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

士林再次回到小院时，就见到许仙这个模样，那种隐秘与孤独仿佛与生俱来，让人看了生生止步不敢打搅。

直到这一刻士林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父亲当年的做法。从娘被关入雷峰塔后，他就不是他自己了吧……这么多年一个人在佛寺清修，承受着内心无时无刻不施加的折磨，想来，他是爱极母亲。

细细数道，又怎么不让人心疼呢。士林觉得鼻子发酸，自己起初的疏远在无形中又带给父亲多少伤害。

“爹……”

许仙转身，本如枯井般幽深的双眸在看到士林身后的人后瞬间泛起光彩，仅仅一瞬间，许仙又换回了平淡如水。媚娘悄悄用手指划了士林几下，俏美的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

士林会意，媚娘被他引上前，一只手扶着媚娘的后背，另一只手半悬身前，“爹，这是孩儿的意中人，胡媚娘。”又朝着宝山的方向道:“这是孩儿的结拜兄弟，戚宝山。”

两人都朝许仙颔首行礼，许仙轻微点头，清淡的眼神瞥过媚娘，像是自言自语般小声道:“以为是卿，终不是卿。”

月光下，许仙的表情又添了几分落寞。“爹，可是觉得媚娘像极娘亲？”许仙摇头轻笑，眉眼间霎时温柔许多，“像她，也不像她，仅一眼我便知道她不是你娘。”

说起白素贞，许仙的神情真真柔和的不得了，在他心里，怕是谁也比不过那个名叫白素贞的女子……

月明星稀，不知不觉中半宿已经过去，许仙准备遣散三人回去休息，却被士林匆匆打断，许仙不解，疑惑地抬眼看去。

“爹，明个儿同我一起回钱塘，好么？”那般纯澈的眼神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许仙，似乎不想错过他眼里的分毫情绪。

许仙依旧淡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道：“我已经青灯古佛二十载，只为她，如今她还没有出塔，我又怎能中途放弃呢。”

“如果娘亲出事了呢？您也要留在金山寺不闻不问？”

出事？怎么会出事呢？

果然，只要有关白素贞的，许仙无论如何也平静不起来。他满目着急一改此前平静柔和的态度。

士林苦涩一笑，将青龙山的事详细地对许仙将清楚，其中不免包括着白素贞再被押回雷塔、小青收入净瓶以及观音大士最后那句话。

听完这些事的许仙表情呆滞，一个人愣愣地坐在石凳上双手也没了拨动佛珠的动力，随意垂放两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被抽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功与过、是与非，这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并非是谁的过错，可为什么全都由白素贞承担呢？当年镇江水漫金山导致生灵涂炭，若不是他许仙又何至于此！天道不公，罚了白素贞二十余年，而今青龙山一事她又何错之有！又或者说法海何曾丁点错都没有？为何偏罚白素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