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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千古长城迎万寿

新还珠同人之永忆燕琪飞

即将二月初七,是永琪二十五岁的生日,称之为万寿节。节日前后几天,文武大臣要依礼制穿蟒袍补服,宫内禁止宰杀牲畜,衙门也不能审理刑名案件,是大清朝最隆重的节日之一。永琪即位头三年,为了给乾隆服孝期,均未大肆操办,今年风调雨顺,又是逢五生日,外加要在大不列颠使团面前一展大清之繁荣昌盛,便预备举国同庆。

年前全国各地已经在建行宫、修庙宇,开春临近节日,又忙着搭台唱戏、设坛诵经,几乎所有的戏班名伶都往京城赶。北京城更是热闹非凡,到处都在张灯结彩,搭建龙棚,地方文武百官贡献的珠宝珍玩源源不断的运进来。

会宾楼名声大,生意最是红火,排队排的人满为患,柳青已经计划着要开分店了。

宫里自不必提,人人起早贪黑,疲于奔命,生怕有一点错漏。

小燕子虽不操心六宫事,也有别事要忙,好不容易腾出一下午时间,约了班杰明在如意馆给念慈画像。

念慈根本坐不住,一会摸小燕子的珠子,一会闹着要下座,一会要糖吃。

小燕子应接不暇到脑壳疼,对班杰明诉苦:“你看到了吧,有这样的小天使吗?”

班杰明只是宠溺的摇头笑,努力找着念慈的正脸。

念慈嚼的欢乐,嘴角挂着口水,伸着胳膊叫:“安口,糖糖。”

班杰明这段时间天天带着念慈玩,两人早混熟了,于是放下画笔去接糖,顺便歇一会儿。

他蹲下张嘴,念慈嬉笑的喂给他。

“真甜!”班杰明一副享受的样子:“再喂安口一颗。”

念慈背着小手将糖藏了起来:“没啦!”

“我看见了!”

班杰明挠念慈的胳肢窝,念慈躺在榻上咯咯笑着躲。

“我也看见了!”

小燕子胳膊肘朝外拐,跟班杰明一块哈念慈痒痒。

念慈被左右夹攻,招架不住的大喊:“额娘坏坏!阿玛,阿玛,找阿玛!”

永琪心有灵犀似的出现在门口,听见爱女呼唤,正要进去,看到眼前这幕,忽然僵住了——小燕子和念慈在榻上东歪西倒,班杰明蹲在榻前和她们玩闹,仿佛一家三口似的。就如同那两年他最害怕发生的场景,一想就会密密麻麻的痛。

小燕子瞥见了永琪,犹未觉出异样,点着念慈鼻子道:“还真让你喊着了,你阿玛来救你了!”

班杰明回头一惊,烧鞭子那天永琪就是现在这股生人勿近的醋火,自己被这火烧到多次,再熟悉不过。永琪要是觉得谁带着男女之情触碰小燕子,会别扭到狂躁,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对小燕子的霸道占有欲根本不受控制,可想而知,他当初肯放手自己和小燕子去大理,是何等的痛苦。

班杰明遐想着离开了榻边。

永琪深吸一口气,与自己作斗争,提醒自己“这是班杰明”,拼命隐忍着难受的情绪,假装若无其事,挤出一丝笑:“我来看看画的怎么样。”

班杰明也佯作不察,走到画架处:“画了一半了。”

念慈看见永琪,开心的挥着左手:“阿玛,来!”

永琪坐过去抱她,轻轻嘱咐道:“西儿,要乖乖坐好,不许调皮,让安口给你画完。”

念慈没进耳朵,右手摊开一把糖来,捂热了,尽数塞到永琪手心,天真烂漫的仰望他:“阿玛,给你。”

小燕子看了看有三四颗,目瞪口呆,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女儿是小棉袄,悄悄对永琪耳语:“怪不得她就肯给斑鸠一颗,剩下的都是给你留的。”

永琪感动的无以复加,刚才那点不痛快烟消云散,心窝都发烫了:“我的宝贝!我的乖女儿!阿玛亲亲。”

小燕子笑着要去倒水,一起身,突然感到头晕目眩。

永琪丢下念慈,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怎么了?”

班杰明也关切的看着。

“没事没事,起猛了。”小燕子复又坐下,抚着胸口,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怀孕时想吐就经常是这个动作,而且最近她似乎有点嗜睡…永琪睁大了眼睛,惊恐道:“不会是怀孕了吧?”

小燕子吓了一跳:“可我没想吐啊,”又沁出滋滋的期待:“也有可能…”

永琪忐忑不安,高声喊:“小桂子,传常太医!快!”

安德桂急匆匆的跑去了。

“天呐!如果真是,我会恨死自己的!”永琪已经心乱如麻了,急问:“小燕子,你还有没有别的症状?那个…”

小燕子推推他,碍于班杰明在场,不好回答私密问题。

班杰明咳了一声,有眼色道:“西儿先在我这,你们让太医去坤宁宫看吧。”说罢他拿了个小风铃吸引念慈注意。

永琪趁机拥着小燕子溜出门去。

永琪让宫人退后,离他们远远的,方才低声细问道:“你月事差不多是每月底,我这阵子早出晚归的,不清楚情况,这月来了没有?”

“没有呢,这不还没到月底吗,再说我一向不怎么准,”小燕子见他眉宇深深,大难临头似的,跟她第一次怀孕时的兴奋大相径庭,虽然理解他的担心,还是有点小失落:“要是真怀了,你不会不想要吧?”

