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山火

晚饭后，我们五年级的学生在宿舍的走廊里乘凉，正是十月份，秋天的村子里，热气还未消散，几个星期未见雨水，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气息，林子里的微风吹来，夹杂着衫树叶子的味道。男生们在楼下寝室门口水泥砌成的台桌上，用几块红砖拼成拦网，轮着打起了乒乓球。女生在对面二楼各自忙活，有端着脸盆出来洗头的，有在门口一边张望，一边梳辫子的。班主任长发老师一如往常一样，走上楼梯去到二楼的女寝，视察情况，每次都招来我们男生远远的一阵嘘声。

　　突然，对面二楼有个女生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她指着远处正前方一座山的位置，另一只手还拿着梳子挂着头发上。我们放下手中的乒乓球拍，赶紧跑到沙石操场中央去，几个在宿舍倒腾餐具的男孩也跑了出来。只见学校正对面独木迳方向，一座尖尖的山峰四周红烟弥漫，红黄渐变的光照亮了半边天，整个东南方向的星星也黯淡了下来。顺着南风，烧焦的树枝的气味飘到了学校，大家开始躁动起来，议论纷纷，有学生说:“要不要我们去救火？”，还有学生窃窃私语:“会不会烧到学校啊，我们要不要跑”。学校周边的几户村民，还在睡梦中。

也许是大火烧坏了电线杆，伴随着一阵女生的尖叫，整个学校突然全部停电了。黑压压的一片，大家只靠着山火的红光，看清各自的侧脸。比停电更突然的是，刘老师居然说:“大家今晚还是要上晚自习”。我们几个男生一阵诧异和沮丧，看山火的劲一下子垂了下来。这时，刘老师喊了我的名字:“刘孔操，你带几个男生去店子，买几根蜡烛归来”。我一下又兴奋起来了，喊了堂子，来哥，小长，三个人陪我同去。借着火光牵着手，唆得一声跑出了校门，留给他们一阵橡胶的拖鞋声。到树贵老的店里买了六根白色蜡烛，报上刘老师的大名后，我们就往学校赶。村口其他的店都关门了，路上也没有路灯，回的时候火光逐渐消散，我们的视线也开始暗了下来。回学校有几百米路，坑坑洼洼的，没有火光的帮助，我们四个人肩搭着肩，也不敢走快。离学校还有两百米的路段时，我们路过一户人家，木制的大门反锁着，里面点着蜡烛，几丝黯淡的红光顺着门缝照出来，摇摇曳曳地照在我们脸上和腿上。这时，来哥拉低了声音，凑过来对我们说:这是我们村金子家，他爷爷前天过世了，尸体摆着这里”。来子的话娓娓道来，听得我们几个背后阵阵发凉。平时爱搞怪的小长，突然大喊一声“有鬼啊！”，然后甩开了并着的手臂，抛弃了我们，撒腿赶紧往学校跑。我们马上追了过去，一边对着他骂，一边幸灾乐祸地跟着喊“有鬼啊”。喊的比小长还大声。

回到学校，当天的晚自习我们根本无心看书，蜡烛的光太暗，只能看清语文课的封面大字，我拿着铅笔，偷偷挑着蜡烛的油芯玩。晚上我们几个男生睡的好晚，讨论着，担心着，晚上山火会不会烧过来?要不要收拾好饭盒毯子，随时准备跑。

第二天起来，晨曦下，东南方的火光消失的无影无踪，凉风吹过，也没有了昨晚的焦味，早自习的铃响起，村子还是如往常一样平静，似乎没有发生过，昨晚那个山火映照月光如水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