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新生

陈琳“不可能！怎么会是军统的人把我出卖了……”

一间密不通风的房间里，茶水摆好，三人落座。陈琳看着桌上厚厚一叠档案，不敢置信。

陈琳“这怎么可能呢？”

老李“我知道一下子要你接受这些你从来没想过的事实很难。”

李汉云满是厌恶的翻看着一封信，道，

老李“你看一下吧。”

陈琳的目光被信末尾的落款吸引住了：雨农！军统著名的特务头子戴笠的别名。那封信表面上看是一封对倾慕女人的求爱信，但字里行间都暗藏着咄咄逼人的威胁恐吓。她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她小小一个云南边境苗医有名无实的妻子，一个活死人，怎么会被远在千里之外的戴笠看上，这难道是什么计划的一部分，还是有人在算计自己？戴笠贪恋女色是出了名的，她的美貌在重庆也不是徒有虚名，可戴笠这次手伸得也太长了吧！陈琳在心底暗生感叹，这个戴笠可谓心狠手辣至极，那个刺杀任务一定是他给日本人透了底，拆散了她和叶宇飞，后来又用此事来让自己欠他一个救命之恩，让自己全心全意为军统效力，真可谓心思缜密。可戴笠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最重要的一环——我陈琳是重生的！

陈琳“这封信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陈琳问道。

老李“这封信是阿鬼从那次绑架你的事件后在自家附近截到的，只不过他该是怕你知道这些对你不好，才瞒了过去。而且经过那件事之后，阿鬼加强了对你的保护，让你只能待在他的家中，外人再也难以靠近。”

老李神情肃穆道，

老李“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半年前刺杀高野次郎的时候你会不幸被捕。我们在敌后的同志也搜集了一些半年前你的任务的资料，可以证明军统和日本人之间很不干净。”

陈琳“什么？这帮王八蛋……”

虽然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在证实的一瞬间，陈琳的眼泪还是断了线一样滚出，泣不成声，

陈琳“他们……”

陈琳的脑袋被老李说出的这一系列的事情狂轰乱炸，头脑中无数的信息在交叉飞掠。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难怪她被戴笠用一个很厉害的日本特务交换回了重庆，原来并非是军统神通广大的缘故，而是因为军统与日本人之间的暧昧；难怪自己会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够做母亲，原来这么做是为了激发她作为一个女人内心最大的仇恨；难怪她向戴笠问起叶宇飞的下落，戴笠只是简单的说一句他已经殉国而不肯多言，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波折。

困扰她多年的疑惑一切都明白了。无论怎样的看不清事实，怎样的被隐藏，但事情终有一日会云开雾散，那些被隐藏已久的真相，就这么赤裸裸的，以一种极其残忍的面貌，出现在她眼前。她一时突然无法接受。多年来固执认为的温柔的事实，突然被人撕开了假面，那张暴露在空气之中长着獠牙的狰狞可怖的脸，凶猛的朝她扑来，将她的理智瞬间吞食。

陈琳“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的目光黯淡，喃喃自语，仿佛是一个没有灵魂被人操纵的傀儡。她像是败军之将一般，脸上是异常狼狈的表情。

陈琳嘲笑自己愚蠢大意，她是一个知道多少机密的人，是一个知晓多少见不得光的事的人，是戴笠在她身上砸了多少工夫打造出来的人，戴雨农怎会轻易放过她？这个看似面带微笑，实则满腹诡谋、算计过人的戴老板，凡是他给予的，他都是要百倍千倍讨还回来的。

阿鬼看着这个样子的陈琳，昔日温柔娴静的邻家姐姐此刻如同失去一切的没落贵族，表情狼狈，身体疲惫。看着她娇小的身躯，阿鬼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难过。这样和她说白了，真不晓得对她是好事还是坏事。一个女人若无端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乃是世间大痛。但是一辈子不知道，到死也是糊涂鬼，更便宜了旁人借刀杀人。情愿清醒，也断断不能糊涂。

陈琳猛然想起自己被捕的前夜，戴笠抵达上海，她和叶宇飞秘密参加了军统为戴笠专门举办的接风会。那个夜晚，在那场欢迎会上，她和叶宇飞跳了支舞。

一曲终了，正想回住处休息，却听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戴笠“小叶眼光真不错，这看中的女人呀，真是万里挑一，”

戴笠脸上挂着笑，向他们俩走来，眼里却闪动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

叶宇飞欠了欠身，算是还礼，戴笠却没有半点儿想走的意思，又接起了话头：

戴笠“不过啊，这女人如同权利，如同财富，有些你碰得，有些你碰不得。小叶是聪明人，明哲保身比什么都重要。玩得愉快！”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宇飞一眼，又向她欠了欠身便告辞了。