永琪见状急忙哄道:“我怎么会不想要呢,还是怕你身体受不了啊,”他环在她腰间的手绕了一圈,虎口又比了比她的手腕,十指夹了夹她的指头:“你看看,腰瘦了,胳膊瘦了,手指也瘦了,你让我怎么放心!”

“瘦了吗…”小燕子摸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我跟你说,你不要大惊小怪,越不当回事越没事,太当回事了就容易出事,我能吃能喝的,再好好补补,生个孩子没问题的!”

永琪想小燕子原来活力十足,生了一回就折损成这样,怀个孕自己都不敢高兴,越想越气:“这个欣荣真该死,你还让我拯救她!我拯救她,谁拯救我!”

“我拯救还不行吗?”小燕子好笑的捏捏他的鼻子:“还不知道是不是呢,先回去看看再说。”

杜太医自从小燕子难产之后,深觉汗颜,并且永琪紧张小燕子,随时可能要召见,让他精神太过紧绷,他年纪大了受不住,正好常寿研究罢凝香丸,空了出来,又和帝后有交情,便举荐常寿,重新让他负责小燕子的身体。

常寿可没有杜太医的谦恭,但小燕子喜欢他直率的脾气,不像杜太医爱啰嗦。

他一搭脉,结论鲜明:“没怀孕。”

永琪绷紧的弦松了,长舒一口气。

小燕子又怀念杜太医的啰嗦了,还能晚点知道结果,失望的问:“常太医,我到底什么时候能生啊?”

常太医直截了当:“你是超级病原体,先养着吧,能生了我会告诉你。”

“……”小燕子不死心,追着还要问:“常太医,我觉得我身体挺好…你,你走慢点,等会我啊!”

常寿一溜烟飞奔跑远。

小燕子灰溜溜的折返回来。

永琪已经心情愉悦的喝上了茶:“听见常太医的话了吧,你还不能生,要是怀上了,别人先不说,常太医就得跳脚,今年就别想这事了,”见小燕子垂头丧气,就过去搂着逗她:“这么吓了一遭,我可记住了,往后大半年我会清心寡欲,坐怀不乱,你危险日也坚决不能再来招惹我了,免得闹出人命。”

“闹出人命…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想出来的?”小燕子乐不可支,笑罢又神色幽怨,粉面含羞的望着他,弹了一下他的领扣,娇声呢喃:“你不让我招惹你,可是我忍不住呀,怎么办呢?”

还没坐怀,永琪又乱了,将她抱坐在高桌上,小燕子的脸正好和他持平,他湿润柔软的唇擦过她的眉心,落在她的鼻尖,沸腾的血气急窜:“小狐狸精,你说,你是哪路神仙派来折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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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杰明在如意馆也是坐立不安,便决定抱着念慈去坤宁宫看看,路上碰见画颜和文姿、思黛等一众女官。

画颜居中,正和众人说笑,停下脚步瞄了他一眼,便问道:“您是…班画师吗?”

班杰明打量眼前这个风姿出众的女人,十全十美没人跟他提画颜的事,但他当然知道,颔首示意。

“贵使团送给我们的西洋香水和皮包,我们都很喜欢呢,”画颜满面春风的对众人说:“姐妹们,这就是班杰明画师,皇上最好的西洋朋友。”

众女官袅袅婷婷的见礼,好奇的瞅着他。

班杰明被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看着,脸色微红,打过招呼后就鞠躬告退。

文姿和思黛对他闻名已久,今日得见真人,尤其感兴趣,跟画颜说了一声,便悄悄退出人群,追上走远的班杰明。

两个姑娘左右跟着,班杰明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文姿大方道:“班画师,您不要见怪,我们是皇后娘娘的好朋友,你们的故事我们都了解,我对贵国实在是好奇极了,怎么能生产出那么稀奇的东西。”

思黛也跟着问:“班画师,大不列颠怎么走,好玩吗?”

班杰明一听是小燕子的好友,距离便拉近了,介绍了一下大不列颠的风土人情。

文姿听罢,对大不列颠产生了强烈的好感,问道:“那在你们国家,女子可以像男子一样上学吗?”

班杰明羞愧的摇了摇头:“还不能,也像中国一样男尊女卑,认为知识对女性来说是最危险的,只让女子学怎么做好家庭主妇,怎么吸引丈夫,不过工业革命以来,越来越多的女子开始走出去,独立的赚钱,她们需要受教育,我相信马上就会实现的。”

“我最喜欢听的,就是你们在学堂上的趣事,羡慕皇后娘娘可以和皇上、福二爷、还有您一起上学堂,想想都有意思,”文姿向往道:“要是将来大家都可以这样就好了,不分男女。”

班杰明笑道:“会的,这是…嗯…大势所趋,就是这个成语!皇上是最开明的,我对他有信心!”

文姿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自顾自的陷入沉思。

班杰明更关心刚才那个美丽夺目的贵妃娘娘,迟疑着问:“如贵妃…是个怎么样的人?”

思黛见文姿不语,便回道:“如贵妃人挺好的,做事周全,对我们也很和气,她最好的一点就是,不去打扰皇上和皇后,对皇后十分尊敬,”她一叹:“可惜她一身才华,没嫁个喜欢她的人。”

班杰明稍稍放了心,心道这姑娘真是聪明,完全知道他想问什么,答的全面又不让他尴尬。

转眼,到了万寿节当日。

鸡还没打鸣,小燕子就起来收拾了,起的比永琪还早。

早膳端了上来,永琪还没起床,挂钟铛铛响了五声,小燕子便去喊他:“小懒虫,起床啦!今天不能睡懒觉。”

永琪蒙上被子,闷声:“生日还不让我多睡一会儿!”

