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瑞脑香消魂梦断

枪声是从密林中传出的，听到枪声时，陈琳正在竹楼前里来回转着，突然好像看见两个可疑的身影一闪便没了影。折腾一宿没合眼，正起着困意，她先是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反应了一小会儿，觉得还是不放心，便朝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摸过去。那是个普通村民居住的房屋，户主陈琳也算是认识，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就在文山县城卖熏火腿，逢年过节的他们也会给阿鬼送些阿鬼最爱的他们亲手熏制的火腿。门虚掩着，陈琳拔枪推进一看，里面两兄弟倒在地上已经死了，身上的衣服没了去向。陈琳心叫不好，就听得后屋的窗口有动静，追过去就见两个苗疆村民打扮的影子闪过。陈琳急忙开枪，无奈身上功夫全废了，又是手枪，远远的什么也没打到。

“陈琳，什么人？”阿鬼和叶宇飞谈完就马上出了门，却没见陈琳，拉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山下出了事。一路追到山下那间屋子，看见两具尸体和正要往镇子上跑的陈琳，急忙问道。

“两个人，杀了兄弟俩，抢走了他们身上的衣服。”陈琳扔下一句，便急匆匆翻窗而出，拔腿追去。

“糟糕！”阿鬼一听凶手抢走了衣服，心头一惊，立刻那两人定是冲着叶宇飞和陈琳来的，立刻想往回跑。

与此同时，阿鬼家的山路上传来响动，是装满食物的食盒发出的声响，一点一点，由远及近。提着食盒的两个人，头巾包得严严实实的，两人低着头，只露出了两个人四双眼睛。一边打量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一边将手伸进食盒最上层盖着的盖子下面，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砰！”

“砰！”

“砰！”

……

突如其来的三声枪响，让本就惊魂未定的村子彻底陷入了混乱，一些胆小的老人女人小孩惊恐地尖叫着夺路而逃，男人们也纷纷操起棍棒警戒。但就是因为过度的混乱，大家一时分不清枪声传来的方向。

三枪是朝不同方向开的，第一枪是陈琳，她拼命追凶手，终于在他们要推开阿鬼房间的门时追上了，她开枪打伤了其中一个；第二枪是受伤倒地的一个杀手朝陈琳开的枪，子弹擦着陈琳身边飞过，她本能缩起身子躲避，再抬头时两人就没了踪影，而自己也被仓皇逃窜的人流挤出了屋外；第三枪则是趁乱成功闯入阿鬼家的杀手朝叶宇飞开的，慌乱中只打中了他的手臂。

叶宇飞经验老道，在门被撞开的一瞬便起身躲避，才让那颗原本要命中他心脏的子弹打偏在手臂上。几乎没有停顿，杀手的枪便被叶宇飞打飞，而被陈琳打伤的那人虽然也进到屋内，但伤势严重，这时候砰地倒下去正巧关上了房门。因此，屋外跑过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扇门后正在发生着什么。

叶宇飞和杀手扭打在一起，两人都想置对方于死地，然后拿到飞出好远的枪，出手均是招招致命。他许久没大动拳脚，之前又在鬼门关前走过了一遭，手臂再受了伤，即便身手再好，面对毫发未损的杀手也应付得异常吃力。

“叶宇飞！”两人扭打所到之处，地板上星星点点撒满叶宇飞伤口滴下来的血迹，陈琳很想要过去帮忙，无奈她许久未动拳脚，身体已到了极限，这会儿更是因脚踝扭伤一下栽倒在地，根本动弹不了。看到了一处，两人的手都能够到那枪，谁都知道此时拿到枪便能活下来。于是叶宇飞一只手尽力够枪，另一只手则使出一百二十分的力气掐断对方的脖颈，而不巧的是叶宇飞掐着杀手脖子的那只手受了伤。看着男人脸色煞白而痛苦，伤口因为过度用力而开裂，汩汩涌出鲜血，陈琳心痛地喊叫。

“叶宇飞！宇飞！”

两人耗了一阵，终于“咔嚓”一声骨头断裂，两人双双软倒在地。

——暗杀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扭断敌人的脖子，切断中枢神经。

这可是你教我的。

此时叶宇飞半个身子全都浸染了鲜血，双眼紧闭。陈琳挣扎着坐起来，不顾伤痛，惊叫道，“叶宇飞！你醒醒！”

“……喊什么……死不了……”没有回应好久，陈琳才听见他艰难地喘息，叶宇飞已是精疲力尽，抬眼看陈琳坐了起来，嘶哑着嗓子说道，“扶我起来……”