陈琳当时只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深究；如今看来，将这此谈话、自己意外被捕、叶宇飞受伤，以及收到的这封信件联系起来，她猜到了这些举动背后的真正含义：戴笠玩弄女人的手已经伸向了自己，那次谈话就是对叶宇飞下达离开她的最后通牒。可当初两个人只想着如何完成任务，没悟出戴笠话里的真正含义，才使叶宇飞和自己招致了暗算。可远在重庆的戴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还活着的呢？

阿鬼“仇天召，就是他。”

阿鬼想起了什么，拳头猛地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阿鬼“看来我要去一趟南洋。”

陈琳“什么？这个动荡的时候你去太危险了！”

陈琳听到这里有些想不通了，谁不知道南洋巫蛊邪术盛行，怎么还自己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吗？直接去滇西岂不更好。

阿鬼“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阿鬼“我是要去南洋去找白龙王，请他出面压下那一方……滇西一定要去，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阿鬼“如果现在从这里直接动身去滇西，反而中了人家的圈套。”

阿鬼咧嘴坏笑，一排白牙齿显得英气十足。此时双方已经进入白热化了，时机应该到了。阿鬼看准了时机，决定现在出手，正好他在滇西协调的朋友也向他做了交待，双方向一起下手。

陈琳“你敢调戏我！”

陈琳回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阿鬼。

陈琳“我是担心你不成功反而影响了大局……”

老李“咳，咳，”

恰在此时老李咳嗽了两声，让两个人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老李“担心的话就一起去吧，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老李“那陈琳姑娘，之前我们谈的那件事……”

陈琳“我也同意了。”

陈琳“我想好了，不想再为军统做事了，我想去延安，为你们做事。”

本来只是为了保住命，倒头来却成了为共产党做事，陈琳一时还怀疑这个事实。就是因为自己的命吗？好像也不完全是。她的头脑中闪现着戴笠、马成峰(原型为毛人凤)，还有那些所谓的战略物资实际上是供上峰挥霍的金银珠宝，毕业晚会上对自己欲行不轨那个道貌岸然的教官，萤窜在南京的日本军人，那些秘密的交易和出卖。多年来被欺骗的感觉一直填充着她的内心，现在已经被欺骗填满，已经溢出了怨恨。她想，叶宇飞当初一定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她只是步他的后尘而已。

老李“也？”

陈琳“阿鬼答应你的，可不止出山。”

陈琳好似以暇的解释道，毕竟阿鬼穿越前就是党员了，这下也算回归组织。

阿鬼“那么贵党愿意接受我吗？我挺能干的。”

阿鬼接话道。

陈琳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而此刻阿鬼的手指是冰凉的。

老李“这真是太好了！我党可是又添了两员猛将啊！”

陈琳“你说我穿八路军军装会好看吗？”

阿鬼“好看，绝对好看。”

老李“可是陈琳，你是为我们，还是为阿鬼，还是为你自己呀？”

陈琳“都有，不过就算是为他了。”

老李“只为蓝颜，我担心你没有恒心。”

陈琳觉得值得就会有的。其实我在重庆的时候，对那种糜烂的生活和投机自私的氛围就很反感，即使不去延安，抗战胜利后，我也会离开那里的。

老李“为什么？”

陈琳“我在军统好几年，参加的时候以为军统就是革命，革命就是抗战，现在我很失望。正如你们所说，军统跟日本人之间很不干净，国民政府贪腐成风。”

老李“好，就算你为了阿鬼愿意为我们工作，你想怎么做？”

陈琳“我随时可以起程去延安，我什么都可以做。”

老李沉默了。

陈琳“是不是我还不够资格？也是，毕竟我是为一个男人才投奔你们的。”

老李“不是，你合乎我们需要的一切资格。”

老李“等我禀告上级，上级批准后，我来做你们俩的入党介绍人。”

老李“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而且已经准备结婚了。

老李“展望一下，在一个没有枪炮声的国度里举行婚礼，那将是多幸福的时刻呀，在中国，已经几代人没有享受这样的婚礼了，值得等，值得坚持下去。”

阿鬼“借您吉言。”

陈琳羞红了脸。

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遮挡的幕布，是新生的亮堂。这样的阳光下，陈琳来不及去想搜索故人往事。她只知道她再不用惧怕那血一样红的旗帜，她只知道那个善良的陈琳真正获得了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