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昔年故梦

事实上，现在夜晟面对的冬樱霁是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之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非常虚弱的状态。无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强悍的战斗意识，冬樱霁愣是坚持了很久都没有被夜晟所击败。

因为在面对夜晟之前的几天，冬樱霁做了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在梦境之中她和夜晟所行的男女之事并不是虚假的，而是完全真实的。所谓的梦境不过是一层遮羞的外衣，让这一切看起来不那么明显罢了。事实上让冬樱霁喜忧参半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居然真的怀上了夜晟的孩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神明的身份怀上一个孩子，当时的行为不过是一种对于那种温暖最后的贪恋罢了，结果阴差阳错之间，她的腹中竟然是诞生出了一个全新的小生命。

一个人神混血的孩子······

无论这个残酷的世界，这个残酷的时代，还是这样的悲惨宿命是否容得下这个孩子，冬樱霁都不敢带着这个孩子和夜晟决斗。如果这样的决斗稍微有半点差池，那么就是一尸两命了。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所以，在这样的想法的驱使之下，冬樱霁竟然是直接用自己的能力加速了孩子的孕育，然后竟然是在战前直接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将孩子直接从体内取了出来。

的确，一个人做这样的事情，只会有无尽的痛苦等待着冬樱霁，但是如果留下了任何痕迹都有可能被其他的神明所察觉。到时候这个孩子的命运，简直无法言说。

一刀，接一刀，冬樱霁直接剖开了自己的腹部，每一刀都是刺骨的痛苦，每一刀都让她浑身冷汗直流，但是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她现在所做的事情被人发现，那么这一切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一个个空旷冷清的夜晚之中，那孵化之茧之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死寂，一个伟大的生命竟然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掩人耳目地生下了一个人神混血的孩子，一个足以被称为禁忌的孩子······

当已经发育完成的婴孩被冬樱霁隔断脐带取出来的时候，她浑身都还沾满了奇怪的物质，皮肤白皙，隐隐带着几根黑色的胎发。这个女孩呱呱坠地，她的哭声传进了冬樱霁的耳中，但是却立刻就被冬樱霁隔绝。

冬樱霁立刻将自己腹部上的巨大伤口弥合之后，轻柔地将孩子擦拭干净，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好像是想要将她与自己融为一体，生怕被人伤害半分。

或许，她如今才能理解那些凡人的母亲如此珍稀自己的后裔的原因，这曾经是这些母亲身躯的一部分，自然是她们最重要的。抱着这个孩子，冬樱霁好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竟然是低低的啜泣出声，隐约之间可见泪光。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酸，都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冬樱霁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落下，滴滴答答就像是连绵不断的秋雨，但是这零落的声音却又只能不断回荡在冬樱霁的耳中罢了。

“呵，这就是宿命么······”

冬樱霁看着这个依旧稚嫩的孩子，或许这个孩子仅仅是存在都足以成为一个禁忌，成为让凡人与神明震惊的存在。要怎么做才能够保全这个孩子？如果让所有人发现自己突然多了个孩子，自己根本就无法自圆其说······

但是，越是看到这个孩子在自己的怀中安睡的样子，冬樱霁越是确定了，自己一定要将祖神的首级砍下，否则自己根本无力保护这个孩子，这个可怜的孩子要是被祖神发现，他一定会立刻杀了这个孩子和自己。

和古神的余烬结合，自己早就已经范了天大的禁忌。现在的神域已经是危机四伏，如果自己不能彻底掌握那个已经腐烂不堪的地方，谈何保护自己的孩子？

原本，冬樱霁从内心之中向往着夜晟能够斩断她身为神明的永劫之苦，唯独只有爱人才有资格收走她的生命。但是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冬樱霁动摇了，她不能消亡，她若是消亡了，仅仅凭借夜晟是无法保护这个孩子的······

对，她不能，她不能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就算是被夜晟，甚至是被这个孩子厌恶，被记恨，被全世界当成一个渣滓，她都要活下去。

