不掉,晨曦就麻烦您多照顾点,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程医生点点头:“您放心吧。”

送走了扬帆之后,程医生拎着扬帆留下的礼盒去找陆晨曦:“晨曦,这是扬院长留给你的。”

陆晨曦打开一看,自己的白大褂被洗的干干净净,熨的整整齐齐地躺在盒子里面,上面放着自己的胸牌“嘉林医科大学附属仁合医院胸外科副主任医师、教学主任兼一病区主管 陆晨曦”陆晨曦潸然泪下,把胸牌紧紧贴紧自己胸口的地方。

真好,

她想。

“滚!你给我滚!”陆晨曦的病房里传来阵阵嘈杂,伴随着陆晨曦的嘶吼声。

一位男士被陆晨曦逼出病房,陆晨曦还是觉得不解气,扬手给了他一巴掌。那位男士捂住自己被陆晨曦扇巴掌的那半边脸,有些诧异地问:“陆晨曦你疯了吧!”

陆晨曦气的眼睛都是红的:“是!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没错,那位被陆晨曦扇巴掌的男士就是庄恕,时隔一个月十九天,他回来了。

他的眉眼依旧如当时的好看,可她已经不能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庄恕曾遭遇到这世间最深沉的恶意,他能以一位良师的方式出现在陆晨曦的生命里,没有堕落没有阴殒,已是不易,若是换成她自己,她不确定自己能做的更好。

她才发现,庄恕跟她并不相同。

“你有为你的病人感到难过吗?”陆晨曦看着他,目光单纯,却又让他无处可逃:“你看到无辜的人被牵连,看到母亲为了患病的孩子哭泣,丈夫为了床上的妻子憔悴,你会感到心疼心酸吗?”

“我们是医生,没有……”庄恕张口辩解。

“不是的!”庄恕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晨曦打断了:“这是怜悯之心,我曾经说过,你的手术像艺术品,原来真的是艺术品!只是艺术品!”

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冷的。陆晨曦缩了缩,还是觉得委屈,这条路已经走到终点了,难道连一个体面都不愿给她,就让她一个人面对猜疑和议论吗?这场爱,她太被动了,她太卑微了……

“庄恕啊……”陆晨曦拼命压抑着泪水:“很多话我都不敢对你说,不是怕,只是不想让你不高兴。”

“难道,所有人,都应该被那场意外困住吗?”

“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溺死在里面。”

“我想让你救修彤,可是不想让你钻入死胡同。”

“我之前是讨厌扬帆,可是扬帆之所以被排挤就是因为帮你说话,钟老师不仅从胸外被赶出来他更是在临终之前都想着为你沉冤昭雪。”陆晨曦把目光转向窗外:“我知道,一开始我只不过是你们对付傅老师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只不过中途出了点意外,你和扬帆闹掰,扬帆和傅老师破冰,扬帆喜欢上我,而我……却喜欢上你。”

“我是真心爱你。”

“爱过你。”

“但也仅仅是爱过而已。”

庄恕很少谈到爱与不爱,这句话他等了很久才等到只可惜时机不对。很多过去的事情都浮上了水面,那些事一但出现,总有人不能释怀。

“我以为你的悲悯是因为过去的经历丧失的,我想我可以帮你找,可是实际上我救赎不了你,我也不相信救赎。”

陆晨曦靠在墙上,双手用衣服紧紧裹住自己,这个春天,实在是太冷了……

“晨曦,给我个机会好吗?”庄恕也红了眼眶:“你别……放弃我。”

“我心疼你,甚至心疼钟老师和扬帆,如果我是你,我是他,能不能撑下来都很难说。”

“可是我放不下傅老师。”陆晨曦苦笑:“平时总笑别人不分是非黑白,可是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人心终究是偏的。”

“一错到底也是错,亡羊补牢也是错!陆晨曦,你告诉我,谁替死了的人活下去?你问问傅博文他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你看,就是这样。你遭受了很多的苦难,亲眼见证妈妈的死亡,感受妹妹的离别。可是我有傅老师护着,董老头疼着,那些事对我来说它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设想一下,就算当初刚开始我们就情投意合,但是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你始终是放不下的。”

“庄恕,你开心过吗?你知道开心和难过是什么表情吗?”陆晨曦听见自己声音在抖:“你看,你心里明明自己的标准没有那么重,哪怕和我分手也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打破那个线,我们本来……就不一样。”

“庄恕,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咱们,就当画一个完美的句号,再次见面,你还是你高高在上的庄教授,我还是我普普通通的陆晨曦。”

陆晨曦闭上眼,这段日子像是放电影一样在眼前一遍一遍过,吹捧、谩骂、骄傲、窘迫、开心、绝望,看的人心情复杂。

“好了好了,别激动别激动,一切都有我们呢。”程医生忽然出现,一把把陆晨曦搂进怀里。刚下了手术的程医生和祝老师接到通知就告诉护士给扬帆打电话,然后飞奔到病房就看到陆晨曦站在病房门口把嘴唇咬的发白也不愿意掉眼泪的样子。

知道陆晨曦要强,程大夫用自己的白大褂紧紧地裹住陆晨曦,陆晨曦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扬帆正在开会,接到通知撂下开了一半的会就开车往中心医院赶。

时隔两个月,陆晨曦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最爱的科室,庄恕什么时候离去的她不知道,但从那件事之后自己就没见过庄恕了,不过现在她有她的白马王子,她有她的扬帆,她不用怕。

扬帆低头给陆晨曦别上胸牌,陆晨曦看着扬帆温柔的眉眼,思虑飘了很远。

若是问她喜欢扬帆么?

那自然是喜欢的呀。

俊俏的容颜,清秀的眉目,儒雅的气质,别扭的温柔。

庄恕和扬帆不一样。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庄恕是扬帆,她不会有将真相公布于世的勇气,也不会有跟他相爱相杀的勇气。

扬帆就像一把剑,时时刻刻在身后威胁着她,可又时时刻刻挡在她面前。

就算她作出天地去,扬帆也会把自己捞回来,在众人面前维护她,再回过头来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就算面前有千山万水,顶着压力和灾难,她也很安心。

就算是被化疗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也有人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害怕。

“陆副主任。”陆晨曦回过神来,扬帆笑眯眯地看着她:“好了,欢迎回来。”

是啊,

真好。

(我的天啊,一共一万四千多个字,累死我了,下星期不更文可别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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