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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骨肉相连不可分

新还珠同人之永忆燕琪飞

永琪和小燕子出钟粹宫大门,欣荣和绵忆母子分离的嚎哭声凄凄惨惨,即使远在门口,也能听的清楚。

永琪将这些抛在耳后,打定了主意的铁石心肠,小燕子虽对欣荣没什么好感,还是不免动了同情之心,被永琪牵着走,忍不住的回头张望。

小燕子以为自己有仇必报,事到临头发现还是不习惯仇恨:“永琪,要不算了吧,她已经知道错了…”

“她哪有一点知错的样子!”永琪被欣荣的话刺激的不轻,绝不松口:“你要不拦着,我一定杀了她泄愤!”

他又出现这么狠的表情了。

小燕子不自在的抽出手,想起含香和蒙丹在大庭广众之下难舍难分,被皇阿玛知晓后,他也是怒不可遏的要掐死含香,幸得她和紫薇阻止,皇阿玛和永琪常日里都是温情之人,对待女人尤其体恤,居然能动此杀念,那该是多么严重的事情…看来男人真的很在意女人的忠诚,上次永琪给了欣荣一耳光,也是因为她说了这方面的话…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红杏出墙,永琪也会想杀了她吗?

永琪看了看她离开的手,有点后悔,她告诫过他不许动不动就杀人,他没有做到,还让她目睹了如此凶残的一幕,实在不该,稳了稳心绪,着急的解释:“小燕子,我让你和额娘出宫,就是怕你心软求情,不想让你面对这些,我只要一想起她对你说过那些胡言乱语,想起你难产时奄奄一息的样子…我绝不可能饶恕她!那个毒妇最擅长拿你攻击我,我一听她污蔑你,就无法克制了…吓着你了是不是?”

小燕子勉强笑笑:“我还好,只是让绵忆看见…他恐怕再也不敢和你亲近了。”

永琪叹了口气:“他还不记事,慢慢就忘了。”

小燕子心里觉得不容乐观,替他担忧以后复杂的父子关系。

永琪又问:“对了,你怎么赶回来了?”

“我们才刚到潭柘寺,欣荣的宫女就过来传信,额娘怕你们起争执,让我先赶回来看看,她在后头呢,也快到了。”

永琪讽笑:“她反应还挺快,看出来我把你们支走,是要处决她了,”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招手,让安德桂近前,避着小燕子低声严厉道:“你去跟那个毒妇说,她要是敢把刚才那些鬼话说给太后——朕必诛她全族!”

画颜众旧仆已为她换好了贵妃服制,在冷宫里过了一个寒冬,她身体略显虚弱,面色饥黄,妆容化的缓慢而精致,极力想恢复往日的光彩,好不容易收拾罢跨出房门,拿手挡了挡春日明朗的阳光,慢慢适应后才松开。

玉儿扶着她出大门,喜滋滋道:“娘娘,出去后咱们就住翊坤宫了,那可是非宠妃不能住的地,奴婢觉得皇上这是有意补偿娘娘,您要苦尽甘来了!”

画颜并未见多高兴,停在原地望向蓝蓝的天空,没有继续走的意思,似乎在等人。

那些曾经被贬黜的妃嫔,很多垂垂老矣,在院中释放着她们无人问津的疯癫,春天还是冬天,都于她们无异,画颜又看向她们,她要记住她们悲哀的样子,永世不忘。

过了一刻钟,欣荣被带至冷宫门口,身穿灰青色的旗装,头上只插了支银簪,再无多余的发饰,昔日雍容华贵的皇贵妃,最喜欢橙紫等鲜亮的颜色,只是她没有机会再穿了。

欣荣看见画颜,直了直身子,她可不想在画颜面前露出败军之将的颓态。

画颜快步迎过去,礼数不减,仍然尊敬的福身,喊了一声:“姐姐。”

欣荣本以为她是看笑话的,没想到她会这样,别过头:“你这是干什么,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是我…”

画颜一笑置之,截过话:“姐姐也是为了皇上好,我明白的,你放心,冷宫里一定少让姐姐受苦。”

欣荣羞愧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万念俱灰:“我是快死了的人了,你没必要对我好,我也不一定领你的情。”

画颜透着她的心事宽慰:“姐姐死不了的,皇上是不懂您的心,有一天他会懂的。”

不会的。

欣荣知道不会的,想起永琪那些绝情的话,想起他隔绝着她,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坐在门口,抱着燕子钟对月亮发呆,她同样在远处看着他发呆…他怎会有精力懂她的心呢?

她眼睛又酸痛起来,想着要是不喜欢上他就好了,也许她就不会那么恨小燕子,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画颜不忍看她的神情,那也是自己常有的神情,哀伤又寂寞,便说些让她振奋的话:“天无绝人之路,我看大阿哥聪慧可爱,又有太后护佑,将来前途无量,姐姐还是要坚持下去,不要灰心。”

“前途无量…”欣荣哽咽了,苦笑摇头:“等他和小燕子再生一个儿子,还会记得绵忆是谁?我没有这个指望,只要绵忆平平安安的,我就谢天谢地了。”

“皇后娘娘有自己的孩子,看着大阿哥肯定别扭,”画颜像是很替她担忧,重重叹气,无比诚恳地说:“我和姐姐同病相怜,最能体会姐姐的苦处,姐姐信我,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大阿哥,保他平安。”

