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记得你的愿望

上官婉儿的力道突然变大，她猛的扯开了白梨萱的束缚，将白梨萱推到了地上。

上官婉儿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招摇阁以后不需要人伺候，所有人现在都出去。”

招摇阁上下十几号人，加上上官婉儿来时带的人，全部都迈出了大门，清儿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只留下地砖上狰狞的血迹。

等人都走空了，上官婉儿才脚步迟钝的走到白梨萱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她捏着白梨萱的下巴，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个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殿下，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我也不知道你会为了一个宫女哭的这么伤心。”

想了想，上官婉儿盯着她的脸，嗓音沙哑，“殿下，我以后不会让这些笨手笨脚的人伺候你了，我亲自照顾你好不好？今日是我错了，你别哭了。”

说着，她要上前扶白梨萱起来，嘴里还道着歉，“我刚刚不是故意要推你的，疼不疼？”

白梨萱猛然推了她一把，上官婉儿直接跌在了地上。

上官婉儿望着她抵触的样子，幽幽的问，“消气了吗？”

白梨萱愤恨的盯着她，“你怎么不去死？”

上官婉儿面色僵了僵，就那么坐在地上，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说，“我的仇还没报。”

说着，她又望向了白梨萱，眼底有莫名的执着，“也还没被喜欢的人原谅。”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上官婉儿伸手去牵住了她的手，说，“你那天听到的，不全是真的，我没有染指武则天的后宫，我也……没有跟她在一起过。”

上官婉儿把白梨萱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望着她，说，“我还是清清白白的，殿下，其实我一直……”

她望着白梨萱，欲言又止。

白梨萱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她更是觉得现在上官婉儿说什么她都觉得恶心，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冰冰的与她对视。

上官婉儿望着她那副抗拒的样子，最终把那些话咽了回去，她苦笑着，“我知道殿下不想看见我，还想杀了我，但是殿下……你等我报完仇，我亲自把命送到你手里，好吗？”

她一副看开生死的模样，白梨萱说道，“你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你还那么对陛下，你报仇就这么让你疯狂？”

上官婉儿笑了笑，“我啊……我其实知道我家里的人都死了的时候，我也不想活了的，可是我不甘心，我的父亲是个忠臣，殿下，你体会过自己回到朝思暮想的家的时候，看见的是家里人不完整的尸身和冷冰冰的墓碑吗？”

上官婉儿像是陷入了一个漫长的回忆里，她兀自的说着话，“我那个时候，为了给家人报仇，其实杀了很多人，那个执行武则天命令的官员，好像是貂蝉的父亲，我当时趁他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在野外杀了他，还有他的四十多名亲随，杀完之后将他的尸体解剖又砍断，伪装成魔种突袭的样子。”

“后来我听说，那个官员还有个女儿，就是貂蝉，我本来也想杀了貂蝉的，可是那个时候，貂蝉的年纪比我还小，我想起了我三岁还没长大的妹妹，就心软放过她了。”

“殿下，我本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我的人生并不圆满，每当我想放手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我们全家二十七口人的尸骨，还有一个，是替我死掉的家丁的孩子，我有的时候觉得，如果连仇都不报的话，我该怎么办？”

白梨萱冷冰冰的打断她，“那你也不该变成这样，报你的仇，需要踩着跟你无关的人的尸骨吗？”

上官婉儿道，“阻拦我的人，本就该死，违背我的人，也该死。”

白梨萱手脚冰凉，一双眼眸迸发着寒意，死死的盯着上官婉儿的脸。

上官婉儿好笑的看着她，想起了一件事，“殿下，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我不知道。”

上官婉儿说出了一句让她惊愕的话，“是在长安城外的三十里树林。”

她说，“我那天出去执行武则天交给我的任务，返回的时候，看见天上降落下来一只通身雪白的鸟，还口吐人言，然后我就看见殿下你了，等那鸟走后，我一直在后面跟着你，可是你没有发现我。”

“我看见你遇到了赵云和韩信，还被他们堵着问你问题，你说你来到人间，是为了吃好吃的，然后赵云就把你带回长安了，我记得你骑在赵云的马上的时候，又惊又喜，眼睛里还有光。”

“我还知道你在百花楼遇到了李白，你还在李府成了李白的妻，后来赵云为了你的安全，怕你被发现身份，让韩信带你去了日之塔，你在日之塔被故宫的人带走后，我就没见过你了。”

“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你就成了神女了，我在朝堂的角落里，看见你并不是很开心。”

“我一直记得你的愿望，你只是想吃遍很多好吃的东西而已，这长安城，是别人逼着你守的是吗？”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殿下，其实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我希望你做长安城的皇帝，你想吃什么都好，朝堂上的事情，我都帮你，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我不知道你会对我报仇这件事有这么大的不满，有的时候看见武则天命令你这个那个，我就想，我如果早知道你会来到皇宫，我一定早些把仇给报了的。”

“殿下，我亲眼看着你成长，比谁都关注的仔细，你从对这世道懵懵懂懂，天真无邪，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你懂了很多，我却再也够不到你了。”

她叹着气，眼底带着遗憾，就那么望着白梨萱，像在感慨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白梨萱震惊于上官婉儿居然早就见到了她，但是她还是不能接受，哪怕上官婉儿对她的善意是掩藏不住的，可是越过她望向她身后那摊血迹，这就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醒着白梨萱，上官婉儿是个狠毒的人，她报仇还要拉很多无辜的人陪葬。

如果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这个人的血就是冷的。

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