小燕子扒着他的被子:“人都已经到太和殿了,等着给你朝贺呢,再不起就过吉时了,快点嘛。”

永琪被她拉着穿衣服,哀叹道:“哎呦,我的生日愿望就是什么事都不干,睡上一整天,你去跟大家说一下,看能不能满足我。”

小燕子给他扣着扣子,笑道:“那我怎么说——皇上有旨,朕想睡一天,都散了吧!”

永琪勾唇,长指挑她的下巴:“准确的说,是朕想和皇后睡一天。”

“去你的!”小燕子面色绯红,咬他指头。

永琪急忙缩了回去,双手紧紧圈住她,头歪在她肩上蹭来蹭去,吸吮着她的芬芳气息:“抱一会儿。”

小燕子也抱紧了他,千丝万缕的柔情缠绕着他,莲口轻吐在他耳际,甜腻腻的:“老公,生日快乐。”

永琪嘴咧到了耳后根。

小燕子有求必应的喂他吃过早饭,他便去太和殿接受诸王、贝勒、文武百官和外国使臣朝贺,如意、寿佛、书画奇珍等等寿礼被陈列在大殿台阶两侧。而后移驾乾清宫,接受后妃、皇子等内朝贺礼。

太后和小燕子、画颜坐在上首,一后一妃分别抱着念慈和绵忆,紫薇、和孝、和嘉、和恪等格格、外甥坐在下首,等永琪一进来,众人喜气盈盈的福身道寿,一一献礼。

太后率先言道:“皇上,绵忆手抄了一份《心经》,给你贺寿,你快看看。”

绵忆上前跪下举着一卷字,由安德桂递给永琪,有模有样的说道:“儿臣祝皇阿玛身体健康,万寿无疆。”

永琪打开一看,笔迹稚嫩,却足可见诚心。

画颜起身禀道:“皇上,大阿哥刚会写字,这《心经》虽然短,可他足足苦练了一个月呢,上面都是他对皇上的敬重之情,希望您能喜欢。”

永琪一字一字看完,感动的点点头:“绵忆,起来吧!你写的很好,皇阿玛很喜欢。”

太后满意微笑,又问念慈:“西儿,你给皇阿玛准备礼物了吗?”

小燕子推着念慈:“去找阿玛。”

永琪起座,将她抱起来坐腿上,笑问:“西儿,有没有礼物给阿玛?”

小燕子给她使眼色:“跟阿玛说啊。”

念慈想了想,流利的说了一串:“阿玛,嗨皮波斯得!爱老虎油!”

小燕子骄傲的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永琪听罢龙颜大悦,开怀大笑,亲着念慈苹果般红扑扑的脸蛋:“阿玛也爱西儿,最爱最爱西儿!”

太后竖着耳朵也没听懂:“什么什么?”

紫薇忍俊不禁,缓缓出来回道:“太后,这是大不列颠语,应该是班杰明教她的,意思是西儿祝皇阿玛生日快乐,爱皇阿玛。”

和孝惊奇道:“她才多大呀,别的孩子话还说不全呢,她连大不列颠语都说上了!”

太后掩着帕子,摇头宠笑:“这孩子,鬼精灵!”

众人接着依次献礼,礼毕,又在乾清宫举行寿宴。

宴间管弦齐鸣,彩衣起舞,两侧数排长长的酒席,早已是杯觥交错,酒酣耳热的气氛。太后喜静,且上岁数坐不了太久,只是心中一片爱子之心,仍然强打精神撑着。念慈跑累了,在小燕子怀中熟睡。

永琪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让众人退席,从小燕子怀中轻轻抱起念慈,又扶着太后出门,众人恭送后纷纷自行散去。

永燕先送了太后和绵忆回寿康宫,再回到坤宁宫,放念慈睡好后,出了侧殿。

小燕子一仰头,望见半月在一片蓝色沉底的星海中静静地挂着,方才看多了人间绚丽的花光灯影,宝鼎香浮,此刻便觉得月亮尤其的高雅圣洁。

她拉住永琪,指指月亮。

永琪转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腰,呼吸落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皮肤上,意识迷糊的低下头,脑袋缓缓的靠上了她的肩膀,亲密接触间,鼻翼满是尚未消散的酒气:“你说嫦娥为什么要偷仙丹,她自己在天上多寂寞啊。”

“喝醉了?”小燕子只道他喝的不多,却不知酒不醉人人自醉,问他不答,便又笑道:“你又不是嫦娥,你怎么知道她寂寞?”

永琪环她的手又收紧了些:“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她正看着我们羡慕。”

“哎呀,我要喘不过气了…”小燕子呼吸困难,拍拍他的手。

永琪略松了松。

小燕子便趁势转过身来,与他脸庞相对,柔声问:“永琪,今天生日开心吗?”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怎么都开心,你早上对我说的那句…”永琪语气忽而有些羞涩,又有些命令:“我想再听一遍。”

永琪本是俊俏美少年的长相,不怎么显年龄,但他气质清贵无双,大逃亡时穿粗布衣服也掩盖不了,是以他的美端正朗方,反叫人不敢亵渎。近几年沉稳了不少,登基后为怕年纪轻压不住阵,常穿玄深色衣服,对外多显帝王威严之气,少年意气只在小燕子那里露几分了。这会儿喝了酒,含情的星眸迷离,薄唇艳如桃花,赤金的龙袍泛红的玉脸,那是又少年又威严的,全在他身上了,真是勾人的紧。

小燕子哪招架得住,立刻满足他:“老公,生日快乐…”又踮脚吻了一下他的嘴角,酥酥软软的脱口而出:“我爱你。”

“你说什么?没听见!”永琪感觉轻飘飘的,不知道荡漾在哪儿,痴汉般傻笑,央求着晃她:“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小燕子捂嘴害羞:“没说什么呀,”见永琪满眼失望,嘴都撅了起来,笑哄:“今天生日是你当皇上过的,不是给自己过的,明后天再给你过一次真正的生日好不好?”