果然，一个人总是有可能火铳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这样的自己，还真是不堪入目呢。无论有多少个不愿意，自己都必须，也不得不走出这一步吧？

“对不起啊，夜晟，这一次，真的要委屈你了······”

冬樱霁的眼眸仿佛是洞穿了万古的时光，好像是有着无限的忧愁和无法散去的阴影在其中不断徘徊闪烁。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就像是深海，或许除了那显现出来的颜色，其后的深埋的多少都无可发现。

回想小的时候，她，夜明月，夜晟三个人只能睡在供奴隶休息的干草仓库里面，大家每天都只能啃着冷硬的馒头和冷水，能不能活下去，明天又能不能迟到一口饱饭，都会使他们思来想去的问题。

那个时候唯一的快乐，就是三个人一起缩在干草垛上，听着夜晟在那里说自己的梦想。那个时候，还真是童言无忌，无忧无虑······

“等我们以后有机会离开这里了，我们就找一个物产丰富的地方，我们三个人，盖个小木屋，然后一起种地。到时候，老姐找一个老公，我就和小樱花凑合着过了吧！”

当时，夜晟的“豪言壮志”犹在耳边，虽然当时当时听起来有些遥不可及，但是现在看来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完全超过了当初的想法和当初的愿望。或许，年幼的他们都不敢想象自己可以走到现在的这一步。

只可惜，他们重获新生，他们富足有余，三个人却已经物是人非，如今自己竟然还成了快要毁灭这幸福的罪魁祸首······世事无常，还真是叫人哭笑不得，也叫人心痛不已。

可又能如何呢，这个让死亡让荒芜已经染满世界的时代注定了这样的悲剧。这一切的迷局注定本就无药可救，唯独只有将神明全部约束，或许才会让这个世界有那么一线生机。

······

回到现在，浑身缠满黑暗的冬樱霁冷冷地看着夜晟，已经化为灰色一片的眼眸好像失去了最后的光芒。他们两人内在的黑暗，或者说内在的深渊都已经完全爆发，这样的黑暗绽放，多少生灵若是所见，必然都会感觉到不寒而栗。

但是，对于两人来说，不过是更激烈的战斗罢了。

“真是不错的黑暗，虽然你的本质并不是黑暗，但是这份黑暗，还是让你有了现在的这份成就。或许，小时候那所谓的折磨，不过是你现在成长起来的基础罢了······”

“但是，这样的力量想要杀了我，可还不够哦。”

冬樱霁轻轻地扫了一眼夜晟，手中的刀刃上忽然爆发出了无尽的黑雾，虚空开裂，原本应该纠缠于宇宙边缘的深渊竟然是降临在了此处，全部都纠缠在了冬樱霁的刀上面，仿佛是要将那把刀完全染成没有任何光芒的颜色。

夜晟感觉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冬樱霁还藏着什么底牌吗？到底是什么，什么东西这么可怕，让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别了，活着的时候你将是王者，巅峰是能够挑战我的圣者，就算是消亡······你也会是不朽的传说。”

随即，冬樱霁忽然收刀归鞘，仿佛所有的黑暗都涌入了她的刀鞘之中，那把幽落恒沙所化的长刀，已经完全变成了一道凝固的深渊。在人肉眼不可见之中，一点点诡异的灰白色爬上了冬樱霁的皮肤，就像是洒落的石灰一般。

纳刀一瞬，凶光毕露，冬樱霁就像是一颗流星一般出现在了夜晟的面前，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一片灰色，所有的物质都凝固了，夜晟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这一刀之下竟然是无可动弹，只能面对那即将到达眼前的必杀之剑。

那一道并不大的银色锋芒好像是凝固在了天地之间，随即而来的是无数黑暗的崩解破碎的爆鸣声。夜晟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所有的内在黑暗竟然是一瞬间就被粉碎了，而他的胸口上，一道清晰深刻的血痕，赫然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