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处传来许墨有力的心跳，每一次律动，都顺着血液直达心脏处。
望向他交织着温柔与忧虑的眼神，我的心下意识发出阵阵抽痛。
他这样做，应该是有些害怕......
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不能着急。
想到这里，我无奈地笑了笑。
半晌，我努力圈住许墨宽厚的肩膀，又抬起手揉着他的碎发：
“别怕，我不走，也不会再伤害自己了。”
顺着我的抚摸，许墨乖乖低下头靠在我肩上：
“嗯。”
听着他闷闷的声音，我不由地一阵好笑。
现在这个样子，我明明想走也走不了......不过他在这里，我又怎么会离开。
“所以，许教授可以将我‘刑满释放’了吗？”
假装无力地挥了挥手腕，我可怜巴巴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许墨蹭了蹭我的耳垂，低沉的磁性声线震得我耳尖发烫：
“抱歉，不可以。”
......八百年难得装一次可怜，早知道不浪费表情了。
我不禁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上却不依不饶：
“为什么？我都答应你的要求了。”
许墨直起身子，嘴角微咧，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狡黠：
“想知道原因的话，把手给我，好吗？”
他点了点我的左手，我面带疑惑地乖乖伸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捧起我受伤的手指，许墨撕开创可贴，仔细地贴合：
“因为在我这里，是无期。”
无期徒刑......明明也有时间限制20年的。
一边无声地吐槽，我一边默默观察着眼前的许墨。
房间的灯光微微洒在他的脸庞，勾勒出一抹毛茸茸的光晕。
许墨专注地包扎着我的手指，仿佛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
嗯，这样20年，或许也不错？
我怕不是疯了，简直是色令智昏。
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散，重新抬头时，正好撞上许墨淡紫色的瞳孔。
“嗯？在想什么？”
走神的自己显然没逃过老狐狸的感知，我忽地灵机一动：
“想知道？你也把手伸出来。”
许墨挑了挑眉，笑着伸出被我咬伤的手。
这个老狐狸......果然又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无奈地抿了抿嘴唇，一手抓起他受伤的手指，另一只手拿起第二个创可贴，轻声道：
“我在想，该如何好好表现才能减刑。”
细心地贴好最好一条边，我满意地点点头，忽地感受到一阵困意。
许墨见女孩状态不对，原本有所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绷紧。
心跳似乎因情绪的变化，而加快些许：
“怎么了？”
尾音微微发颤，许墨抬手轻握住她的手腕，让女孩依偎在自己怀里。
“抱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困。”
女孩的声音逐渐微弱，最后本能地蹭了蹭许墨的胸膛，便没了动静。
她的意识，随之脱离了对本体的掌控，缓缓沉入识海。
站在识海底端，我凝视着灰色与彩色的光晕，无奈地撇了撇嘴：
“Nyx，你在吗？”
失去对本体的联系，大傻子怕是又要担心的不行，得想办法赶紧回去。
Nyx的身影随着一股灰雾出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嗯......Eos，找我干嘛。”
“为什么我们融合之后，意识与本体莫名其妙出现断连了？”
我的语速情不自禁地变快几分，听罢，Nyx的面色不禁沉了沉：
“Eos，就算我们不融合，你的自我意识也会逐渐削弱。”
听着她的话，我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点点不安顿时涌上心头：
“为什么？”
Nyx走上前勾住我的肩，抬手朝上方指了指：
“看看识海，你发现了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抬头望向识海中的记忆碎片，瞳孔微微收缩。
之前第一次沉入识海时，我只着重于观察每一段记忆的内容，却忽略了宏观的整体。
识海中原本世界的记忆，画面十分清晰。它们如一个个泡泡般，安静地漂浮在识海下层，散发着祥和的白光。
而自从遇到许墨并和他一起来到Black Swan后，每一段记忆碎片逐渐变得模糊，且夹杂着危险的红色光晕。
它们依次陈列在识海中，越往上的记忆变得愈发血红。
不断散发出警告的鲜红，却是我记忆里，和许墨最美好的时光。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我蹲下身蜷成一团，脑海里杂乱无章的思绪，使自己无法保持理智去思考。
Nyx抱膝坐在我身边，轻轻叹了口气后，声音变得十分严肃：
“因为我们违反了法则。”
法则......