“怎么过?”

小燕子卖起关子:“现在不能告诉你,明天你只管听我安排。”

第二日天还未亮,永琪就被小燕子叫起来出门。

此时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气里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远处景山包裹在银红色的晓雾里,大有睡犹未醒的样子。班杰明、康薇、泰娅却已在坤宁宫门口等着了,每个人含笑的面庞也在清雾中若隐若现。

门一大开,永琪惊奇的看着他们,摸不着头脑:“你们几个这是要做什么?”又单看紫薇:“紫薇,你还怀着身孕呢,怎么也不好好休息,起这么早?”

紫薇神秘的微笑:“皇后娘娘有懿旨,我们当然得听命喽。”

小燕子“嘘”了一声,对永琪道:“你不要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永琪带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被众人推上了龙辇,小燕子、紫薇、塞娅陪坐,班杰明、尔康、尔泰在外骑马扈从。

从各地赶来行礼的耆老百姓,从午门一直排到天安门外,隔日犹未断绝,龙辇只能从神武门出。出来时,天已大明,沿途几十里道路两旁,官府组织百姓夹道跪迎,竞献歌舞,呼声高昂的“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听的永琪心潮起伏,厉行改革时那些阻力在这样热烈的拥戴之下,再不值一提了,即下诏赐臣民酒果数千席,与之同乐。

小燕子偷偷从帘缝里瞧着百姓们一张张可爱的脸庞,不胜感慨:“我小燕子还有今天呢!”

塞娅故作唉声叹气:“早知道啊,我当时就该选五阿哥,现在做个皇后娘娘,多风光啊。”

永琪斜瞄着小燕子笑,也作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跟塞娅一唱一和:“你选了,朕也未必不答应。”

“嘿!你们俩对上眼了?”小燕子口不对心:“还用可惜吗?现在也不晚啊,塞娅既然想做皇后,那咱俩就换换呗,我去做福二奶奶。”

“我才不跟你换呢!”塞娅了如指掌似来回扫视永燕:“就你们两个那恋奸情热的样子,我早在街上跟你比试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懒得跟你们掺和!”

永琪正喝水,差点没喷出来,这词叫人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勉强倒算他们那时候瞒着长辈,偷偷摸摸的狂热恋情。

紫薇面皮一红,似乎被殃及池鱼,急忙去找水喝掩饰尴尬。

小燕子问:“恋奸情热…什么意思?”

紫薇脸更红了,摇头不答,让她去问永琪。

小燕子附耳过去,永琪低声道:“就是说我们有火热的奸情。”

永琪给小燕子解释成语有经验,一向是又准确又形象,小燕子听了个面红耳赤,脸上哪挂的住,连珠炮般的向塞娅发射:“这词根本不是你能说出来的,肯定是尔泰教给你的!还你早看出来?你要有那本事早看出来,还非挑人家尔康啊!你们两口子在背后说了我们多少坏话!你说!”

永琪正想还是小燕子反应快,这就找到根源了,又眉头一拧,心想尔泰说他们是奸情…那这小子站的什么立场?好像他是被绿的正主一样! 也就是塞娅好糊弄!

塞娅一听尔康都被抖搂出来了,气的掐起腰:“你揭短是不是!我还怕你?你给先皇后早安晚安的打招呼,有没有这回事!你硬给人家班杰明和柳红配对,是不是被浇了一盆水!你讲故事怎么不敢讲呢!”

小燕子一撸袖子:“谁说我不敢讲!我是忘了!呵!你承认了吧!就是尔泰给你说的,还不定怎么编排我呢!可是…”她转念一想,浇水这事太过丢人,只有班杰明、箫剑、永琪知道,连紫薇她都没告诉,那尔泰是怎么知道的呢,她把疑问的目光转向永琪。

永琪连忙撇清:“我可没说!”

紫薇知道早晚躲不过,硬着头皮插嘴:“要不我猜猜?大概是这样——箫剑一不小心告诉了晴儿,晴儿二不小心就告诉了我,我三不小心就告诉了尔康,尔康四不小心就告诉了尔泰,那塞娅也就五不小心的知道了…”非常完美的一个传播闭环,她下定论:“小燕子,十全十美是没有秘密的。”

小燕子痛心疾首的哀嚎:“紫薇!你怎么能三不小心!枉我如此信任你!”

紫薇拉着她的手劝:“哎呀,这不是平时闲着没话说吗?都自己人,私下说说怕什么,谁会像塞娅这么当面说?你别跟她计较…”

小燕子抽出手,控诉道:“你现在跟塞娅比我亲近!你别忘了,咱俩才是指天誓日的结拜姐妹呢!”

塞娅得意洋洋:“我和嫂子天天在一块,可开心了!你不行吧?”

小燕子委屈指指:“你看她!”

