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还能来一只

那天铅灰色的云重重叠叠地压在天空上，高空上的风徐徐吹动，云层摇摇欲坠，让人们无端相信天空之上有一只灰色巨鲸在试图翻身。

空气潮湿闷热，低气压挤得肺部向内翕张，呼吸起来像是在吞一口接一口的水。

钢甲炮坐在派出所的联椅上，背后的翅膀在如此潮湿沉闷的环境中情不自禁地抖了几下，然后呲了紫云一脸水。

钢甲炮“师哥对不起。”

钢甲炮惊起站立，九十度鞠躬，远远看去像根蔫头耷脑的弯黄瓜。

紫云金甲“啊……”

紫云金甲揩去脸上的水，眸底无神，语气温柔。

紫云金甲“不用道歉，钢甲炮。”

紫云金甲“我习惯了。”

我上辈子运气一定很好，这辈子才是个冤种。

紫云金甲没感伤太久，清脆短信提示音响起。紫云金甲低头看着短信，盯着那句“占用应急车道扣六分”盯了许久，终于打定主意，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好好安慰了一下自己。

派出所的联椅上坐着众生的熙熙攘攘。南来的北往的，聚在一起，全国的味道都在这里开大杂烩，声音以一种固定的频率在空气中抖动传播，如同微波炉在缓慢加热一锅隔夜的汤。

这里的人们在等着一场爆炸。

嗒嗒。

有人踢踢踏踏，拖着脚后跟走在光滑的地板砖上。

乙烯“谁是钢甲炮？”

紫云金甲抬起头，差点儿被对方的眼袋砸到。

钢甲炮“我是。”

钢甲炮应了一声，有点儿想站起来。

对方随意挥了挥手，示意钢甲炮安稳坐着。

乙烯“你监护人什么时候能来？监护人不来你这事没法处理。别张嘴，别说话，你也是未成年。”

憔悴的女警极为高傲地瞥了一眼紫云金甲。

乙烯“尽快通知你的监护人吧。事情早点儿解决对大家都有好处。”

女警说完，转身拖着脚步又踢踢踏踏地走向玻璃门后的办案区。紫云金甲看着她佝偻着的身影缓缓飘远。

这儿的气氛真压抑，环境压抑人也压抑。钢甲炮磨了磨牙，继续愤恨某个不知名的把他送进来的报警人。

那个不知名的报警人打了个喷嚏，歪在沙发上，伸手了抽出茶几上的卫生纸。

她擦了擦鼻子，疑惑道：

苗纹纹“谁在骂我？”

…

我想骂死那个该死的报警人。

名叫乙烯的憔悴女警木着脸盯着另辟蹊径拉拉着脸的铠甲神。

乙烯“你再说一遍？不是你报的警？”

铠甲神“我没有报警，是一个路过的女生接我的手机打电话。”

乙烯“那女的是谁？”

铠甲神又拉了一下脸，大脑飞速转动。如果他真的说了苗纹纹，但他又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现在住在哪儿。等面前这死脑筋的警察费劲巴拉地找到苗纹纹，又需要他确认苗纹纹的身份。更何况苗纹纹一定不会承认……一来二去，他都能切两块花岗岩了。

想到此，铠甲神抬起头，神情肃穆，语气庄重，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宣誓。

铠甲神“我不认识。”

铠甲神没眨眼。

木着脸的乙烯眨了两下眼。

面前讨厌的被询问人在顶光下也被描摹出好看的光影。现在下午十九时二十分许，询问室只有顶端开有一扇小窗户，被询问人的身上却落有清晨七点，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新生枝芽的淡淡光影。

今天值班的特点是好看的男孩一笼一笼得抓，乙烯木着脸想道。话说这可真是太好了，知道的以为这儿是派出所，不知道以为这儿是什么高端鸭子会所呢。

而且等会儿还能来一只。

比再来一杯的概率都高。

乙烯“呵呵。”

乙烯发出音调平平的笑声，指尖下的键盘噼里啪啦地跃动。

沉寂的阴影在她脚下蠕动。

——

坑爹的作者君加班人干加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