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救赎（二十三）——悔悟

“…供奉殿…“千仞雪看着一座中部凹陷，四处如犬牙交错般布满裂缝和碎石的山顶，略微有些茫然…

“…这里…明明是…供奉殿！”

即便是面对破败武魂城也依旧沉稳的千仞雪此刻声音竟然控制不住的颤抖！

千仞雪猛的抬头，闭上双眼，试图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远处的焱却还是看到她不断颤动的睫毛，微微抽动的鼻翼……

“今日的太阳……真是刺眼…”

阳光洒在千仞雪脸上，肤色透亮，如同上好的瓷器，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每当你迷醉于它的神秘和美丽，忍不住靠近想要一探究竟时，却又担心它的脆弱，一触即破。

夺目照耀下，千仞雪熠熠生辉，眼角折射五彩斑斓的光彩，更是为这副画卷增添几分色彩。

千仞雪的眼前充斥着金黄色的光芒，温暖舒适，如同阳光照耀下的武魂殿，恢弘而威严，神圣而祥和，永远屹立于山巅，给人无尽的信仰和祈盼。

千仞雪仿佛看到了什么，笑着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千仞雪不禁皱起眉头，待眼前清明，入眼却是几近被夷为平地的山顶。

清风拂过，带着破败惨烈的气息，将千仞雪再度拉回现实。

千仞雪呆怔许久，清醒后揉揉眼，转过身，感叹道：“今天的阳光真是刺眼……以前只觉得它温度明亮。”

千仞雪明明在笑，胡列娜却感到她的苦涩和无可奈何，眼眶不自觉得泛红。但她不想让千仞雪看到她的眼泪，连忙转过去，附和道：“应该是吧。”

略微沙哑的声音让胡列娜自身一愣，低下头沉默不言。焱和邪月看着后背相对的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千仞雪主动推轮朝山顶走起，众人连忙跟上。走到崎岖泥泞的山路，胡列娜想带千仞雪飞上去，却被她婉拒，众人只好跟着千仞雪继续向前。

胡列娜推着千仞雪向前，震荡摇晃间，千仞雪一阵恍惚…

“雪儿，你真棒！你先天生觉醒魂力二十级，是千家近百年来血脉浓度最高，天使亲和度最高，天赋最好的孩子！爷爷以你为傲！”

“爷爷放心，我一定努力修炼，早日达到三十级！”

“哈哈哈！好！那爷爷就等雪儿的好消息了！到那一天，爷爷亲自为雪儿获取魂环！”

……

“雪儿别怕，有爷爷在呢，你放心去做吧。”

“嗯！谢谢爷爷！我一定不会让爷爷失望！”

“傻孩子，你永远是爷爷的骄傲！不要受伤就好了，爷爷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

“小雪，潜伏计划风险巨大，难如登天，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爷爷您放心！小雪想好了！我一定要向她证明：她没有把握的，我也能做到！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

“……既然你想好了，爷爷也不阻止你……爷爷相信小雪能做到，但小雪也要答应爷爷一件事…”

“不管怎样，安全第一！“

“放心吧爷爷，小雪心中有数。爷爷再见！小雪走啦，您也要保重身体！“

……

“爷爷，我失败了…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怎么会呢？雪儿，一次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况且此次失败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但你记住，不能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

……

“雪儿，天使神考第八考的挑战是要在上任神选者手中撑过一炷香的时间。上一个神选者正好是我。这次爷爷不会有任何留手，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爷…您不用留手！我一定会堂堂正正通过天使第八考的试验！”

……

“雪儿，每位神邸只能有一位神选者，上任神选者会以献祭的形式开启天使九考！“

“爷爷不要！爷爷，我不参加天使九考了！爷爷您不要离开我！”

“傻孩子…献祭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

“不要…呜呜呜……爷爷！“

“雪儿…爷爷相信雪儿能做到！千家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重振天使一族的荣光！”