欣荣突然明白了什么,震惊的看向她。

画颜这般无缘无故对她好,实在让人难以琢磨,能对陷害之人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岂是简单人物,欣荣一直知道她是个有野心的厉害角色,对永琪也是有企图的,那么…她必定容不下小燕子,是一把对付小燕子的利器。

既如此,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由她照顾绵忆,总比小燕子好。

“拜托妹妹了,”欣荣压下酸涩,郑重福身还礼,又意味深长的提点道:“你听我一句劝,有些人死去,她将永远活着,所以你要让她活着,却在人心中死去。”

她相信画颜听的懂这话。

画颜果然了然一笑。

晚间,永琪至坤宁宫用晚膳,他心情不好了一天,看见念慈才高兴了一点,抱着女儿举高高逗乐。

眉儿、迎儿将绵忆送了过来,小心的禀告:“皇上,娘娘,太后说皇贵妃被贬到冷宫,她身体也不舒服,没有精力照顾大阿哥,所以让奴婢们送到坤宁宫来…”

绵忆看见永琪,满脸怯意。

小燕子像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她是觉得绵忆无辜,但偶尔见见和养育他完全是两回事,她自觉还没大度到这个份上,为难的看向永琪。

永琪当然觉得不合适:“毓庆宫,撷芳殿都是阿哥所,哪里不能养?”

眉儿头更低:“回皇上,太后说大阿哥刚与生母分离,受了惊吓,不宜再没有至亲关怀,请皇上暂养在坤宁宫,等大阿哥稍大些了,再移居别宫。”

绵忆已经哭了一下午,眼睛红通通的,还挂着泪花,看看小燕子,又看看抱着念慈的永琪,小模样委屈极了。

小燕子心一下软了,一咬牙:“好了好了,这么小的孩子送来送去的,成什么样子,我养就我养!”

永琪看向绵忆,也是一阵莫名的心揪,想起下午那一幕,知道自己对绵忆来说,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父亲,甚至是无情冷漠的,领会了太后此举是引他前去,将念慈递给小燕子,上前蹲下去拉绵忆。

绵忆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永琪眼神黯然,又试着去摸他光滑的小脑袋:“绵忆,皇阿玛带你去找皇祖母,抱着你去,好吗?”

绵忆摇摇头,径直跑到小燕子身边伸出双臂:“皇额娘抱抱,我怕…”

念慈瞅见哥哥,手向下似乎要够他的手,嘴巴弯弯,天真无邪的笑了起来。

小燕子被绵忆喊的难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了看永琪捧在手心的无忧无虑的念慈,越发感觉对不起绵忆,急忙蹲下揽他到怀里柔抚,念慈离的近了,轻轻朝绵忆的脸抓过去,绵忆握住她的手,竟然露出了笑脸:“妹妹和我玩。”

永琪征愣的看着这难以言说的场景。

小燕子抬头对他道:“去找额娘谈谈吧。”

永琪自行去了寿康宫。

太后静坐闭目养神,手中快速转动的佛珠却暴露了她纷乱的心情。

永琪脚步轻轻的走近,单跪行礼,而后坐在她对面,见她仍不睁眼,也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如何开口,最终,比不过太后的定力,还是先说了:“额娘,绵忆不能养在坤宁宫,这对小燕子不公平,朕想好了,绵忆这段时间可以养在毓庆宫,正好永琰也在那里,叔侄可以做个伴,令太妃能照顾到,朕也会经常去看他,等额娘身体好了再接回寿康宫来。”

太后问道:“那把西儿送去毓庆宫养,你舍不舍得?”

永琪呐呐难言。

太后终于睁开眼看他:“绵忆刚没有了额娘,现在不能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哀家这段时间身体不适,你要担起做阿玛的责任,而且你当着绵忆的面来了那么一出,孩子被吓到了,你们需要培养感情,哀家看小燕子和绵忆相处的挺好,总不会是她不愿意养绵忆吧?”

永琪急道:“小燕子不会说不愿意,正因为她不说,我才不能利用她的善良,绵忆毕竟不是我和她的孩子,您要我当着小燕子的面怎么对他?远了不是,近了也不是。”

“你只要拿出对西儿的一半对绵忆,我想孩子就心满意足了,”太后语带不满:“你就只想着自己和小燕子,一点不顾绵忆的感受吗?”

太后说的合情合理,永琪哑口无言,算是默许了。

太后又道:“既然欣荣干了糊涂事,已经被废,哀家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考虑过绵忆以后的路怎么走吗?”

“朕之所以晋了如妃的位份,就是想把绵忆过继给她,让绵忆有一个身份尊贵的额娘,反正朕不会跟如妃生孩子,正好也给她个依靠,两全其美。”

“原来你都想好了,”除了对绵忆来说陌生的亲情,倒真没什么不合适的,太后嗅着让她安神的暗香,想到欣荣的处境,绵忆的可怜,心情终是郁结难开:“早知道这样,真不该让她嫁给你…可哀家实在不明白,那个端庄贤淑的欣荣,到底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

永琪哼了一声,带着厌烦:“宫里这样的事还少吗,争来争去的,无聊。”

太后看着他的脸色缓缓而说:“这里面有没有隐情和误会?如果她蓄意谋害小燕子,圆明园那段时间,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你被赶回宫?应该看着才是。”

“她那是心虚,想撇开那段时间的关系,好嫁祸给如妃,如果不是心虚,她才不会乖乖的回宫,哼,既然她已经安排好了人,在不在小燕子跟前又有什么关系,真是掩耳盗铃,自作聪明!”永琪无奈道:“额娘,她自己都认了,所有证据证词都对的上,还有什么误会!她挑衅小燕子多少次了,朕已经一忍再忍,正是因为朕宽纵她,才让小燕子受了这么多罪,差点就…”他不能想起那蚀骨之痛:“她害的是我的命,不杀她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欣荣本性不坏,不会因为单纯的嫉妒去害死小燕子,究竟有什么原因?”

