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云楠漪死了，她叫郭筠朝

活到现在说句实话，你从未有过死的念头，虽然每次上战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平心而论，你不是真的想死。可这一刻，你第一次冒出了一死百了的念头，不是因为眼前的酷刑使你屈服，而是因为把这百道刑法加注己身的，是你如今最爱的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正站在你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狱卒折磨着你，还妄图让你承认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事实

“你承认吧，只要你承认就不用再承受这些了。”折磨的间隙，云凌昭上前剥开你眼前混着汗水和鲜血的头发，缓缓说道，“你受不住的……”

“为什么……”

“嗯？”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云凌昭故作沉思的模样，忽而又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那你救张云雷的时候可想过此刻？可想过他是否会救你？嗯？”

一个时辰的鞭刑和夹棍已经让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垂下眸子不再去搭理他，你不敢相信云凌昭这样对你仅仅是因为你救了张云雷，你不敢相信，快二十年的兄妹之情，一个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要护着你的人，仅仅因为一个张云雷就要把你置于死地

“谁都不可以背叛我，你也是。”

“所以你就陷害我？”

“我可没有，”云凌昭急忙否认，说道，“不过我不说你也应该能猜到，毕竟驸马嘛，总要当的名正言顺些才好。”

“是他……”

此刻你已感觉不到身上的痛苦，连云凌昭带给你的折磨与他比起来也显得不足言道。可笑，真是可笑，他竟为了娶公主费尽周折安排了这样一出戏码。你不解他为什么不与你明说，其实他若真的说了，你也会放手的，你真的会放手的

“我还真是欣赏这样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云凌昭猛的捏住你的下巴，迫使你直视他的眼睛，“楠漪，你的心太软了，你能原谅所有对不起你的人，对不起云家的人，可我不行，谁对不起我，我定要他百倍千倍的偿还！”

“那我呢……仅仅因为我救了张云雷你就要这样折磨我吗……”

“你不会明白的。”云凌昭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他忽的松开了你的脸转过身去，“你我兄妹一场，我会让你走的舒服点。”

“多谢侯爷。”

你再睁开眼时，发现眼前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牢房，老鼠，刑具统统都不见了，云凌昭也不见了，你躺在柔软的床上，你闻到了熏香的味道，你还听见了门外有人走进来的脚步声，你挣扎的想移动一下手脚，可钻心的疼痛瞬间让你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勉强扭动了一下头，发现一个许久不见的身影正趴在你的床边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姑娘，姑娘醒了！”还是进门的小丫鬟发现你苏醒了，高兴的赶紧出去叫人，“快去通知老爷夫人少爷，姑娘醒了！”

丫鬟的叫声终于把秦霄贤给叫醒了，秦霄贤猛的抬起头对上你有些涣散的目光，激动的像个刚会说话的哑巴

“楠漪你终于醒了，”秦霄贤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而你看见他的那一刻，心里止不住的委屈瞬间化成了泪水喷涌而出，“怎么哭了呢，别哭啊楠漪……”

秦霄贤伸手想拭去你的泪水，可手指刚碰到脸，火辣辣的痛感让你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用手去触摸脸上滚烫的部分，可你的双手也都缠满了纱布无法动弹

“我的脸，怎么了？”

“楠，楠漪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秦霄贤突然变得有些局促，连眼神也开始变得躲闪，他转过身去拿桌上的杯子，你还想说什么，正巧这个时候又有人走了进来

“筠儿你醒啦” 太傅夫人先是到了你的身边，看你一切无恙，一顿的阿弥陀佛祖宗保佑，又赶紧让厨房拿来些吃的，所有的动作连贯紧凑，你完全插不进去

筠，筠儿？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这是太傅府上，反应过来进来的人是太傅夫人，反应过来……她刚才叫自己……筠儿？

“夫人，我……”你挣扎地想解释什么，太傅抬了抬手示意你先不要激动，接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长命锁，你瞧的真切，是那把被长安拿去的，上面有竹刻纹样的那只