紫薇两面不是人,哄了这个哄那个。

三个女人一台戏。

永琪脑袋快炸了,掀开帘子招手:“康安,把朕的赤花鹰牵来,朕要骑马!”

待到达顺天府密云县,将近巳时了,永琪才得知他们计划要爬司马台长城,别人还好说,紫薇颠簸了一路哪吃得消,下车就歇在了顺天府尹安排的行宫中。因第二日还要赶大早,众人皆早早睡下。

翌日众人凌晨又起,赶往古北口。春寒料峭,几人都裹着厚厚的披风,班杰明还拿了个包袱,好像装着画本、望远镜等东西。

临近村庄,微风吹来阵阵泥土的芳香,空气格外清新,天色似明似暗中,只可见一位老农坐在村口抽着旱烟,专注等着犬吠鸡鸣,仿佛静止了时间,大张旗鼓的御驾也惊扰不了他似的。

他们到达长城脚下时,天刚蒙蒙亮,晨雾弥漫,隐约可见东线长城建在刀削斧劈似的山脊上,犹如一条巨龙从湖水中腾空飞起,直指云端。群山苍莽壮阔,长城拖着那残迹斑斑的躯体,仿佛就这样从历史的风云中走来。

永琪等七人眺望着,御林军和驻防官兵整齐肃穆的站在他们身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磅礴的景象震撼。

班杰明连忙拿起画本,快速的描摹。

那厢,驻防将军向永琪禀报着长城的关隘和敌楼等战备防御工事。

尔康长于军事,听的格外用心,放下望远镜,一时感怀道:“不愧是刘应节、戚继光修建的,明朝这些名将还是有战略眼光的。”

永琪负手而立,似是玩笑道:“听皇阿玛说,以前我们女真人时常入关,直逼北京,这长城原来就是防我们的。”

驻防将军惶恐的低头。

尔康自知失言,补道:“再坚固的城墙也防不了天下归心。”

永琪见他略显紧张的样子,几不可闻的一叹,又微微一笑,问道:“这司马台长城是最险峻的一处长城,怎么想起来爬这个?”

“不险我还不来呢,”小燕子接了话,悄悄对永琪道:“让人都走远吧,我们是来玩的,又不是来巡察的。”

永琪一抬手,尔康便默契的吩咐将士守在远处。

众人往前走了一段,太阳露出了脑袋,雾气慢慢消散,班杰明看清了高耸的城楼后,不禁有些担忧,意有所指的对着小燕子道:“咱们就看一下算了,爬上去太危险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尔泰也很忐忑:“对对,到这儿就行了,再往上一定会失控。”

“好啊,”小燕子出乎意料的答应了,东张西望:“紫薇,你看那石头后面好像长了很多小野花,你陪我去采一些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应和。

“好像真有,你们去看看…”

“是啊是啊…”

“小心点,别跑远了…”

永琪虽然没瞅见,还是不由自主道:“我陪你去吧。”

小燕子摇头:“你不能采路边的野花。”说罢她对众人使眼色,班杰明偷偷将包袱给她。

永琪被逗笑了,被众人拉着朝石头的反方向看城楼,他一往回看,就被“无意”的挡住。

不一会儿就听见紫薇急呼:“小燕子——小燕子——你在哪?快出来!”

众人一齐拥过去。

永琪眼见四周苍茫一片,没有了小燕子的身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顿时慌了:“小燕子呢!小燕子在哪!你们几个在搞什么名堂!快说!”

紫薇急的声调都变了:“她要给你个生日suprise,为你表演一段舞蹈,我们不知道司马台长城这么险,刚才都暗暗劝她在这儿表演,不让她上去,她答应的好好的,拉我到石头这儿换衣服,还没换呢,她就说去方便一下,我刚等了会儿,人就不见了!”

班杰明也在焦急的找寻着:“God!果然是小燕子的特色…惊喜又变成惊吓了!”他抬眼望去,笃定道:“她一定嫌这儿表演不过瘾,爬上去了!”

尔康哭笑不得:“怪不得来之前一定嘱咐班杰明拿望远镜,她是想让我们拿望远镜看吗?”

尔泰轻叹:“这个小燕子,一身反骨。”

永琪拔腿就要追。

“等等!”尔泰急劝:“你不能冒险,我和班杰明去追!”

永琪心忧如焚:“你们劝不下来她,我得去!”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去。

尔泰对余人道:“他更劝不下来了,他只会和小燕子一起疯!”又一凛神:“班杰明,我们去保护他们吧!塞娅,你跟哥嫂在这儿等我们!”

塞娅上前一步,大声道:“我也去!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险!”

尔康手挥了挥:“你们都去吧去吧!千万注意安全,不要逞强!不能让外人知道永琪上去了,那会天下大乱的,我和紫薇在这掩护着。”

永琪拾级而上,三步并两步爬到了半山腰猫眼楼,班杰明、尔泰、塞娅随后,小燕子不知道从哪走的,一路过来,还是没有找见她。再往上爬就是仙女楼和顶峰望京楼,从这开始,就到了步步惊心的危险地段。

通往仙女楼此段陡峭状如天梯,登上天梯后还需要过一道长约数丈,宽仅半米的天桥,两边都是万丈悬崖,没有任何依靠,失足坠崖的大有人在。

尔泰心知太冒险,不得不考虑后果,拂了拂汗,对永琪道:“要不再等等小燕子,万一她没上来,或者还没我们爬的快呢?”

