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水牛

二十一

“来，把药喝了。”

“不喝！”

“呦，还生气呢？成，喝了药，允许你骂我三句，不，一句。乖，先喝了。”

“拿开！”

“嘿，还反了你了！”

藺大公子回头对着杵在那儿的梅长苏两个得力下属吼道：“你们还愣着干嘛？你家宗主不听话，过来，给他灌下去！”

“你敢！”

虽然声音依旧虚弱，却透着威严，硬着头皮的俩人更不敢造次了。

“真是没用！”蔺晨恨恨的骂道。

“你不就是气我告诉萧景琰了吗？告诉他又怎么了，他不该知道吗？”

“你让他看着我在这里受罪，是你想要的？既然这份苦我逃不了，我一个人受着便是，他们不该承受这些！你这样做有何益处？”

“难道你让他夜夜痛惜就是你想要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我终究难逃一死！现在，我成了一个双目失明、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景琰是重情义之人，他心里如何能放得下？他会觉得愧对谋士梅长苏！”

“你今天所遭受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么？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心疼一下你不应该吗？”

“不应该！他是一国之君，心里装的应该是天下、是百姓！怎可为了一介谋士拿不起放不下？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做的一切，说白了也是为了我心中的家国理想，与景琰何干？他不欠我的，要说欠，也是我欠他的！是我把他推上至尊之位！所谓高处不胜寒，其中的苦、其中的累、其中的孤独，只有他自己知道！更何况，我昏昏沉沉时容易说胡话，万一被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你让他如何受得了？”

“受不了就不受了？这位皇帝自有他该承受的东西，他也不是承受不起的人，你们是生死之交，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是什么人你清楚，何必觉得对不起他？你觉得对不起他，他觉得对不起你！哼！又不是娘们！”

“你！飞流，打他！”

“别叫了，飞流跟宴大夫给你煎药去了。你还是乖乖喝药吧，来，本公子喂你喝。”

“就不喝！”梅长苏紧闭双唇，偏过头去。

此时，屏风后正坐着萧景琰、站着列战英。原来，当今皇上让蒙挚等人先迎接霓凰，自己不放心追了过来。列战英没想到，平日里理智得近乎神人的苏先生竟然也会有如此任性的孩子气。只有，萧景琰知道，这才是林殊的真性情，不由，又是一阵心酸。

只听“啪”的一声，显然是碗墩在桌上的声音。

“你大爷的，爱喝不喝！有种你就别喝，回头，皇帝陛下过来，你神志不清还会说胡话，他想怎么听就怎么听！”

沉了片刻，“咳咳……咳咳……咳咳……”梅长苏气血上涌，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萧景琰等人不约而同转出身来，不敢上前，死死盯着受苦的人。

“宗主……”连带黎刚甄平扑到床前。

又是捶背又是顺气，好一阵梅长苏才停了下来，满头冷汗，虚弱的靠在蔺晨怀里。蔺晨顺势将药碗递到唇边，梅长苏老老实实的喝净了碗里的药。

“是不是你每次跟我生气都得这么吓我？”

“蔺晨，我害怕！”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你比谁都明白，现在皇上既然来了，你也只好努力将养身子，不要胡思乱想了！多思无益！”

“滚！”

“说不过我就叫人家滚，原来麒麟之才是这么来的？”

“我难道不想好吗？我天生就是受罪的命？”

“等等，蔺晨，你刚说什么，他觉得对不起我，他知道了？你、你……”梅长苏瞬间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你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他那么笨，那么长时间都没察觉，现在就更不会察觉了！放心吧，我发誓，他真不知道你的身份。”蔺晨赶紧劝慰。

大概是信了蔺晨，加上说了这么久的话，梅长苏的神志开始不清了，临睡过去之前，还喃喃念道着：“也是，这个苯水牛，从小就被我骗的团团转……”

萧景琰气得瞪了一眼这两人，转身走了出去，身后跟着抿嘴笑的列战英。

蔺晨见了，那叫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