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偿所愿

润玉觅儿，喝药了。

我缓缓抬眼，半透明的纱帘动了动，月光蓦然闯进来，躺在被子上。

一双莹白的修长的手伸过来，扶起我，黑漆漆的药汁端到眼前。

润玉这药有些苦，药效却是极好的。

他舀起一勺，抬眼看见我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习惯了一般，只僵了一瞬，便把药喂到我嘴边。

我没有张口，或者说我从坐起来之后就没有任何动静。

头痛欲裂，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我和凤凰相识，相知相许，我杀了他，我救了他……

他好看的眉头皱着，冷冷说：往后你再敢说爱我之谬言，说一次，我剐一次。

他收了收手掌，魂魄深处传来难以忍受的疼，却难抵心间的疼。

爱一个人，怎么这么难过呢？

那润玉呢？我扔了他的逆鳞时，他是不是一样痛？

眼神渐渐清明了，我僵硬地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他带着痛的眼神，来不及收好。

润玉狼狈地撇过头，沉默了半晌，他轻声开口。

润玉觅儿往后不要再干这些荒唐事了。你这一瓣真身，怎还补得回来？

我没回答，却倾了倾身，喝了那口药。

苦味蔓延开来，他赶紧递上一把葡萄干。

我盯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了。

自那次扔了逆鳞后，我第一回同他心平气和地说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没叫过他小鱼仙倌。

然而今日却叫了。

锦觅小鱼仙倌，你如今可还愿意娶我？

“啪嗒”

温温热的药洒在被子上渗到衣裙里。

润玉愣了愣，接着慌乱无措地，擒起衣袖，胡乱擦着。

我抬手，淡淡的灵力拂过被子，被子上什么痕迹都没了。

润玉的手僵住了，顷刻后被他悄悄藏在身后。

那手，怕是颤着吧，因为他的声音也颤得厉害。

润玉觅儿，当，当真？

我默了默，张了张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激动极了，伸手想握住我的手，却犹豫了一下，收了回去。

润玉我，我往后一定好好待你，一定，一定的……

我抬头望他，他兴奋得脸上浮起薄薄的红云，好似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我忽然想到，这个人，会是我的余生。

我又想到，爹爹和临秀姨。

爹爹到底只承认娘是他的挚爱，也许爹爹到元神归位时都没发现，临秀姨也成为了他奋不顾身想护住的人。

他缓缓坠地时，不害怕。

可当那抹小小的身影忽然出现时，他一定很惊慌吧。

爱换了一个模样，多少人至死都没认出来，生生错过了。

我喜欢小鱼仙倌吗？

我不知道。

娘的陨丹，让我成了个不懂情爱的小呆子，我如何参得透？

凤凰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但是终究无法弥补，他有了归属，我也……应该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