永琪听她句句似暗有所指,眉头一皱:“您知道什么了?”

太后索性不隐瞒了:“是哀家逼欣荣说的,她当初是哀家看中的儿媳,发生这样的事,哀家总要知道为什么!”

欣荣那些哭诉犹在耳边——额娘,我死不足惜!求您救救绵忆吧,依兰都招了,真是小燕子要害绵忆…也许也不是要害绵忆,只是想把皇上支走,好去私会缅甸六王子!皇上根本不会信我的话,我才出此下策,我真的是为皇上好!

太后神色异常庄重严肃:“皇上,你给哀家说一句实话,小燕子在云南有没有要嫁那个缅甸六王子?圆明园里他们有没有…”

永琪猛地站了起来打断她:“小燕子嫁给我的时候是完璧之身,白喜帕您不都看过了吗?”

太后见他不正面回应,更是生疑:“当初你和欣荣的白喜帕不就是假的吗,这算不上实证,”她难以启齿地说:“小燕子…你有把握吗?你…你不要太傻了,再爱她也得有个限度!”

永琪尴尬的耳根都红了,动气大声道:“小燕子看上去不拘小节,可她一直都洁身自好,纯真的像个孩子,连圆房是什么都不懂,婚前我们发乎情,止乎礼,从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她身心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你们不能这么羞辱她!她是什么样的人,您到现在还不了解吗?怎么能听信那个毒妇的挑拨!”

太后也不甘示弱:“哀家不光听了,还查证了!那天早上明月和小蚊子形迹可疑,小燕子支支吾吾,到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你敢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永琪就知道小燕子的清白只要被埋下怀疑的种子,必将后患无穷,这等闺帏之事如何细说证明,恐怕她努力维护的和太后的关系付诸东流,全部白费,越想越是愤怒,忽地摔了杯子,水随碎片溅在地上,还冒着茶水的热气儿。

“反正我说什么您都不信,我也不必说了!”永琪恨极:“既然那个毒妇无视朕的警告,那么君无戏言,朕送她全族陪葬!”

太后见他始终回避,便知欣荣所言不完全没根据,对小燕子大感失望,对他的粗暴更是震怒:“你要诛的全族,有你的岳父岳母!有绵忆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外公外婆啊!”

“朕哪来的什么岳父岳母!朕从没承认过他们一家!”永琪疾言厉色,着重强调道:“朕的岳父岳母二十多年前就在杭州逝世了,朕要诛杀的是她索绰罗·欣荣的亲人,跟朕有什么关系!他们享受了她带给他们的荣耀,自然也该承受她带给他们的罪孽!”

太后同样站了起来怒指他:“绵忆是不是欣荣的亲人!你是不是绵忆的阿玛!哀家是不是绵忆的祖母!你的女儿是不是绵忆的妹妹!骨肉相连,哪个人和你没关系!你要一并诛杀干净吗?”

永琪记起来前绵忆和念慈相笑的样子,被割舍不断千丝万缕的血缘搅的无可奈何,颓然坐下,懊悔万分:“朕千不该万不该和她生这个孩子!”

“你已经生了,还能改变的了吗?”太后走近他,语气软了下来:“小燕子跟哀家讲,她哥哥说过一句话——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饶恕,当年箫剑背负着萧家的血海深仇,都准备放下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永琪还是不想松口:“箫剑放弃报仇是经过了二十年的挣扎,谈何容易,如果皇阿玛不为萧家沉冤昭雪,他纵然放弃了,也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太后继续加码:“哀家没脸找小燕子求情,可她能拦下你杀欣荣,肯定也不希望你赶尽杀绝,就冲这一点,哀家愿意相信她的人品…”

永琪深究她话中之意,眸光骤然缩了一下:“如果朕要赶尽杀绝,额娘就不相信小燕子的人品了吗?”

“一提到小燕子,你总是这么敏感尖锐,好像别人说什么都是错的,”太后微微苦涩,深切的看儿子:“你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皇帝,这些处置都不足为奇,可你们那十全十美都是为情而生的怪物,绵忆是你和欣荣斩不断的亲情,如妃再好,也不是绵忆的亲娘,你小时候愿意在别的妃嫔那里寄人篱下吗?你杀了欣荣一家,真的能够轻松吗?”她带着皱纹的眼角有了泪光:“你不在的那些日子,都是欣荣陪着我,她对我的孝顺无可挑剔,常常夜深了,还在为我熬汤煎药,我是真心的感谢她,如果没有她,你的额娘可能都撑不到你回来…欣荣没有小燕子那么好的运气,可以让你爱上她,她是伤心糊涂了,额娘求你,看在她替你孝敬额娘的份上,就对她、对索绰罗一族感情用事一回,就当用额娘的命还他们一家的命,行吗?”