永琪和班杰明都无心欣赏云雾漫山梁的奇观,不停的撒望大喊,可惜他们呐喊的声音都卷进了劲风的怒吼里。

塞娅拿着望远镜,终于望见了背着包袱奋力攀爬的小燕子,兴奋一指:“她在那!她爬到仙女楼了!”

“喊她也听不见,”班杰明振臂:“我们追上她!”

永琪冷静的制止道:“找到她就好了,你们三个不要往上爬了,原路返回去,我去带她下来。”

塞娅浑身振奋,情绪高昂:“既来之,则安之,爬到这儿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们都是练过功夫的,还能怕了这点危险!”

尔泰惊讶又欣慰的听着她汉语的进步,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道:“塞娅说的对!要爬一起爬!”

塞娅的天真和朝气很有感染力,永琪只好应允。

四人放慢了速度,眼睛盯着手脚的下一个落处,小心翼翼的向上攀爬,这心惊肉跳的几十步,使人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刺激和新奇。

待他们到了仙女楼,小燕子已经沿着最后一段单边墙登顶望京楼,换好了舞衣,散下了头发,也看见了他们,两手挥着高喊:“永琪!你们不要过来!危险!就在那看我!”

四人听不清她喊的什么,只见一抹绯红的影子手持银剑,翩然立于城楼之上,垂发如瀑,在太阳下飞身下腰,长袖甩舞,整个人如烈火燃烧般明媚。

永琪的魂魄都在飘到那起舞的仙姿上,他要离她更近些,看她更清些。他没要塞娅递来的望远镜,自顾自的登上单边墙逼近那抹红影。

班杰明、尔泰、塞娅知道永琪已经沦陷了,谁也拦不住他,这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风景,于是都没有跟过去。

永琪登了一大半,直到可以看清小燕子绝美的容颜了,他便扶住一块凸石,临渊而停,专心欣赏。

小燕子仿佛从天而降,和洪荒万物融为一体,银剑散发阵阵光芒,她脚步轻盈,跃起如兔,疾如追风,眼波随着剑势流转。那剑越舞越快,像左右盘旋一条银龙绕她上下翻飞,柔媚和英气集她一身,有雁群的翅影携了她身上红光略过苍茫天际,鲜艳如火苗,肆无忌惮地在云间腾腾燃烧,漫天飞舞的炽红好似要渲染整片天空,如斯烂漫的色彩,耀眼的盖过了世间所有颜色。

永琪一生也不曾见过如此瑰丽壮烈的舞蹈。

杜甫曾有诗云——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他相信,即使公孙氏在世,也不及她一分一毫。

这剑舞是小燕子送他的生日礼物,只为他一人而跳。她一定背着他苦练多日,不顾身体削瘦,不顾长城艰险,将他视作信仰,把生命踩在脚下,一步一步到那最高处,留给他最难忘的记忆。

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何而生,为何游走人世一场。

拥有她,何其有幸。

小燕子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舞不动了才停止,由于太过专注,一时回不了神,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太阳从东方移到了南方,她迎着阳光歇站了一会儿,才想起四人。

尔泰、塞娅朝她招手。

班杰明仰望着她,依旧是触摸不到的梦影,这样的距离很适合他们,他远远看她创造稀世壮举,然后看着永琪蔑视危险的奔向她,而他只参与,不打扰,默默铭刻在心里…小燕子此人,隐隐伟大,该越过情爱被记住,他也不打算忘了。

小燕子目光探寻永琪,她是让永琪看的,一舞起来忘乎所以,倒不知永琪看到了没有。

她张望不到,便着急的要下去找,一回头,永琪已经到了她身后,轻喘着气,明黄色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金色波涛汹涌,被风带着高高飘起又落下,清晰可见他傲然的身姿。

小燕子的心为他的到来强烈的悸动,清澈的双眸闪耀着兴奋的光彩,眼泪夺眶而出,话语却是担心:“谁让你上来的!危险知不知道!万一掉下去怎么办!”她绯红翩跹的层层裙裾如水雾散开,伴随着她的长发飞扬,晶莹如玉的肌肤,在微醺阳光下烈焰如火,微微一动便笼在了烟霞之后般,明明滟滟,旖旎无比,入了山河之长画。

永琪眼睛一眨不眨,喉结翻滚:“看你这一眼,掉下去也值了,你别飞走了…”说罢一个跨步抓住她飘扬的袖子,将她扯进自己滚烫的胸膛里,这才有了真实感,继而热烈激情的吻她,香津在他们缠绕的舌间流转,周身的血液尽数涌到了头顶,连神经末梢都在叫器着狂舞。

忆往昔南阳,也是这样的悬崖峭壁,他和小燕子不约而同的选择在那里告别,绝地求生的痛吻,试图将万籁俱寂的晨色拉长,即使那可能是他们最后一吻,他也不敢露出这种热烈,只怕一放纵再难舍她。而此时此刻,不尽情放纵如何对得起千里风光。

“哇!呜呼!”塞娅朝红黄交缠的两人大吹口哨。

“班杰明,对不起了,”尔泰礼貌的道了个歉,随即拉塞娅入怀,深情款款:“夫人,咱们也不要辜负良辰美景吧?”