“…………爷爷………爷爷……爷爷！“

“雪儿…你一直都是爷爷的骄傲！………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

无数个场景在千仞雪脑中飞速闪现…

武魂觉醒后，欣慰、自豪的爷爷；

吸收魂环时，担忧、着急的爷爷；

固执选择时，急切却无可奈何的爷爷；

失败归来时，温柔，耐心开导的爷爷；

天使八考时，全力以赴却又心疼后悔的爷爷；

开始九考时，义无反顾、依依不舍却又不得不离去的爷爷……

时光在千仞雪脑中走马观花般飞速闪过时，一行人也到了山顶。

目光所到之处，尽是碎石满地、断壁残垣的惨烈、风干石化的血液，腥臭腐朽的恶臭…

记忆的美好，现实的残酷，强烈的反差加上方才闪过的回忆，想起爷爷一直以来对自己的鼓励、帮助和支持，期望和希冀、信任；想到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执拗幼稚的固执，自以为是的傲慢；再看到眼前武魂殿被灭，千家归隐，自身武魂破碎，生命垂危的下场。千仞雪的情绪到达顶点，不禁悲从中来，从轮椅上挣扎起身，随后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爷爷！”

“爷爷!…”

“爷爷！“

愧疚，思念，宣泄…种种情绪如同万箭穿心般刺入千仞雪的心脏！千仞雪只感觉自己的心被不断切割，粉碎，挤成一团，蹂躏成渣！

痛！

太痛了！

心如刀割，抽筋扒皮，粉身碎骨，洗髓裂魂的痛都不如千仞雪此时心中痛苦之万一！

千仞雪跪在地上，以头“抢“地，鲜血满地，绝望哭嚎

雪儿错了！

雪儿不该贪玩懈怠，不好好修炼，浪费时间；

雪儿不该意气用事，参加潜伏计划，浪费自身天赋！

雪儿不该沉迷儿女情长，屡次放过唐三，酿成大祸！

爷爷！雪儿知错了！您在哪？您快回来吧！

极致的悲痛加上宣泄的情绪，破败的身体，强撑的精神，千仞雪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千仞雪悠悠醒来，头上白纱包裹，视野一阵模糊。

四周静谧无声，将远处微弱的虫鸣显得格外清晰，近处火堆不时跳跃翻滚，发出突兀的噼啪声。抬头望去，朦胧间，好似看到皎白的月亮挂在夜空，周围群星点缀，为大地披上一层银白色的纱布。

千仞雪看着眼前小鸡啄食般的胡列娜，露出难得的笑容。微微抽动，全身粉碎般疼痛，千仞雪倒吸一口凉气，余光却看到胡列娜眉头微皱，似乎要醒来。千仞雪屏住呼吸，将抽嘶声咽下，待胡列娜眉头舒展，才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神念微动，全身金光闪过，疼痛暂缓。

将手中布衣悄悄披在胡列娜身上，千仞雪朝不远处的轮椅走去。短短几步路，千仞雪走的格外艰难。

长舒一口气，千仞雪拭去鼻尖的汗珠，缓缓推动轮椅。

兴许是长久以来的奔波加上今天情绪的宣泄，焱和邪月竟彼此相靠，围着篝火睡着了。千仞雪没有打扰他们。她缓缓推动轮椅，木轮与石子磨砺出细微的沙沙声，细腻而柔和。

突然，千仞雪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看向夜空，嘴上呢喃：

“还是来了！“

星空依旧美丽，只是清冷的月光无法驱散阴影。夜风拂过，为银白色的月光平添几分凉意。

乌云闭月，黑暗逐渐吞噬大地，四处漆黑一片，危险终于展露出它的獠牙。无边的黑暗里，寂静显得格外阴瘆，森寒的冷风掠过大地，杀意和凌冽混杂其中，几乎化作实质！

破空声响起，数道人影掠过，转瞬将众人包围，大地微颤，溅起一片尘埃。

早在月光消失时，邪月就被惊醒，三人瞬间起身，将千仞雪护在中间，呈品字形对外。

脚步声逐渐清晰，黑暗中魂环接连亮起，将三人惊骇的表情照的格外明晰。

三道灰袍人影向前，身后众多七环、八环的黑影紧随其后，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瞬间将三人笼罩！