永琪终究顶不住额娘如此低声下气,默默去捡碎杯片,沉思了很久,终于妥协:“额娘,欣荣千错万错,可是孝敬额娘这点没说的,好吧——朕先不杀他们一家了,但是也不会轻易原谅他们,给朕一段时间好好想想吧。”

太后如愿以偿的松了口气。

小燕子在寿康宫门口徘徊,见永琪出来,急忙上前,焦急问道:“和额娘吵架了吗?”

永琪摇了摇头,揽过她的肩膀,摸着衣服有些凉:“你怎么又穿这么薄,夜里还是冷的。”

小燕子挨紧他走路:“我不冷,你们说了什么?”

永琪一路给她讲到坤宁宫,绵忆和念慈玩累都睡着了,在一个屋里,两人过去看了看。

永琪给念慈掖了掖被子,又坐在床边盯了绵忆好大一会儿。

小燕子见状体贴道:“就让我养一段吧,绵忆挺喜欢这儿的。”

永琪拉她坐腿上抱住,埋首到她胸口,疲惫不堪:“小燕子,委屈你了,他要是我们俩的孩子该多好。”

小燕子心疼的抚摸他的脸颊:“别想这些了,没多大事,”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是不是还想要孩子,我再给你生一个儿子,好不好?”

永琪抬起头,单手轻握她纤美的脖颈,唇随着轻喘的呼吸凑了上去,似吻似轻咬,温柔化骨,搔得她心口发痒。

小燕子脖子最是敏感,永琪一碰她就发颤,着急的要避开,几乎快从他腿上滑下去,他又把她提上来,禁锢她腰更紧。

“死道婆!死道婆!别把孩子吵醒了,不差这一会儿!”

永琪不懂她念叨什么:“…你是在骂我吗?”

“漏!我是叫你死道婆!”

永琪反应过来,捧腹大笑,歪倒在床上差点砸到绵忆。

小燕子嘘:“干什么你!小点声!”

永琪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往卧室走:“爱看他死道婆!狗!”

小燕子懵圈:“什么意思,谁爱看?狗在哪儿?”

永琪加快了脚步,笑的有些无耻:“在床上呢。”

两人在床上天翻地覆的死道婆之后,小燕子热了一身汗,披上长睡衣,要下床去沐浴,又被永琪懒懒拉到怀里:“你答应我个事,把那个司徒的东西,什么玉佩啊,还有库房那个神秘的玩意都扔了,行不行?”

“啊?”永琪并未对她细说太后也知道欣荣白日之语,小燕子还不了解影响之大,犹豫道:“这不好吧,玉佩是他母亲的遗物,那个神秘的玩意是个王子令牌,说不定对他有用,怎么扔啊…”

永琪瞬间坐起,毛都竖了起来:“他给你令牌想干什么!他还妄想你会去缅甸找他吗?痴人说梦!放哪了?我现在就烧了去!”

“哎——我都收起来了,又没人知道,你一烧都得打听,说不定全知道了!”

永琪一想也是,自己的举动太惹人关注,怎么处理都有痕迹,走漏风声就得不偿失了,就像那晚他瞒的密不透风,还是被欣荣察觉了,确实一动不如一静,突然有些纳闷…欣荣是怎么知道司徒来找小燕子的,那时六宫也不归她管,她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心里想着还要细查。

小燕子说的是不错,可他仍不满她推拒的态度,口气就酸了起来:“还用我亲自烧?让四大才子偷偷烧了不行吗?是他母亲的遗物还是对他有用,关你什么事?有用他还给你干什么!你是不愿意烧,想留着当个念想?”

小燕子生气了:“我和他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还要提几回?欣荣说那些话你听进心里去了是不是!怪不得那么大怒气要杀了她,我行的正坐的端,管她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造谣几句就扔了朋友的东西,我偏不扔!”

永琪又激动起来,嗓音高高的:“你和他是朋友吗!朋友夜深了还来看你?朋友给你那些东西?你知道他惹了多大的麻烦!还什么朋友!”

小燕子一甩手:“你无理取闹!懒得和你说!”

“你才莫名其妙!不许走!”永琪没穿衣服,不好下床,倾身眼疾手快的拽住她。

小燕子的袖子被他扯掉,酥肩外露,挣着叫道:“你别拽我衣服!”

永琪不听。

“我不要了!”小燕子直接把外睡衣脱掉,只穿个抹胸朝外跑。

永琪急忙套上件长衫追过去,将她拦在门口,怕她冻着,用衣服裹住她,小燕子捶他的肩:“你走开!我不想理你了!”

“穿上衣服!”

“不穿!”小燕子仰着脖子:“你是不是想掐死我?你掐啊!”

永琪简直拿她没办法,只好服软:“我掐我自己,行吗?或者你掐我,”他拿着她的手往脖子上招呼:“来,你掐死我!”

小燕子又气又笑:“谁稀罕掐你!你这一天犯什么病!”她嘶了一声:“你看,胳膊都被你勒红了!”

永琪瞧见她上臂被衣服勒出一道红印,认真的细看,恨不得自裁谢罪:“疼不疼?要不要传太医?”

小燕子从他手中取过衣服穿上,也拿他没办法,又爱又恨:“是啊,赶紧传太医吧,晚了就不疼了!”

