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海拉一个人端坐在金色宫殿尽头的王座上，宫殿里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部下和克里奥娜。

克里奥娜拿着剑站在海拉身边，期盼着海姆达尔能够保护好被带走的臣民。

那穹顶上的壁画，又记载了些什么？

英勇的奥丁和海拉在军队的前方冲锋，壁画里甚至连克里奥娜的影子都没有，或者说克里奥娜没资格出现在那副壁画里。

克里奥娜还记得那场战争，记忆深刻，不仅是因为它被记载在穹顶的壁画里，更是因为这一场战争让她第一次思考奥丁是否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或者说，什么人适合成为君王。

克里奥娜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至少现在暂时没有找到。

海拉轻轻站起身看着广场上并没有被清理的尸体，眼睛里有些恍惚，好像在后悔但是又挣扎着强装镇定。

“海拉，这些都是你的了。”

“你如愿了。”

克里奥娜安静的站在海拉的身后，身上红色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更加猩红，不过很快士兵们的脚步声打乱了这难得沉寂下来的空气。

命运从来不会给你休息的机会，不管什么时候。

在海拉的强烈要求或者说是命令的方式下，克里奥娜被士兵层层包围再次回到了寝宫，然后听见外面的士兵将寝宫的门挂上锁的时候克里奥娜看着手里的剑沉默了许久，她很清楚海拉的意图，她甚至放纵海拉去完成自己的计划。

克里奥娜寝宫的位置很好，可以很轻松的观察到彩虹桥的情况，甚至可以直接跳下去从而快速抵达彩虹桥，她依靠在窗框上，她安静的看着远处闪着光的彩虹桥，轻轻叹了口气，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一边是未来，一边是幻想。

克里奥娜早就在一千年前想到了这一切的来临，或者说她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无论是心理的还是身体上的准备，她都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她利用寝宫里的东西逃离了王宫，没有人发现她，也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里，而海拉也已经唤醒了沉睡了两千年的芬里厄，她的坐骑或者说，是她的战友。

奥丁对于海拉的愧疚，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仅仅只是安安静静的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等着她回来。

克里奥娜轻轻抚摸着范塞迪尔的石壁，脸上的微笑有些复杂，转头看着正午的阳光大把大把的洒在范塞迪尔的中央，心里莫名的发笑，随后轻轻吹过来一阵风，她突然在角落里注意到那抹有些破败的红，她站在那朵花跟前，眼睛里染上一丝哀伤。

“四千年了，你终于开了。”

那朵花像是明白了什么，随着风轻微的摆动，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告别，她并没有摘下那朵花，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那朵花随着风摆动，那跳动的红色就如同心脏里那鲜红的时钟，一点一滴的缓慢前行，一点一点的提醒着克里奥娜。

她该做出选择了。

“对不起。”

一束蓝色的闪电猛地轰在金色的宫殿上，动静大得整个阿斯加德都能看见，克里奥娜从高耸的墙壁上灵巧的跳下来，然后利用了些自己已经有些忘记的魔法向彩虹桥快速的奔跑。

在海拉将手里的剑掷出手心的那一瞬间，从上方落下来的克里奥娜准确的抓住了那柄剑中间并不锋利的地方，她就这么站在索尔众人的眼前，看着海拉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崩溃扭曲，直到最后的疯狂。

“好久不见。”

“你...”

克里奥娜转身向在原地发愣的瓦尔基里打了声招呼，紧接着转头看向眼前的海拉，她的双眼里折射出来的情绪让克里奥娜有些拿不稳手里的剑，不过她只能强撑着悲伤看着眼前的海拉，然后无奈的做出战斗的姿势，向着海拉投掷出自己的敌意。

“来吧。”

“这次。我选的同样是是阿斯加德的未来。”

“是吗。”

“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来考虑统治九界的事！”

海拉的愤怒异常强势，她仿佛在怨恨，在恐惧，在挣扎着眼前的人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意愿，但是克里奥娜摆出的自己无比熟悉的战斗的姿势却让自己打消了所有的希望，她疯狂的向克里奥娜发动攻击，试图缓解自己心头的怨恨，看着眼前的人一次次的阻拦下自己的进攻以掩护后面的那些平民逃走的时候，仇恨的心理被无限放大，她几乎用了最强的攻击来试图杀死克里奥娜，却被人无比强大的战斗意识强行拦截。

“为什么。为什么！！”

“我是阿斯加德的将军。”