听到这个词汇，我的眼神恢复一丝清明，大脑随之开始检索相关的信息。
Nyx瞥了眼沉默的我，继续道：
“Eos，不同维度的空间与时间线，都有它们自己的法则。
就像我之前所处的世界和你的世界，它们都处于同一维度和时间线，只是空间状态不同。”
Nyx又抬起手，指了指那些白色记忆碎片中的其中一片。
那是一片灰色的世界，是我在参加‘湮灭之光’时的场景。
我凝视着那白色的记忆碎片，思绪渐渐变得明朗。
“所以我们的本体，无法长时间承受高维度的法则压迫，必须回到原来的世界使维度降低？”
Nyx微微颔首，忽地想起了什么。
“Eos，你记得游戏中的李泽言吧，他是罕见的时间evolver。所以，他算是时间观测者的一员，只要不擅自更改未来，就不会受到法则的压迫。”
我点点头，内心却想到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个时间线的‘我’。
“在游戏中，Queen似乎也不会受到影响，而且还有Ares他们。”
沉默半晌，我疑惑地望向陷入沉思的Nyx。感受到我的目光，她眨了眨眼。
“Ares他们本就位于更高维度，所以来到我们的世界不会有任何影响，算是阶级制度。至于Queen......”
Nyx眼神流露出一丝歉意，微微犹豫道：
“抱歉Eos，你和Queen的基因序列偏差，其实是因为我的存在。”
顿了顿，她转过身子背对着我，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游戏中的Queen，一直保持着自己超我的价值观，所以基因才没受到另一个她的影响。如果不是你接纳了我，你本可以像Queen一样——”
Nyx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抬手揉了揉她的短发，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Nyx，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早就死了。 不是吗？”
如果没有Nyx和‘钥匙’，此时的自己，本该永远留在那个灰色的世界了。
“而且，我们不都一直是一个人吗。 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事，本体的每一个行为都是由我们而产生的，并不是我一个人。”
她转过头望向我，眼里闪动着点点泪光。见状，我笑着勾起食指，敲了敲她的前额：
“所以，不要再说我‘接纳’你。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Nyx忽地抱住了我，鼻子一抽一抽的：
“Eos......谢谢你，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我安抚着她的脑袋，眼帘微垂，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原来，我和Queen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本以为自己可以像她一样逐渐成长，直到能够站在许墨身边，陪伴他保护他。
现在看来，自己终究还是太贪心了。
与他的世界产生交集，本就是庆幸；
我的贪得无厌，终究无法改变我们的结局。
“你的回溯，还停留在初期。随着进化会变得逐渐强大，并存在重置记忆的可能。”
重置记忆。
脑海里忽地回想起Boss的话语，一个残忍的计划逐渐在我心中形成。
倏然间，心脏莫名迸发出歇斯底里的剧痛，是我本能地抬起手捂住胸口。
“咚咚，咚咚......”
如同自己拿着一把无形的刀刃，一遍一遍深深刺进左胸处，不断凌迟着自己的心。
明明答应了他不会伤害自己，明明答应了他不会离开。
对不起许墨，这一次，我似乎又要食言了。
不过，未来你不会记得这些诺言，也不会记得我。
所以，这些诺言，请留给我当作美好的回忆吧。
“Nyx，别担心，我想到办法了。”
我扶住她的肩膀，眼神变得十分坚定。习惯性动了动右耳，带着嘴角咧出一抹微笑：
“把你的力量借给我，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Nyx疑惑地望着我，半晌，她默默点了点头。
“钥匙。”
我们轻声吐出一个名字，手腕同步似的转了转。
灰色和彩色的蝴蝶，同时出现在我和Nyx的掌心。
灰色的蝴蝶活泼地在Nyx指间流转，而彩色的蝴蝶则是静静停在我的掌心。
“去吧。”
Nyx弹了弹手指，灰色的蝴蝶慢慢飞到彩色的蝴蝶身上，与它缓缓融为一体。
片刻后，带着灰色与彩色光晕的蝴蝶出现在我指尖，兴奋地煽动着翅膀。
我释怀地笑了笑，朝Nyx摆了摆手：
“等我好消息。”
下一秒，我的身体感到一阵轻盈，便重新向识海上方浮去。
这一次，真的要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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