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云楼宫】

【章二】

——九重天，云楼宫

“嘭——”

巨大的破门声震得哪吒好一阵耳鸣，抬眼看去，来人一身浅灰色织锦水合服，微喘着粗气，一脸埋怨的瞪着他看;

“我……真不是故意的……”

哪吒噎着嗓子，半天也不知该解释什么，磕磕绊绊蹦出几个字……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不知道躲着点儿吗？在西岐的时候你就爱冒头，凡事都要和我抢头功！这都过去一千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晏安怎么办？你总是这般胡来，每次出去都弄得自己一身伤！你不心疼自己，别人还心疼呢！”

“……咳咳……我错了……”

哪吒默默拿起一本兵书挡在面前，毕竟刀剑没要了他的命，回头再被黄天化的口水给喷死就真成笑话了。

“每次认错都很快！可我就没见你改过！安儿都比你懂事！”

黄天化没好气的白了哪吒一眼，用力咽下一口气，从药箱里取出干净的纱布;

“把扣子解开，我替你上药……”

“嘶~你就不能轻点吗？好歹也是个伤员，信不信我找舅舅告状，说你欺负我？”

黄天化有心想让哪吒长长记性，药粉一股脑全洒在了伤口处，疼的哪吒倒吸一口冷气。

“我哪儿敢欺负你？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你就算告诉天祥，天祥都不信！”

瞧着肩膀上近两寸长的刀口，黄天化眼眶都红了，他也知道哪吒打岔是为了安慰他，但哪吒每次出兵回来都或多或少带着几道伤口，真是让人又气又心疼。

“……受伤的是我好不好？你跟着哭什么？出息！”

“爷这是风沙迷了眼，少自作多情！”

“哦～骗鬼去吧！”

哪吒抬肘撞在天化的胸膛，狠狠剜了他一眼;

“忘恩负义的小鬼头！”

天化被撞得后退几步，半天才站直身子，咬牙切齿的指着哪吒的背影。

“嘁——爷又没请你来！”

“你——”

“表哥乖，记得赔我房门哦，金丝楠木的，等我接晏安回来之后，最好能在桌上看到码好的钱袋，不然我就只好去趟冥界找舅舅赔偿了。”

“等等！我劝你最好先不要接晏安回来，杨戬接了玉帝的圣旨，已经授了司法天神一职。他的真君神殿就在你隔壁，另外，他和敖寸心和离了……”

此话一出，良久的沉默;

哪吒怔仲的望向远处，久久扯出一抹苦笑:

“那又如何？他的一切与我无关，再见面也不过一声师兄罢了，不必在意。”

“你真的能不在意吗？如果你真能放下一切，为什么就不愿回头看看我呢？”

黄天化眼底深处尽是疼惜，他有多爱哪吒，就有多恨杨戬！

“你……你的信香太冲鼻了，我就没见过第二个烟灰味的信香，爷还想多活几年呢！”

哪吒扯出一抹毫不在意的笑容，吸了吸鼻子，哽着嗓子调侃到。

“行了……我也知道你不会正面回答我的，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接晏安。”

黄天化长叹一声，颇有几分无奈，人是自己选的，只能自己担待着;

“先不急，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暂且让人放出消息，就说我收了一个小徒弟，身世安排的越简单越好，杨戬这些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直派人在暗中调查我的行踪，不能让他发现晏安和我的关系，不然以他的脾气，我的云楼宫怕是难安宁了。”

黄天化冷哼一声:“是他有负于你在先，你却处处都要替他考虑着，是不是傻啊？”

“当年说白了也只是醉酒后的一场荒唐事罢了，怪不得谁，况且他也不知道晏安的存在，说起来倒还是我占了便宜，只是一次临时标记就换来一个小崽子，虽说皮是皮了点儿，但还算听话的，再难的时候也都熬过来了，想开点儿。”

哪吒耸耸肩，好似全然不在意，句句解释却都是在替杨戬开脱，气的黄天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一次，他最好不要再来招惹你，不然，爷发誓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黄天化紧咬着后槽牙，顺手抄起一件茶杯捏碎成粉砾……

“三色琉璃杯，也不是很贵，大抵也就值几万两白银吧，记得赔。”

哪吒轻咳两声，摸了摸耳朵，冲天化咧嘴一笑;

黄天化:“李哪吒！你属财迷的吗！”

“嘿嘿，养崽子费钱，你多担待……”