永琪噗哧笑了,认命的搂住她:“好了好了,不烧就不烧吧,我也懒的再折腾了。”

翌日清晨,永琪上完早朝回来,小燕子正喂绵忆喝粥,绵忆喝一口,她就轻声细语的夸上一句,又是用帕子擦,又是温柔的笑。

永琪还没见她对谁这么耐心过,他和念慈都没这个待遇,对她感激之余,竟然有点吃味,又有个人分走她一部分精力,鬼使神差的指着嘴邀宠:“能不能——喂喂我?”

小燕子白了他一眼,继续喂粥。

永琪拨拉她头上珠钗:“干嘛不理我啊,还生我气呢?”见小燕子还是没反应,就摸她的胳膊,没话找话:“是不是还疼呢?我就说传太医吧。”

“胳膊是不疼了,心里疼!”

永琪弯腰一只手搭上她肩膀,一只手覆上她的心口,耳鬓低语:“那我给你揉揉?”

明月、彩霞偷笑起来。

小燕子轻打他的手,羞臊的嗔他:“讨厌你。”

永琪笑眯眯拉开挡道的绵忆:“绵忆乖啊,去玩吧,”自己一屁股坐下张嘴,嗷嗷待哺:“快喂快喂,饿了!”

绵忆不解的看着他,眼前这位是他那不苟言笑的阿玛吗?

这两人只要浓情蜜意起来,别人都觉得自己多余,基本待不下去,明月、彩霞自觉带绵忆出门,秦嬷嬷本来抱了念慈过来,一看这情况,又退回去了。

永琪拉板凳离她更近,小燕子直接将碗对到他嘴边,他避头不喝,大喊:“勺儿呢!”

小燕子喂给他一个铁勺,憋笑:“吃吧。”

“有你这么狠心的老婆吗?喂老公吃勺儿,”永琪撒娇晃着她手腕:“好好喂嘛。”

“你正常点!”小燕子一身鸡皮疙瘩。

永琪忽闪着眼睛看她,语气甜腻:“老婆~老婆~老~”。

“打住!”小燕子受不了了,急忙舀了一勺粥堵上他的嘴。

永琪找到了秘诀,再喊:“老~”。

哦耶,又被喂了一口。

用过早膳,永琪陪小燕子去寿康宫请安,临进门听见画颜莺啼般动听的声音。

小燕子无奈戳永琪:“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吃醋?”

永琪辩驳道:“我从来没喜欢过别人啊。”

“你的意思是我喜欢过别人?”小燕子斜瞅他。

永琪耸了耸肩,撇嘴:“那可不好说。”

小燕子气的拧他腰:“我一提你的,你就提我的,最会倒打一耙了!”

永琪笑着跳进屋:“谁让你也一身风流债。”

两人到了太后面前都正经起来,一起请安。

画颜也朝他们行礼。

小半年不见,再见颇有些恍如隔世的陌生感,画颜本来就削瘦,如今更是弱柳扶风,一副营养不足的缠绵病态,当真是我见犹怜。小燕子发现她越虚弱越有一种别样的美感,特别招人心疼,自己身上就少了这种忧郁气质,一时看愣了。

画颜那双含情的眼睛往永琪身上一瞟,永琪和她一对视,突然发觉她眉目间确实有点像小燕子,禁不住多看了一眼,不自然的咳了咳:“如贵妃,冤枉你了,你好好休养一段,不用这么守礼,养好了身体再说。”

“回皇上,臣妾不是为了礼节,心里确实挂念太后,”画颜说的诚恳,顿了顿,又脉脉望向永琪:“也挂念皇上和娘娘,正准备一会儿去坤宁宫看看呢。”

“不用不用,”小燕子不习惯独自面对她,见她瞄永琪就膈应:“你的心意我领了,先养身体吧。”

“多谢娘娘体恤,臣妾给大阿哥和小公主准备了些礼物,一会儿劳烦娘娘带回去,等臣妾好点了再去看他们,”画颜又关心道:“听说娘娘早产,现在身体没大碍了吧?”

永琪眉心微微动了动,宫里大都称小燕子生女是“难产”,很少说是“早产”,太后对小燕子私会的疑心并没有完全消除,这时用此词属实不当,想画颜并不完全了解,解释道:“皇后圆明园那次差点小产后,气血亏空,只能一直吃补品,所以才胎大早生了,也就十几天,算不上多早,生的时候难产受大罪了,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再养养吧。”

画颜怜惜的看向小燕子:“臣妾想起圆明园那次就后怕,多亏了国舅爷的天山雪莲,娘娘才缓了过来,还是老天保佑,虽然很曲折,小公主总算平安降生了,一定像娘娘,特别漂亮吧?”

太后若有所思,似乎有话要问,当着永琪还是忍住了。

永琪听画颜又提到了天山雪莲,但只说是箫剑的,不禁狐疑了,搞不清她知道些什么,是有意还是无心,提醒道:“毕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已经过去了,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画颜恭敬道:“臣妾谨遵圣意。”

太后让画颜先回宫歇着,后招眉儿过来,打开她托着的盒子,里面是一条白金镶翠项链,九颗翡翠用白金菱形薄片连缀而成,圆形蛋面完美镶嵌于白金底托之上,弱化了翡翠的老气,反而显得十分灵动,她对小燕子道:“皇后,你送了哀家很多东西,哀家还没送过你什么呢,这是当年哀家额娘给哀家的陪嫁,你照顾两个孩子辛苦,算是哀家一点心意吧。”

小燕子受宠若惊,不敢相信:“真的给我吗?”