“我的职责是保护阿斯加德的人民。”

克里奥娜看着身后的平民都慢慢的上了索尔他们的飞船于是松了口气，被海拉抓到了机会，一剑刺穿了腹部，不过她也仅仅只是愣了一瞬间，就继续为索尔等人拖延时间。

索尔在飞船里不停的安顿人民，同时也在不停的寻找着杀死海拉的方法，他转头看着身后正在帮忙的洛基，想起了自己前不久带回来的苏尔特尔的王冠，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指使着洛基去宝库里把王冠放到永恒之火里去。

洛基驾驶着飞船看见了站在彩虹桥上互相厮杀的两人，他看见克里奥娜穿着自己根本没见过的盔甲有些若有所思，但是当务之急是完成索尔指使自己要去做的事情，他愤恨的砸了一下方向盘，随后迅速的调整情绪向宝库进发，不过在彩虹桥的克里奥娜看见他们可能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于是停下了防守让海拉的剑落在自己的脚边。

“你看。何必呢。”

“你不想杀我。我不想杀你。”

海拉沉默了一瞬，她不明白为什么克里奥娜会背叛自己的意愿，她无比的信任她，但是自从她回来以后一切都变了样，她开始与自己作对，她不再是曾经那个放任自己做一切事情并且还帮着她收拾烂摊子的那个克里奥娜了。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克里奥娜早就在战斗开始的时候戴上了头盔，没有任何人能够看见头盔里面克里奥娜的表情，海拉只能通过克里奥娜的站姿确定她现在的状态，但是腹部狰狞的伤口不停的刺痛着海拉的眼睛让她有些挣扎。

过了一瞬，克里奥娜的身后出现了一副透明的墙，看起来很脆弱，不过海拉没心思去破坏那堵墙，她们两个都没有任何动作，仅仅只是等待着对方的动作，但是海拉发现了一个细节。

克里奥娜手里的剑，不见了。

毫无来由的凭空消失。

海拉轻轻眯了眯眼，脑子里闪过了一些记忆片段，她清楚的记得克里奥娜放弃武器是为了什么，她下意识的甩了甩手腕，看着克里奥娜的头盔，试图将它摘下来，只不过克里奥娜相比海拉更强上几分的格斗能力并没有让海拉得逞。

“你那柄花了那么多心思的剑。说不要就不要了。”

“计划之内的所有举动都有理由。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性格。”

克里奥娜抬手摘下来头盔，随手扔在地上，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随后笑着慢慢靠近人，脸上满是释然和无奈，但是海拉愤怒和戒备的神色虽然让克里奥娜有些后悔，可惜克里奥娜现在没什么顾虑的，慢慢的走到海拉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四千年了。海拉。”

“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巨大的苏尔特尔就掀翻了王宫，站在了众人面前，克里奥娜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海拉，眼睛里除了留恋和爱意，没有任何其他的杂质，她慢慢向着王宫的方向走去，然后看着面前的苏尔特尔，用出了自己几千年没用的与海拉类似的能力，不过苏尔特尔的那一剑让一切归于沉寂。

克里奥娜的眼里除了海拉没有别人。

海拉的眼里除了王位就只剩下克里奥娜。

尘归尘。土归土。

战争与死亡。

是阿斯加德中一对十分要好的姐妹。

她们在夕阳的照耀下迎接对方归来。

阿斯加德的毁灭是战争与死亡欢庆的焰火。

诸神黄昏。

黄昏过后是黑暗。

索尔看着阿斯加德在一阵火光中彻底消逝，他神情有些恍惚，自己的故土就这么被自己亲手毁灭，他甚至连眼泪都没办法从眼眶里冲出来，只是克里奥娜从索尔身后的人群慢慢的走上前，慢慢的站在索尔的面前站定，眼睛里满是严肃和仇恨。

“索尔。阿斯加德新一任统治者。”

“我以战争女神的名义宣布。”

“他将带领我们走向未知的未来。”

“而这柄剑。是我唯一能赠予你的登基礼物。”

“名为胜利。”

“愿荣光与王同在。”

在克里奥娜说完这些话之后，转身看向了阿斯加德的废墟，轻轻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悲怆却无法诉说，身上开始变成星星点点的光消逝，她看向索尔以及索尔身后的众人，悲哀的笑了笑。

“太阳已经落下。”

“拜托你了。女武神。”

所有的一切消逝在宇宙间。

所有的一切沉寂在宇宙间。

寂静无声是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