哪吒丝毫不在意黄天化的怒火，不管怎么说，还是钱最重要，他毕竟要养小崽子，衣食住行哪个不花钱？万一晏安哪天被小仙娥拐跑了，彩礼钱不也得提前准备着吗？

以哪吒的性子，向来拿的起放的下，当年想告诉杨戬真相时，玉帝一纸婚书将西海三公主许配到了杨府，哪吒也就顺其自然送了份贺礼过去，有关晏安的身世，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小家伙已经养的会跑、会跳、会撒娇，哪吒自然也不打算便宜给外人，就算再皮，当个“宠物”养着也还是不错的……

“阿爹！阿爹抱……”

“哎呦——怎么又重了？师父，你又背着我给他喂什么了？都快养成一头小懒猪了！”

哪吒一手接过晏安抱在怀里，皱着眉头埋怨的看着太乙真人;

“小没良心的！本座没问你收伙食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大的小的都在本座这里蹭吃蹭喝，你倒先嫌弃起来，惯的！”

太乙真人拾起手边的茶杯就冲哪吒砸了过去，没好气的哼了两声。

“可不就是您惯的吗？大的小的都是您惯的，师父最好了！”

哪吒侧身躲过，也不恼，咧嘴一笑，冲太乙真人讨好到。

晏安也配合着点了点头，声音糯糯的:“师祖祖最好了！”

“瞧你都是做爹的人了，也不知道学点儿好的，安儿都跟着你学坏了！”

“安儿乖，别和你爹学些有的没的，师祖教你的道理都好好记着。”

太乙真人先是白了哪吒一眼，紧接着又是一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样子冲晏安笑了笑。

“老头，你越来越偏心了！怎的安儿哄你你就笑了，我哄你却板着脸装严肃？”

“你要告诉我安儿他爹是谁，等我宰了那挨千刀的家伙，保管能对你笑一年！”

“……那还是算了，您板着脸吧，只要您乐意就行，我先带安儿回云楼宫了……”

哪吒兀自挑了挑眉头，轻咳两声，转身就往外走。

“等会儿！金霞，把账单给哪吒看看，拂尘、蒲垫、琉璃盏……这些都是你家小崽子惹得祸，自然得由你这个做老子赔偿了，别给我哭穷，听说你云楼宫的宝库已经塞不下了，正好拿来金光洞，本座替你好好收着！”

金霞强忍着笑意将账单递到哪吒手里，顺带送了自家师弟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

“……这都是你干的？”

哪吒双手颤抖的接过账单，摆到晏安面前，咬牙切齿的问到;

“阿爹，拂尘尘，好玩……”

小家伙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哪吒，笑的口水都流到了衣服上……

“师父……您接不接受拿人抵债？”

哪吒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冲太乙真人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默默指了指晏安……

“滚——”

哪吒委屈的捂住脑袋，生平第一次被自家师父扫地出门，连带着那张让人看了就头大的账单……

“阿爹，师祖祖生气了……”

“看得出来……”

哪吒郁闷的点了点头，用混天绫将小家伙栓在自己腰间，无奈叹了口气。

“你说你就不能少惹点儿祸？云楼宫的家当都快被你给败光了！”

“阿爹……安儿亲亲……阿爹不哭……”

“好好好，亲亲，安儿最乖了！”

即便心里再多的无奈，好赖也是自己怀了几百年才生下来的，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安儿，听说你天化舅舅前日才得了赏，咱们要不要去炳灵公府走一趟？”

哪吒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天化舅舅……好吃！”

“小馋猫，你就惦记着吃！”

哪吒已经被晏安折腾的无话可说，这小子现在圆滚滚的样子都是太乙真人和黄天化喂出来的，他但凡说一句劝阻的话，这二位能怼他一整天！

什么小孩正在长身体不能饿着、他这个做爹的就知道虐待孩子、吃的又不用你掏钱……

呵呵——

“阿爹最好吃……”

许是看到哪吒沉下脸来，晏安忙抱紧自家爹爹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脸上，糊满了口水。

“嗯嗯，好吃，安儿也好吃。”

哪吒敷衍的点了点头，要不是已经习惯了自家儿子表达喜欢的方式，哪吒是真想将小崽子回炉重造一次！

想当初身边几个知情人都说肚子里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哪吒为此还期待了许久，软乎乎的小丫头别提多可爱了，哪成想最后出来的是个讨债的！

哪吒记得自己小时候也还是挺懂事的，小家伙皮成这个样子，八成是杨戬祸祸的！

对——肯定是杨戬那个杀千刀的！瞧把他儿子祸祸的！

当然，这些话哪吒也就自己想想，要是真说给太乙真人听到……

老头那笑声绝对能震倒整座乾元山！

顺便再心疼一下自己那些被哪吒祸祸的“英年早逝”的仙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