太后点头笑道:“来,哀家给你戴上。”

永琪有点惊讶额娘的态度。

小燕子稍稍半蹲,太后细心的在她脖子扣好项链,赞赏的瞧她:“真好看,你果然衬得起这个颜色,哀家看你除了戴皇上送的手镯,很少戴首饰,你现在年轻,又长得这么漂亮,宫里的好东西你想戴什么就戴什么,多戴戴,皇上看着也养眼啊。”

永琪眼神发光,只觉他的小燕子怎么都美,总迷的他晕头转向:“确实好看,还不快谢谢额娘。”

小燕子高兴的神采飞扬,急忙行大礼:“谢谢额娘!”

出了门,小燕子爱惜的摸着一颗颗链珠,激动极了:“额娘第一次送我东西哎,还是她的陪嫁!她还夸我漂亮哈哈…我要告诉紫薇!”

永琪和她一样兴奋,同时又替她感到心酸,她本应该得到最好的一切,却为迟来许久的婆媳相送这么高兴,她如此在乎额娘的一言一行,轻易原谅那些伤她的过往,是因为爱他太深。

小燕子见他出神,不知他在想什么,难道是在想画颜?

她不由泛酸道:“你对如妃比对欣荣好多了,跟欣荣你连话也不搭几句,怎么那么爱接如妃的话,还一直看她!”

永琪真想让她钻进他心里看看,满满的都是谁:“你听话听音好不好?我说的话都是有用意的,否则你吃了哑巴亏都不知道。”

小燕子回想画颜的话都挺正常的,疑问:“什么哑巴亏啊?”

永琪把心中疑虑说给她听。

小燕子不承想一句话可以有那么多九曲拐弯的心思:“你想多了吧,如妃那人虽然好的有点假,也不至于这么复杂吧,不然她还能被欣荣陷害?而且她要是真对我话里有话,干嘛当你面说啊?再说额娘也没挂心啊,还送我手镯呢。”

永琪一听也觉得有理,当下便不再多想。

小燕子想起她坐月子那段虚卧在床,永琪对她怜爱至极,说话都不敢大声,他似乎很喜欢女人娇弱的样子,欣荣性格刚强,不会示弱,而现在画颜的调调说不定很合他的胃口,于是未雨绸缪:“我警告你啊,跟如妃保持距离,你要是再弄一个孩子出来,我立刻跟你分手。”

永琪其实很喜欢她吃醋,但还是被“分手”二字吓得不轻,忙不迭指天誓日的保证。

月月正临窗诵读《全唐诗》,见紫薇过来,急忙跑过去相迎。

“紫薇姐姐!”

紫薇笑着挽住她的手,重复刚才听见的两句:“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月月,你读的正合景,岁月匆匆不饶人,所以我们要惜时如金,潜心求知。”

月月重重点头,又拉她问些书上不懂的地方。

两人说了一会儿,小燕子就回来了,看见紫薇,欢呼起来:“我正想找你,你就来了,怎么这么有默契!”

紫薇一下子就看见她脖上戴的项链:“呀,这不像你的眼光,谁送的吗?”

“说出来你都不信,是太后送我的!”小燕子跑到穿衣镜前坐照右照:“是还不错哈,我还是摘下来放好吧,我动来动去的,别再疵了。”

紫薇倍感欣慰:“看来太后越来越喜欢你了,”她打开食盒:“玫瑰花开了,我来给你们送玫瑰饼,我做的多,正好你晚上也给太后送点。”

“还是你想的周到,”小燕子收好项链,就过去吃:“我最喜欢吃你做的点心了。”

紫薇环顾四周,不见六六大顺:“人都去哪儿了,这么安静。”

“我不是想撮合明月和巴特尔么,永琪找了个由头让巴特尔调到北京一段时间,好让两人多点相处机会,这小子跟巴鲁一样,是个摔跤迷,正在射击场和布库们比赛呢,他们都去看热闹了。”

紫薇很感兴趣的问:“那他们两个相处的怎么样啊?”

小燕子胸有成竹:“我看有戏,蒙古人坦率,没那么多弯弯绕,明月比较矜持,就适合这样直来直去的,海兰察那样的她把握不了。”

紫薇也赞同,又道:“那彩霞也该考虑上了,我倒有个不错的人选,上次去箫剑朋友的山庄玩,他那个朋友豪爽随和,我印象特别好,还没成亲呢。”

小燕子忙问:“有钱吗?长得怎么样?”

“箫剑的朋友都是侠客一般的人物,自然风度翩翩了,人家京城里有好几家绸缎铺子,还有自己的庄园,很会享受生活,彩霞嫁过去吃喝不愁的。”

小燕子听着靠谱,又是紫薇看上眼的,一万个满意:“太好了,我哥的朋友知根知底的,我放心!那让彩霞出宫采买绸缎去,你给搭个线。”

“我看行。”

两人一拍即合。

月月边收拾书本,边听了一耳朵,也过去吃玫瑰饼,不舍的问:“明月姐姐、彩霞姐姐都快要嫁人了吗?”