“叶宇飞……”这一刻陈琳真的迟疑了，我真的还爱着这个男人吗？为什么看到他受伤我这么心疼？可是我真的不想与他再续前缘了。

“砰！”

“砰！”

“小心！”

……

陈琳正混乱着，只觉得突如其来又两声枪响，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叶宇飞大喝一声，一下跃起，将她推进一边。骨头错位的剧痛中她感到脸上溅上了滚烫的液体，随即耳边响起第三声枪响，震得她耳膜发疼。

“叶宇飞！”滚烫的液体缓缓淌至鼻间，在皮肤上留下灼热的触感，是浓重的血腥味，紧接她便见着他倒了下去，女人惊叫着跳起来，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声音颤抖地喊着，“叶宇飞……宇飞……”

叶宇飞被她揽着肩膀扶起来，他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不期然在门口瞧见了伸出来的黑洞洞的枪口。

“砰！”

射出来的子弹没进他后背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看陈琳，看陈琳慌乱到呆滞的眼，看她嘴唇一张一合的叫他的名字。

他想开口宽慰她一句，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逐渐的散了力气，软在她怀里。

闭上眼睛的时候叶宇飞安心的想，还好，他动作还算快，替她挡住了这一枪。

“陈琳！”

“大哥！”

阿鬼和许东这时带了人撞开门进来，刚才的几声枪响，他知道家里一定出大事了。门一开，里面便倒出一具尸体，那正是刚才陈琳打伤的人。子弹命中在他的眉心，炸开一脸的血污，看得大家心惊。

看陈琳歪在床边，阿鬼大喊一声奔过去，脚步却在床前停下了。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时间愣住：地上躺着叶宇飞，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两处枪伤，胸口一处，手臂一处。伤口正往外涌着鲜血，殷红的液体瞬间将他整个上身全都浸染，一只手里还紧握着一把手枪，而陈琳则是被溅了一脸的血，正歪在床边浑身颤抖。缓了缓神，阿鬼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手向叶宇飞鼻下探去，手指感觉到了微弱的一点气息。舒了一口气，他脸色平静地朝陈琳点了点头，示意她让她放心。

一切平静之后已是第二天的清晨，阿鬼胳膊上有处子弹蹭的外伤，虽说不严重但也是见了血，他给自己上了药，但陈琳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重新替他包扎了。

黄瓜洗净切丁，宣威火腿切丁，香葱切末。鸡蛋磕入碗中，用筷子打散，加入米饭拌匀。放油烧热，爆香葱花，倒入米饭炒至金黄色，依次加胡萝卜丁火腿丁黄瓜丁炒均，加盐出锅。

白皮饼一口咬开，许东立刻被玫瑰浆子糊了一嘴，粘稠的像是挂在嗓子上，只得拿起旁边的白米粥“咕嘟咕嘟”灌下去冲开才能说话。阿鬼这时才从厨房里出来，一手端着一盘炒饭，另一只手还端着一盘糕饼。他统共端了三盘不同颜色的糕饼，都是他亲手做的鲜花饼。

陈琳正趴在桌上喝着粥，剩米饭熬出来的粥和她平常喝的粥自然是天差地别，结果她现在一口粥一口菜，吃得格外香甜。一碗粥见了底，阿鬼又放下一盘鲜花饼和一盘炒饭，立马捧着小碗挖了一碗往嘴里送，一口炒饭一口鲜花饼的嚼着。

听人说，在苗疆，阿鬼除了出众的医术和美貌，亲手做的鲜花饼同样是一绝，陈琳觉得他做的鲜花饼比云南嘉华和老北平的玫瑰鲜花饼还要好吃。

叶宇飞伤口在右肩胛处，没什么要紧的器官，阿鬼给他做了处理，过两天下床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人却依然睡着。他一给叶宇飞处理完伤就直奔厨房做饭，其实是陈琳在做他打下手。至于许东，作为一个中国传统的男人，他从小耳熏目染，对于锅台上这种事深恶痛绝，但也不会真饿死自己，迫于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和阿鬼的淫威之下，在阿鬼把火腿切丁的同时乖乖的拿了一盆鸡蛋开始打蛋。而陈琳因为他与叶宇飞是结拜兄弟，也是尽可能地不与他交流，加上要做饭，干脆将他全程无视到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说多了都是泪。

大清早的做点清淡的，还不能用太多东西，还要补充补充体力，昨晚的那些剩菜和剩的一桶白米饭足够。米饭熬粥，还有一盆鸡蛋，红萝卜和黄瓜管够，其他调料也是全的。炒米饭白米粥鸡蛋羹，切两根黄瓜，阿鬼还贡献了年前珍藏本来留着过年清炖的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