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

昏迷中的女子眉头深锁，额发湿漉漉地黏在肌肤上，也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她受到酷刑时所流的汗水。许仙心痛，看那白素贞身上破碎的衣裙被殷红的鲜血染尽，布条与血水混为一谈，牢牢附在伤口附近。

许仙伸手松开白素贞的裙带，想要轻柔地将衣服与肉体分离，可哪里会那么简单呢。他哀叹一声，气息里是对发妻的怜爱。

屋外的几人听到许仙的叹息，心都提至嗓子眼，他们见到的白素贞从来都是神通广大的，像今天这样鲜血淋漓的模样不曾有过。况白素贞是异类，不同于他们的体质，怕一个不谨慎就会出差错。

“汉文，弟妹怎么样了？你别不吭声啊。”姣容也是无奈，这个弟弟别又自个儿钻进死胡同出不来了。

碧莲安慰许姣容道：“娘，你放心，舅舅一定会治好舅娘的。”突然想到士林，这个时候他也应该很难过吧……碧莲欲开口，想到士林身边的媚娘，又觉得自己不该贸然打扰，于是作罢。

得不到许仙回复的几人急得团团转，士林心里着急的得很，想要闯进去又怕不方便，还是媚娘见他这幅样子，向大家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去外屋等许伯父？”

“倒也好。”许姣容摇头道。

房间里略微昏暗，泛黄的纸张发出淡淡地霉味，梨木打造的窗柩下伸展出几抹嫩绿，摇摆着枝条朝里招手。屋子布置清雅，一派文人雅士的作风。许仙小心为白素贞除却衣衫，肌肤与布料的分离使白素贞满头大汗转而疼醒。

她看着官人红彤彤的眼眶，边角还挂着几许伤痛，知道这傻子又在责怪自己了。白素贞撑着虚弱的身体，竭力发出声响。可因为伤势严重累及其他，导致尽管尽力想要出声，最终也只得夏夜虫语般呓呓道：“官人，我无碍。”

“胡说，都这样了怎么能叫无碍！那是不是得把命丢了才叫有碍！”许仙听到白素贞说话的刹那，肩膀又剧烈颤抖起来，为不让她再担忧，只能强颜欢笑道。白素贞咳嗽几声，不小心牵动背后的伤口疼的她闷哼一声。

许仙看了着急，急忙将她按住，“你别动，才止住血可不能裂开了。”闻言，白素贞这才感觉自己身后的疼不是那么剧烈，“官人，你较之前瘦了好多好多……”白素贞哽咽，雷峰塔前突然离别，还来不及和官人说说话，这番两人执手相看怎不叫人痛惜。

“官人，这些年你青灯为伴，孤寂二十载，我……”她才开口，就又忍不住泪水涟涟，尤其是瞧见身边许仙眼里明明蓄满泪水，嘴角却偏偏挂起几分弧度，那温文尔雅的模样一如昨夕却又不似昨夕。

“官人，青儿怎么样？”忽然间想起那个青衫俏丽的女子似乎为自己挡下几道天雷，心里不免一紧。

许仙抚向白素贞的面容柔声安慰道：“放心，她还在睡。”提起的心终于放下，水汪汪的桃花眼此刻写满倦意，“你先睡会儿吧，我在这儿陪你。”

挡不住困意的来袭，白素贞最终眼眸阖上，秀气的黛眉轻蹙，眉宇间全是岁月给予的温柔。许仙看的痴了，一如缘起初见的那瞬间，惊艳了他半生时光。他想，自己一定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今生才得了这么一个好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