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与我叹老狗

鳏夫赤焰尘风的日子并不好过，一边养育着嗷嗷待哺的赤焰北辰，一边在老国王的面前埋头当鸵鸟。

留着山羊胡的国王坐在王座上漫不经心地唉声叹气。

老国王“膝下的两个儿子都不争气，待朕百年之后，这偌大的王国交给谁呢？”

鸵鸟赤焰尘风低下头，努力地降低存在感。

怕啥来啥，下一秒赤焰尘风就被点名。

老国王“赤焰，你说朕该如何啊。”

赤焰尘风装鸵鸟，赤焰尘风不知道。

赤焰尘风“故人只留下一子，臣从未思考过此事，臣惶恐。”

坐在王位上的国王却冷哼一声：

老国王“好啊，你到朕来这儿卖什么巧。”

老国王“是要说朕荒淫无道，生了两个儿子，活该忧心么。”

腰一弯再弯，宛若鸵鸟将脑袋插在沙土之中。

赤焰尘风“臣不敢。”

老国王“哼，谅你也没有这胆子。”

国王甩甩宽大的衣摆，又把视线漫不经心地放在紫云雨砺的身上。

老国王“紫云，你说朕该如何呢？”

紫云雨砺挥挥宽大的朝服，隆重地做了朝拜的姿势，朗声开口，宛若珠落玉盘。

紫云雨砺“陛下福泽深厚。上天赐予我国二位皇子，已是不胜之喜。更何况二位皇子聪明伶俐，其勇过人。陛下选择哪位，都是我朝幸事，陛下又何必忧心。”

国王扫了一眼赤焰尘风，又满面微笑地看向紫云雨砺，眯着眼，很受用的样子。

赤焰尘风“老狗！”

赤焰尘风“拍的一手好马屁。”

“锵”。

玉石相撞，玉制酒杯中的佳酿泛起小小的涟漪。

紫云雨砺大笑着饮尽杯中的酒，又为赤焰尘风斟满。

紫云雨砺“老国王年纪大了，就喜欢听这些耳根子软的话。”

赤焰尘风摇着杯中的酒，长叹一口气。

紫云雨砺“你也无需担心。龙战骑战无不胜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紫云雨砺“边境不宁，他但凡清醒一点，就知道要保证赤焰一族的蒸蒸日上。”

赤焰尘风摇着头。

赤焰尘风“北辰与大皇子、二皇子走得太近了。我只怕即便在朝堂上拙一些，也无用。”

紫云雨砺“这孩子单纯了些，你把利弊讲清楚，他就明白了。阿泓说他是一个懂分寸的好孩子。”

赤焰尘风“借你吉言了。”

赤焰尘风眉头松了些，举起酒杯，再次与紫云雨砺相碰。

老国王的身体每况愈下，大皇子与二皇子的明争暗斗也初露峥嵘。赤焰尘风冷眼看着朝堂风卷云涌，竹叶青踩着尊严一点点地向上爬。

紫云雨砺捧着一坛深藏多年的陈年老酒，兴致勃勃地在赤焰尘风的面前开坛。

紫云雨砺“我深藏十八年的女儿红，今年终于能够启封了。”

赤焰尘风“你想清楚，你只生了一个儿子！”

紫云雨砺“生男生女都一样嘛。”

紫云雨砺满不在乎地把酒坛搬上桌，打开泥封，挥手将酒香扇向赤焰尘风。

紫云雨砺“给句话，你就说喝不喝吧。”

赤焰尘风扯了扯嘴角。

赤焰尘风“这不应该在婚宴上喝么？”

赤焰尘风“而且紫云泓和清泉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紫云雨砺“差不多差不多。”

紫云雨砺“这小子要是知道我一直把他当女儿养，该跟我急。”

紫云雨砺“喝么，老狗？”

赤焰尘风“淦！”

两人推杯换盏，月上柳梢头。

紫云雨砺“你家北辰不行，看看我儿子。明年，等我从战场回来，就能让我抱上外孙女了。”

赤焰尘风“蠢狗，你真的只生了一个儿子！”

紫云雨砺“话说你家北辰行不行啊。竹叶青都跑去对青酒献殷勤了。你家北辰天天围着我儿子，阿泓长阿泓短的。”

赤焰尘风冷笑。

赤焰尘风“竹叶青那是对青酒献殷勤么？”

赤焰尘风“不过是攀龙附凤罢了。”

紫云雨砺转着酒杯，斜眼看向赤焰尘风，一脸坏笑。

紫云雨砺“嗯？你又知道了？”

两人举杯共邀明月，相视一笑。

紫云雨砺“老狗!”

赤焰尘风“老狗！”

“锵！”。

玉石相撞，朗月当空。

当赤焰北辰终于领着名唤初月的炸毛小姑娘来到赤焰尘风面前时，赤焰尘风握着前方传来的战报。

军机大臣紫云雨砺前线督军受创，伤重而亡。

他拎着一壶酒走到紫云雨砺的墓前。

虽是叱咤英雄，但时逢乱世，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墓园纵是宏大，终究华而不实，又有谁凭吊英雄？

最起码赤焰尘风不是来凭吊英雄的，他携着一壶酒，来看看自己的老友。

赤焰尘风“你这老狗，竟不给我反击的机会，北辰领了一个小姑娘回来，和清泉一样好看。”

赤焰尘风“你这家伙，说好了回来抱外孙女的呢。”

赤焰尘风饮了一杯酒，湿了眼，此刻黑云压城，夕阳已被吞没，北方启明星还未升起，不见一丝光亮。

赤焰尘风“啊，被你带偏了，你只生了一个儿子。”

赤焰尘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最后看了一眼汉白玉的墓碑。

他向着无边的黑暗走去，徒留玉石酒杯中的酒水在风中泛起点点涟漪。

漫漫星河欲曙天，何人与我叹老狗。

赤焰尘风将他的酒杯永远留在了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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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

赤焰尘风戒酒史（？）

【1】故人：古时称亡妻有故人，先妻，先室。多少往人皆故人。

【2】紫云雨砺：砺为磨刀石，雨打磨刀石，像紫云的一生，虽然不大好听，也不大好看，关键是他和赤焰尘风对仗啊，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