紫薇被她问的也有些许伤感,回道:“姑娘大了,都要嫁人的,月月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嗯…”月月认真想了想,脑中浮现出了何元朗坚毅冷峻的模样:“我想找一个能保护我,但是永远不离开我的人。”

紫薇回忆着年少丧母和十全十美的经历,唏嘘道:“人这一生大概要不停的面对分离吧,父母会老去,孩子会长大,朋友往往天各一方,爱人…是会陪伴的久一点,但是至亲至疏夫妻,也不敢说永远不离开。”

她贪看着吃点心的小燕子,她们兜兜转转,或咫尺或天涯,亦朋友亦姐妹,是那个努力想要一起拥有永远的人。

长吁短叹起来谁都有些伤心事,终究无人能拦住时光的流逝,月月思索着她的话,默默不言了。

小燕子推推紫薇:“喂喂喂,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谁不是这样过的,分开是难受,可是嫁人也高兴啊,万一两对都没成,你们不白难受了!我看到时候再难受吧,别提前给自己找难受了。”

紫薇一向羡慕小燕子的乐观心态,笑道:“这倒是,生活就是悲欢交织,有坏事也有喜事,不必太感伤。”

月月随着轻松道:“过好每一天!”说罢她便问紫薇玫瑰饼做法,紫薇跟她讲了一遍,她便兴冲冲的出去采玫瑰花了。

紫薇待她走后道:“月月最近好像变得活泼了点,爱说话了,人也自信了很多,真不错。”

“是吧,我也觉出来了,她以前很怕永琪的,昨天晚上居然主动和永琪搭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燕子为月月的改变高兴:“这个年纪一天一个心思,说不定怎么就想开了。”

紫薇听外面流言纷扰,这两天宫里发生了好多事,急忙让小燕子细说,听完半天没消化过来:“欣荣太可怕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她不是只看重地位,随便永琪爱你吗?居然用这么毒的一条计来害你,根本得不偿失啊。”

“她不知道从哪打听的,笃定我给永琪戴绿帽子,她呀,满脑子宫规教条,没一点自己的思想,听风就是雨!”

“那她直接揭发你就好了啊,干嘛暗害你?这让永琪发现了,她肯定在劫难逃啊,母家和绵忆都得跟着遭殃,她连这么严重的后果都不顾了,”紫薇猜测道:“她这么恨你,不会是…爱上永琪了吧?”

小燕子没往这儿想过,她总觉得欣荣是个连感情都规划的人:“她还会爱呢?她不是不屑爱情吗?”

“人总是会变的,以前不屑是没看到过,现在看到你们两个情比金坚,跟她想象的婚姻不一样,心里滋味不好受呗,”紫薇玩笑道:“说不定她一开始就相中永琪这个人了,不是因为什么地位,更不是什么哥们儿,要拒绝永琪也不容易呢,是吧?皇后娘娘。”

小燕子听出紫薇在揶揄她,俏脸泛红,嚷嚷道:“那永琪相中我了啊,她明明知道,还非插一脚,现在怪谁啊?你看看同样情况下,人家晴儿那个气魄,那个潇洒,让人不佩服都难,最后也找到了自己的情有独钟,多好!天下好男人多了,干嘛非挑个心有所属的,屈不屈得慌!”

“说实话,我也挺可怜她的,但凡不是咱们这些人,她至少能得到个相敬如宾,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两人一通感慨。

绵忆被六六大顺带去射击场看热闹去了,这时骑在小凳子脖子上,挥舞着木剑回来。

一进屋,就闹着要下来,扑向小燕子怀里。

小燕子用湿帕子给他擦玩脏的手,指着紫薇:“绵忆,姑姑来了,叫姑姑。”

绵忆亲切的大声喊:“姑姑!”

“绵忆还认识姑姑呢!”紫薇没见过他几次,十分惊奇,将绵忆接抱过来喂点心吃:“今天姑姑没带东儿弟弟,改天接绵忆到姑姑家里和弟弟玩,好不好?”

“好!”

紫薇和小燕子一贯招孩子喜欢,绵忆和她们似乎有天生的亲近,小嘴叭叭的不停,逗的两人忍俊不禁。

“皇额娘,我要看妹妹!”

“妹妹这会儿应该睡醒了,”小燕子向秦嬷嬷示意:“让秦嬷嬷带你去找她吧。”

紫薇挂念道:“一会儿也抱来给我看看,我几天不见西儿就有点想呢。”

秦嬷嬷应了,笑带绵忆退下。

紫薇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动,虽说幼子无辜,但小燕子更无辜,她依依拉起小燕子的手:“难为你了。”

“说不在意是假的,可还能怎么办呢?”小燕苦笑一下,只有对紫薇才能说出心里话:“我早想开了,我要永琪的全部,既然他是永琪的一部分,那就是我的一部分,说不定绵忆上辈子和我有点缘分,就让我当他一段额娘吧。”

“绵忆喜欢你,也喜欢西儿,有道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亲情就是这么奇妙!”紫薇恍然大悟:“我明白太后为什么非要你养一段绵忆了,她不是没精力,是专门要你养的,你和永琪都是心软的人,等你们和绵忆有了感情,自然多为他考虑,永琪就不是现在的态度了,欣荣一家或许还能再得到宽恕…还有太后给你项链,可能也是不好意思说,在向你变相的求情。”

小燕子细想了想,有些丧气:“可能是吧。”

“惩罚一个人简单,可是拯救一个人更有意义,”紫薇无比相信她:“小燕子,你做得到!”