黄黄紫紫黑黑黑！

胡列娜率先亮出了自己的魂环，邪月和焱紧随其后，最佳六环配比的魂环亮起。即便如此，三人依旧被压迫的满脸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三人苦苦挣扎，气势即将被压倒之际，耀眼的金黄色光芒自千仞雪身上亮起，双方的气势瞬间反转！

黑影齐齐闷哼一声，倒退数步，看向千仞雪的目光满是骇然！

“不愧是天使之神！即便武魂破碎，也依然有此威力！“最中间的灰袍身影微微抬头，沙哑的声音仿佛声带摩挲般刺耳。

话音刚落，三位灰袍身影同时上前，黄黄紫紫黑黑黑黑黑！三道封号斗罗的气势喷涌而出，双方气势激烈碰撞，震起空气层层涟漪。

“千仞雪，束手就擒吧！敬你曾经是天使之神，我会给你应有的脸面！”右侧灰袍人影缓缓开口，声音浑厚霸道，强大的气浪激起三人胸中血气一阵翻滚。

“呵呵，跳梁小丑，也堪聒噪？就算孤武魂破碎，但神的威严岂是尔等鼠辈能挑战的！“话音未落，千仞雪眼中精光亮起，一道金色的巨大虚影在千仞雪身后浮现，恐怖的气息瞬间席卷天地，仿佛要踏破虚空，穿越而来！

三人第七魂技齐齐亮起，巨大的黑白轮盘，赤色猛虎，青冥灵剑划破长空，轮回般神秘的灰色光线，霸道浑厚的血气虎爪，凌冽锐利的剑气与气息猛然碰撞，三人闷哼一声，后退数步。

千仞雪娇躯巨震，她死死握住扶手，强忍住口中的猩红，身上的金色裂缝越发明显。

胡列娜等人脸色巨变，想要帮助千仞雪却发现自己身上金光闪烁，动弹不得。

“呵呵，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即便是天使之神，没有武魂容器，又如何爆发真实威力？”

“如果冕下真有实力，又何必与我们废话？直接镇压即可！想必以冕下目前的状态，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吧？“

手握黑白轮盘的灰袍身影拭去嘴角血迹，起身冷哼道。

“那又如何？我依然能与你们同归于尽！“千仞雪神色坚定，身后金色虚影再度亮起，眼看就要再度出手。

“冕下，我相信您确有这个实力，但之后呢？他们三人能活吗？老夫不信你在全力出手的情况下还有余力保护三人！倘若真是如此，您又何必犹豫？直接离去不是更好？“

灰袍人影朗声笑道：“冕下不必再行试探，不如全力出手！能与天使之神同归于尽，我等也算是名流千年了！“

身后众人蠢蠢欲动，魂力涌动，只待灰袍人影下令！

看见千仞雪微微沉默，灰袍人上前一步，“不如我与冕下立个天道誓言，您自裁于此，我放三人离开，冕下以为如何？“

“千仞雪！我不允许你这么做！”胡列娜脸色巨变，想要行动却无能为力，只得大喊道，

“你真这么做我们也不苟活！”

“老师死了，武魂殿没了，你又要离开！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鱼死网破，同归于尽！这样黄泉路上还有个伴！“胡列娜声嘶力竭，泪流满面的看着千仞雪，眼中满是乞求和决然！

“也罢！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黄泉路上再相见！”千仞雪哈哈大笑，刺眼耀目的金色光芒亮起，神秘而震撼的力量自她身上喷涌而去！背后的神圣天使光芒大放，右手持剑，金色羽翼一闪，跨越时空，圣剑挥出，剑芒吞噬天地，瞬间金芒一片！

“疯子！真是疯子！”三人脸色大变，怒骂着飞升后退，魂力喷涌而出，在胸前飞速形成魂力护罩。

光芒飞速掠过众人，就在众人心生绝望之际，却愕然发现却无半点冲击！

“不好！她是虚张声势！别被她跑了！”灰袍老者最先反应过来，怒喊着飞身赶回。众人连忙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