“孩子，长安都与我们说明白了，”太傅笑意盈盈的看着你，你能看得出，老人家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是无法伪装的，他们没有骗你，他们是真的把你看作是他们久经失散的女儿郭筠朝，“这把长命锁是你刚出生的时候特意为你定制的错不了，你就是筠儿啊。”

“可，可是……”

“先别说了孩子，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仔细说给你听。”老夫人慈爱的用手帕轻轻的擦了擦你眼角的泪水，只是她动作奇怪好像在刻意躲避什么，你无力再去纠结，只觉得头脑晕沉，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身边的人倒换成了许久不见的九娘，见你醒了阿九熟练的在你身后加了两个软枕，仔细的将你半身扶起好给你喂药，动作轻柔连贯，一看就是平日里照顾张云雷久了，也难怪他们会让阿九来照顾你

“昨日你醒了，师父师娘他们可是高兴坏了，”就这么一勺一勺的喂药若不说点什么实在有些尴尬，阿九的声音也是好听，温温柔柔的像极了你印象里阿娘的声音。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喝了药咽了嗓子总算是可以将就着说出句完整的话了，“我记得我是在牢里……”你记得，云凌昭最后喂你灌下了什么东西，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在牢里的那些时日，二爷和大林他们在外面也在努力找证据，万幸当日后花园里女眷颇多，最后总算是找到了人证，证明你当日是被人击昏掳走的。”喂完汤药，阿九开始拿出瓶瓶罐罐给你更换手上的药膏，“找到了人，师父就和大林进宫求陛下放了你。”

“然后我就出来了？”

“这也是我要提醒你的，”阿九一边给你上药，一边语气上又谨慎了几分，“你现在的身份是郭太傅的女儿，你不再是云楠漪，云楠漪两日前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太傅和大林进宫的时候，牢里已经传出了你的死讯。”阿九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对上你震惊的表情，说道，“你要记住，云楠漪已经死了，你是郭筠朝，是太傅的女儿，千万不能说错了知不知道？”

你的表情告诉阿九你显然是没办法一时间消化这么多的事情，阿九给你缠好了双手，继而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安慰你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下来了对不对？”你茫然的点点头，阿九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哦对了，你的手上了夹棍所以现在不能随意移动，你先等着，一会儿我扶你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我想见长安……”

……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就……”

“小姐” 屏退所有人，长安在你跟前压低了声音，却是字字句句清晰的直接砸进了你的脑子里，“你是太傅走失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 面对着长安一如往日平静的神色，你竟有了一丝的慌张，“可为什么阿爹不告诉我？”

“老爷有自己的苦衷。”

“你给我一句实话” 虽然拖着病体未愈，你仍旧拿着一副认真恳切的神色，“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 ”

“小姐” 长安第一次打断了你的话，“你是太傅十几年前走失的女儿，这就是真相。”

“仅凭着那个长命锁？”

“是的，” 长安看着你一脸的焦虑和不安，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重要的是，现在你平安了，没事了，老侯爷在天之灵也会放心了”

“阿爹……”

你抿抿嘴不再说些什么，时至今日你才发现原来阿爹对你隐瞒的事情远比你想的复杂，如果真的如长安所说自己就是郭筠朝，那另一把丢失的长命锁又是谁的？若自己不是，那郭筠朝的长命锁又为什么在阿爹的手里？

你还有太多的问题找不到答案，云凌昭为什么没有杀了你？孟鹤堂真是为了当这个驸马爷所以要致你于死地？那之前呢，若不是张云雷派人杀人截信，又是谁干的？你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看了看自己曾经弯弓射箭的手如今都不知道能否恢复如初，腿上的伤口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复原，想这么多又能怎么样，自己如今唯一能确认的只有一件事

云楠漪已经死了，连带着有关她的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天开始，活着的，她叫郭筠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