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惊惶

白素贞回了房里，就看见许仙在拾掇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念念叨叨，不知所云。她好笑地走过去，那人也不知是过于专注还是怎么的，竟没发现她的到来。

“官人，干什么这么入迷。”难的舍弃端庄优雅一会，白素贞主动伸手从后面环住许仙，脑袋轻轻贴在他宽厚的背上，整个人如初出阁的小姐。

许仙诧异过后更多的是惊喜，心中也越发爱恋着白素贞，连带着瞧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别样的情感，活像眼巴巴瞅着几块糖的孩子。

他转过去将白素贞搂在怀里，薄凉的唇猝不及防地印在她光洁的额头，致使白素贞移开目光略略不自在。

“怎么？这会儿害羞了？”许仙语调上扬，单手挑起白素贞的下巴，调侃道。因着他的这番戏弄，白素贞觉得自己胸口有些闷热，就连脸颊似乎也烫烫的。

她的动作在许仙看来莫不可爱至极，转头把一碗黑乎乎的药端来递给白素贞，白素贞不解，“这是何意？”她又没病。许仙表情收敛，责怪似的用手指戳了她脑袋几下，“你以为瞒着我我就不知道了？”

“下午阿裳推你那下不轻，虽然你没说，可见你自从那事过后眉头就没松过，猜测你不舒服，所以开了贴安神药。”

他心细，无微不至的照顾让白素贞动情，得了他的怜爱，就算是苦药入口也变得甜丝丝的。

“安歇吧。”

床上，白素贞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脑子里灌满了当晚看到的那轮月亮，诡异神秘，让人看不出个究竟。随着她月份越来越大，法力也在慢慢的消退，她的心里更加的不安，尤其是想到当时娘说的浩劫。

翻了一个身，屋里黑漆漆的，仅凭一束幽冷的月光清晰视野。

“唉——！”

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白素贞发出轻叹，这是她出塔以来为数不多的一次长叹，近来总是多烦忧，而她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这种无所知的感觉让她怀疑自己是否入一个局。

而幕后之人始终不露面，却看着她头碰壁血直流。

“娘子……”身旁的人喃喃道，吓得白素贞以为自己吵醒了他，揭开被子的动作一顿，静等那人的醒来。久久不见那厢反应，白素贞这才扭头，却见那人睡的正香。

“吁～”她松了口气，嘴唇濡湿，张合有致，细心观看才发现，似乎说的是：你呀，睡觉还不老实。

虽然嘴里抱怨着，但脸上一改愁容，洋溢着欢喜。她为许仙掖好被子，自己轻手轻脚地下床。官人最近因为她的事没少操心，清秀白净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憔悴不少，这时候她又于心何忍，何忍吵醒他香甜的美梦？

临至窗边，推开古旧的窗扇，不宽不窄地台上泛起莹润的光泽，白素贞撑着头倚在窗边，目光黯淡悠远深长，仿佛透过亭台水榭、层层叠嶂，能看见尽头，窥破惘局。

“啊！”

深夜中，一声尖叫打断白素贞的幻想，她敏捷起身，试想何方鬼怪竟在她的眼皮底下作乱。

极速穿过墨色，她的一缕白不容于夜色，突兀的出现，好似一尾流星极速划过，不留一丝破绽。

那声音的源头正是自家院子的某间厢房，白素贞聆耳听，那尖叫歇斯底里，直冲云霄，比被判了冤案的罪犯还要恐怖。

她行云流水转过身，接而破门进入，这才将里面的景象揽入眼底。

屋里陈设狼藉，茶盏书卷一地散漫四处皆可见，白素贞觉得额上青筋隐隐跳了几下，再抬眼去搜寻那个半夜发出尖叫的主人。

穿着红衣的阿裳蜷缩在角落里，眼神惊吓的好似一只即将被捕食的兔子，全然没了下午时候的张牙舞爪。

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这样子呢？白素贞凝眸一看，呵，屋中不止阿裳和她，还有一个躲在阴暗里不曾出声的男人。

男人和她一样白衣如雪，只是他悲哀无助到了极点，与自若的白素贞截然不同。白素贞细细观摩，那男人不是白苇逸又会是谁。

这么一来，阿裳悲痛呐喊的原因昭然若揭，只是因为有这个男人在，只因为受了他的刺激。

白素贞不明就里，但或许是女人天生的惺惺相惜，她狠狠剜了眼默不作声的白苇逸，自个儿慢慢接近阿裳，“阿裳姑娘，你别激动，稳下心神。”

“娘子！”

“弟妹！”

今夜阿裳的一闹，惊动了府邸安睡中的人，他们寻着声音赶来，见了这出荒唐，纵然心底百般疑问，却仍旧不喜于形色。

白素贞朝他们轻轻摇头示意莫要轻举妄动，转头又安抚那心灵受伤的姑娘。她的声音温和空灵，自远处洪荒中缓缓流淌，而后窜入了阿裳的耳中。

那一刹那，如二月春色，花香浓韫，渐渐安抚了阿裳暴动的内心。见她平静，白素贞才蹲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道了一句：“别怕。”

“……”门外的几人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才稳稳当当落下去，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揉着眼睛打哈欠。

“可否借一步说话？”白素贞哄好阿裳，面色不愉地朝暗处的人说。

几人跟着他退出房屋挪步去凉亭。月西沉东山明，凉亭雨露沾湿，雾气蒙蒙罩在了木疏间。“还劳烦白公子你知会一声，你和阿裳之间到底怎么回事。”白素贞开门见山，“是啊，公子你说出来事情也好解决啊。”许仙帮腔，其他几人附和着。

趁着白苇逸沉默的空档，白素贞才对仕林他们夫妻说到：“仕林，你事务忙，媚娘月中，都需好好歇息，快回去吧。”仕林媚娘本就是听到那声惨叫才匆匆忙忙赶来的，如今没事儿了自然也就该离开了。

“爹娘安。姑爹姑母安。”行完礼，仕林媚娘才折回去。

“那是一个荒唐的故事。”白苇逸突然开口，声音沉重的像是一把斩断的古剑，悲痛争鸣，堕入绝望般。他侧过身，望着院子里的满地白霜，似乎也带了些许仓惶。

他和阿裳的相识就是一场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