“紫薇,我没你那么有境界,我最多做到不落井下石,要我拯救她…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小燕子深觉媳妇不好当,皇后更不好当,忽然想起先皇后,心念一动:“紫薇,咱们去静心苑看看吧。”

两人说去便去,准备好了棉被、衣服、食篮等到了静心苑。

这里离冷宫不远,荒凉的庭院里杂草丛生,荆棘攀着几棵没有修剪的大树,任意攀爬,连静心苑的牌子都掩映在藤萝袅蔓中,几张石桌石椅半埋在茂盛的草堆里。

两个卫兵无精打采的坐在屋檐下守卫,靠着墙角打瞌睡。

小燕子东张西望,不敢相信的说:“我还不知道,宫里有这样的地方。”

卫兵在这里常年不见人来,居然看到这么尊贵的两个人物驾到,赶紧放行。

只见大厅里布置得像个佛堂,供着观音菩萨和香烛,烛烟袅袅。先皇后穿着袈裟,戴着佛珠,头发完全剃光了,用尼姑巾扎着,正跪在佛案前,虔诚礼佛,口中喃喃诵经:“观自在菩提,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利子,色不异空,色即是空…”

两人虽然早就听说了,但亲眼见到此情此景,还是大惊失色。

容嬷嬷仍留着发,也是一副出家人的打扮,神色态度一扫往日的刻薄嚣张,变得温和从容,见是她们,急忙走过来行礼,低声说:“两位格格,阿弥陀佛…让娘娘念完这段。”

先皇后继续念经,头也不回。

小燕子尤其震惊,上次见先皇后和容嬷嬷还是在牢狱中,她对冷嘲热讽的她们大打出手,哪料她们现今会变成这般模样,真是物是人非。

紫薇睁大眼睛看着容嬷嬷,压低声音问:“是哪位师父帮皇额娘剃度的?”

“哪有什么师父呢?”容嬷嬷叹气说:“这儿就只有我和娘娘两个,娘娘要剃头,没人帮忙,是奴婢帮娘娘剃光的!娘娘说心诚就好,不在乎形式!袈裟也是我们用旧衣服改的,马马虎虎穿。”

紫薇和小燕子面面相觑,感到凄凉极了。

这时,先皇后念佛已毕,双手合十起身,见到两人,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来了。”

两人见她形销骨立,穿着宽松的袈沙,好像一个晒衣架子,眼睛凹陷,双颊如削,再加上脂粉不施,嘴唇和脸色都苍白成一个颜色,几乎不能相认。

紫薇扼腕叹息:“皇额娘,皇阿玛只让您在景仁宫闭门思过,您何必自苦到如此地步啊。”

小燕子要冲出门去:“我去求永琪,让他给您换个地方住!”

先皇后一脸无欲无求:“不用了,我是自愿到这儿来的。”

容嬷嬷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两位格格,这是娘娘的命,是容嬷嬷的命,我们都认命了!”她仔细看着小燕子:“听说格格成了新皇后,还生了个小公主,皇上终于得偿所愿了,容嬷嬷替您高兴,为以前的行为向您赔罪!”

以前仇视了这么久,小燕子太不习惯这样的相处了,急忙扶起下跪的容嬷嬷:“都过去了,我早忘了!”

“我们送了一些穿的用的和吃的来。”紫薇检点着东西。

先皇后仍然安静:“谢谢你们的好心,这些我都用不着了。”

小燕子顿时激动起来:“怎么用不着呢?你就算剃光了头发,你还是一个人,逃不了吃喝拉撒睡,在你成佛成仙之以前,总是要过人的生活!已经瘦成这样,再不吃,怎么办呢?”

先皇后出神的看着虚空,几乎是遗憾的说:“是啊,这一身人的臭皮囊,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紫薇一个寒战,忍不住放下东西,冲上前去,握住她双臂摇了摇说:“皇额娘,不要钻牛角尖了!佛家是度苦度难度众生,并不是要你把生命都度掉!你振作一点,好不好?”

先皇后凝视她,忽然问:“当初,那些针刺下去,你很疼吧?”

“当初…”紫薇一愣:“我忘了。”

“好一个忘了!你们都能忘,我不能忘…”先皇后拿起佛珠,低下头去:“我不苦,在这儿很平静,很安详,你们放心吧!容嬷嬷,送她们出去!”

两人还不舍得走,容嬷嬷就把她们推出门去。

紫薇回头喊着:“皇额娘!千万想开一点啊!”

先皇后闭上眼:“没有想开,没有想不开,没有你,没有我,没有得,也没有失。活了一辈子,现在最干净!”

两人被推出房间,容嬷嬷在门内跪下,含泪给两人磕头:“娘娘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忏悔!奴婢没什么学问,做不到什么都没有,心里还有娘娘!你们送东西来,奴婢充满感激,在宫里,大概只有你们,还会给我们送东西来。你们送来的,不只是东西,还有温暖和宽容。奴婢看到你们,想到当初,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给两位格格磕头谢恩了!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小燕子热情答应:“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一定帮你去办!”

“有时间去看看十二贝勒,他缺什么,才是比较重要的!”容嬷嬷轻声哽咽。

紫薇、小燕子拼命点头。

容嬷嬷再磕了头起身,就把房门关上了。

两人站在门外,在这一瞬间,万千感触——身为皇后,下场如此!过去的嚣张,过去的繁华,过去的一呼百应,过去的锦衣玉食…到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人生,到底应该追求的是什么呢?

小燕子再望向相隔不远的冷宫,和这里一样荒凉,忽觉荣辱得失都不重要了,轻喃道:“紫薇,如果拯救一个人真的更有意义,我愿意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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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金镶翠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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