班杰明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塞娅会心一笑:“那就不辜负好喽。”语毕俏皮啄了尔泰脸一下。

尔泰唇紧接着压迫过去。

班杰明背过身走到城楼一角,极目远眺,沉浸于他的世界——东望是燕山之骄雾灵山,一峰独峙,直插云霄。南望潮白河犹如玉带飘舞,烟波浩渺。再往南,是朦胧不清的北京城,疑幻似真。

这是他灵魂遗失的地方,是此心安处的故乡,他要记得这里所有的样子。

村落袅袅炊烟升起,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三人爬上望京楼与永燕会合,又一起从聚仙楼而下。

尔康、紫薇还在原地等他们,两人支起了一个火堆,相依坐在石头上,畅谈风花雪月,吟对诗词歌赋,如一对隐世的神仙眷侣,悠然自得。

看见他们回来,也不惊讶,只是缓缓站起来微笑。

紫薇见小燕子已经换回了来时便装,头发还散乱着,依偎着永琪楚楚动人,跟原来不解风情的傻丫头怎可同日而语,笑着上前为她盘发:“长城剑舞,多么美的场景…小燕子,你做到了!可惜我们都没看清,就让五哥一个人享眼福吧。”

小燕子乖乖认错:“紫薇,害你担心了。”

尔康调侃道:“我们才不担心呢,每次出来,你要是没有点状况,我还不习惯呢!”

小燕子挠挠头:“我就是觉得在平地上跳太干巴了,没有意境!不过你们要是想看,我再跳就是了!”

永琪忙道:“还是要讲究意境,哪是随便跳的!”他不好意思的瞟瞟众人:“我一个人看就行了,不劳大家了。”

尔康哑然失笑,拱手:“醋王说的是!我们都不能看!”

众人开怀大乐。

永琪生日过后,班杰明归期将至。

一日文姿独自来到如意馆,班杰明正在收拾东西,便停了下来,迎客而坐。

文姿款款落座,好奇望了一圈馆中新奇之物,笑着表明来意:“班画师,我来是想尝尝传说中的热巧克力,听说它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让人放松心情。”

班杰明虽只和她见了一面,却有故人之感,或许是他们共知过往,友谊很容易建立,他自去冲泡了一壶,端给文姿:“姑娘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文姿闻了闻微甜的热气,果然轻松些许,悠悠问:“班画师,你当初为什么来大清?”

班杰明想了想道:“我师傅是意大利人,游历各国,和我父母是好朋友,康熙年间他来中国传教,看到中国的水墨画,非常惊叹,回去路过大不列颠就送给我家一幅,我一看也喜欢上了,那幅画只用黑白两种颜色,居然可以表现出那么多景物和感情,就像你们的国家一样神秘,我就求他带我到中国看一看。后来他带我来到中国,这次他没有再走,成为了宫廷画师,他说他也要让中国人看看西方油画的魅力,后来他研究中国画法,创造了一种中西合璧的新体画,你看——”

文姿站起,顺着他的手看去,燃烧的白烛和雕塑之上,悬挂着朗师傅所画的《元宵图》《岁朝图》《十骏犬图》等,流畅地道的墨线,一丝不苟的层层晕染,外加无法效仿的颜色运用,成就经典。

“我师傅还会设计建筑,圆明园就是他参与设计的!”班杰明说时带着骄傲的崇敬:“我跟我师傅学画画,学设计,还和五阿哥、尔泰成为了好朋友,每次要走,就有点舍不得,这一舍不得,就是好多年,再后来…”

文姿调皮接话:“遇见了一只小燕子,就更走不了了。”

班杰明坦然的微笑:“不只是小燕子,还有紫薇、箫剑、柳青柳红…我那时候感觉我就是属于这里的。”

“身在异国,难免会感到孤独,你那时候孤独吗?”

或许每逢佳节或夜深时偶尔有过,但班杰明已记不清了:“那时候五阿哥常来找我玩,我师傅给我安排的任务又多,好像没空孤独,遇见小燕子后,每天都多姿多彩的,更不会孤独了。”

文姿怅然看他:“现在你只是一个过客,马上又要回家了,可是我为什么看你现在很孤独?”

班杰明不好说,心上有人终而不得,便会有些孤独,深邃的眼睛有了闪躲,耸了耸肩:“不,我并不孤独。”

文姿不再追问,得到他的允许后,翻看起了画册,小燕子说的一个个故事有了生动的画面,画作千姿百态,唯一相同的是,都有一位明眸皓齿的姑娘。

她感动于这份深情:“班画师,你还在喜欢娘娘吗?”

永琪也曾问过班杰明这个问题,他那时可以毫不犹豫的说“Never stop…从来没有停止过”,现在要怎么回答呢?

“This is a philosophy…”班杰明垂眸默念了一句,抬眼有些迷茫:“我不知道,就像我看过的中国水墨画,看了很多年,也没有弄懂。”

“班画师,你当初该更勇敢一点,什么都不要顾虑,大胆追求自己喜欢的,现在就不会遗憾了。”

“文姿姑娘,我走了那么多地方,经历了那么多分分合合,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总是有遗憾的,没这种遗憾,就会有那种遗憾,一切都没有定数,只有自己的心是确定的,”班杰明认真慨言:“我从来没有违背过我的心,只是那不是我的爱情,我勇敢也得不到的,我现在得到了最珍贵的友情,心里也是快乐的。”

文姿坐下喝了口热巧克力,沉思了一会儿,清亮的双眸云开雾散,似若释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郑重福身:“文姿拜谢班画师。”

从如意馆出来后,文姿便告假归家。

直到文姿之母辗转托了亲戚找到和孝,和孝将其母带入坤宁宫求见,小燕子才得知,原来文姿决意要随留洋学子去大不列颠,其父不允,已经罚她在家祠跪了两日。

其母不忍爱女远离,切切恳请小燕子不要答应。

小燕子当晚便接文姿入宫,询问原由。

文姿几日来长跪,饭也没好好吃,皮肤本就白皙,又没有血色,更添苍白,小燕子不让她再行礼,急忙扶她坐下。

小燕子心疼:“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该先告诉我一声啊,我好帮你。”

“我知道娘娘会理解我的,想先征得父母同意再告诉娘娘,”文姿的声音弱弱的,沙沙的:“娘娘,记得我和您说过,我毕生理想是让天下女子皆有书读,听班画师说他们那里正在变革,我又多番了解,我想我应该去大不列颠看看,把那里先进的思想和制度带回来,为我的理想奋斗。”

小燕子大为感动,更多是担心:“文姿,从这里到大不列颠要将近一年的时间,光路上来回就要两年,你在那边有什么事,我们都帮不了你,会发生什么事,也无法预料,你父母很不放心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已经想了很多天了,犹豫来犹豫去,担心安全,担心到那里听不懂话,吃不惯饭…我就去问了班画师,他一语惊醒梦中人,娘娘,我应该跟着我的心走,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不想循规蹈矩的过完一生!”文姿梨涡浅笑,煞是动人:“想当年班画师不也是这样来了中国吗?还遇上了你们,也许我在那边也会交到很多朋友,有很多奇遇呢!既然他可以,那些留洋学子可以,我也可以!我不只要听故事,还要做故事里的人!”

小燕子没什么可说的了,她感到自己传递的力量产生了新的力量,这种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永琪在门口听见,也拍着手进来。

他不吝赞赏:“大清有女如此,万世之兴有望。”

文姿被他们看着,双眼凝结亮晶晶的光泽:“皇上,我父亲那里…”

永琪意会道:“朕会和你父亲谈谈,不过不会强求他们放你,你还是要努力得到他们的支持。”

“我了解我的父母,他们会支持我的,”文姿看向他们,三人之间有知己的温馨蔓延,恋恋不舍:“皇上,娘娘,文姿和你们告别。”

归国前夕,班杰明又去了以前经常和小燕子聊心事的城楼,湛蓝的天空下,紫禁城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还是那样辉煌。

他独自看了一会儿,就听见小燕子喊他:“你果然在这儿!”

本以为是幻听,谁知她真的来了。

“西儿的画裱好了,刚给永琪送去,就来这儿看看。”

小燕子巧笑嫣然,手里拿着封信,朝他跑过来:“你说巧不巧,我哥的信到了!正好你走之前能看上!”

班杰明兴冲冲:“真的!给我念念。”

小燕子清了清嗓子,举着信声情并茂的念:“吾妹安好——这是问我好呢!前些日子我们暂住的村镇下起了大暴雨,引发了山洪,通往外面唯一的木桥也被冲断了,所以不能及时给你去信,现在我们已经脱困,万勿担心。上次你来信说班杰明将要回来,不知现在是否到达?能否等我们相见?我和晴儿都很想念他,小太阳长大了,也该见见久别重逢的叔叔。如果归期已定,也请告诉他,不必伤感错过,但令心似金钿坚,大不列颠会相见。问十全十美安。”

“金垫肩…是什么?”

“好像是改的《长恨歌》那首诗里的一句,意思就是心里有,我们在大不列颠也能见…那都什么时候了!”小燕子急着要下楼:“斑鸠,我现在就给我哥回信,你等见他们一面再走!”

班杰明拉她:“Hey!Hey!小燕子,我得回去了,那些学子到了大不列颠,还需要我去引见安排,别人不合适的!这是大事,不能耽误!”他拿过她手中的信,爱惜的抚摸着:“这封信就让我带走,当作萧大侠承诺来大不列颠的凭证!”

小燕子头一低,眼中有了泪:“可是我不舍得你走!”

班杰明温柔的安慰她:“等我们造出更快的船,更快的车,我们见面就不会这么难了,说不定我还可以飞过来,一天就能见一次!”

小燕子噗哧笑了,抬头和他视线相撞,他们之间无数绚丽的风景匆匆而过,留下彼此深厚坦荡的感情。

“那你的Unique也可以过来了,我好想见见她长什么样子。”

“我回去就去找她,”班杰明定定看她的眼睛,将眸中爱的海洋归还给她:“告诉她——我爱你。”

小燕子承载了那片海洋,让他如释重负,只是海水太多,溢出她的双眼,流动滑落:“你还要告诉她,班杰明值得最伟大的爱。”

这夜,十全十美在会宾楼自然又是大醉,为班杰明饯行。

翌日,东方欲晓,又一齐远道相送。

思黛和文姿的父母也跟着送文姿,其父内敛凝重,其母不断拭泪,引得众人离情百结。

思黛也梨花带雨的:“说走就走,我服你!”望见文姿后面使团和学子等一众男子,担忧道:“就你一个姑娘,你要不要女扮男装啊?会不会好点?”

文姿一身水绿色的印花锦缎旗袍,简单挽了个流云髻,髻上只有点点青翠珠花,却更衬得肌肤如雪的她清丽出尘,她双眸明亮:“不用扮,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中国姑娘的风采!”

小燕子嘱咐班杰明道:“斑鸠,你一定要帮我照顾文姿啊。”

班杰明坚定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领头的学子也铿锵有力道:“我们也会保护好文姿姑娘的,请圣上和娘娘放心,待我们学成归来,报效国家!”

“去吧!”永琪大手一挥,让他们奔向希望。

语毕,班杰明、文姿和众学子最后拜别,便骑马渐行渐远,共同奔赴遥远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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