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依回到行宫,便被叫去了嘉妃处,她先回屋收拾了一番,想掩饰一些狼狈。
嘉妃斜躺在软榻上,见她进来,急忙起身询问:“吃的怎么样?”
曼依挤出一丝笑:“挺好的。”
嘉妃细看她眼睛红肿,神色不自然,便知她在说谎,冷声道:“永琪没那意思是不是?”
曼依本打算假装无事,可一看到嘉妃失望的神情,瞬间又是委屈,又是丢人,泪禁不住又簌簌而下:“姑妈,我太差劲了,见到五阿哥话都不会说,他看不上我是应该的……”
“傻孩子,咱们是大家闺秀,当然不像外头的女人能说会道的,再说了,这多接触接触自然就聊得来了,怎么会因为这个!”嘉妃轻搂住侄女,心疼之余,怒气更盛:“他呀,哪是看不上你,分明是不给我面子!”
“五阿哥……”曼依哭道:“他有心上人了,是一个叫‘方慈’的姑娘,我能看出来,五阿哥很喜欢很喜欢她。”
“方慈?该不会是那个罪臣之女吧……难道永琪这是要玩真的?”嘉妃冷笑讽刺:“皇上让他筹粮来了,他倒好,在这儿养了个小狐狸精,让人勾了魂儿,不管不顾的一头扎在泥潭里,自毁前途!”
曼依想反驳两句,维护永琪,又没胆子说出口。
嘉妃想了一想,接着笑道:“这样更好,咱们也用不着热脸往上贴了,他早晚惹恼皇上,回去等着坐冷板凳吧,咱还拉拢他做什么?”
“姑妈……”曼依心灰意冷,犹豫着:“我真的喜……”
“娘娘,”嘉妃身边的嬷嬷挑帘进来:“皇上去了晏府,不往这了,奴婢服侍您安歇吧。”
嘉妃正喝着龙井,顿时全无滋味,勉强咽了下去,重重的扣上茶盖。
“这是什么南蛮子的破地儿!净出些没羞没臊的狐媚子!”
曼依话都憋了回去,苦涩的叹了口气,若是真嫁给五阿哥,她日后也会和姑妈一样吧。
这边永琪和小燕子挽手回到行府,恰巧看见萧剑和晴儿也正回来,他二人均面带红晕,扭扭捏捏的。
小燕子一看就懂了,盯着两人嗤笑。
紫薇尔康在门口等候多时,尔康笑道:你们两对都跑哪儿谈情说爱去了?让我和紫薇吹了一个时辰冷风。”
晴儿嘴唇亮晶晶的,不敢抬头看他们,嗫嚅着说:“我这就回去。”
永琪搂着小燕子,随口说了句:“咱们也回屋吧。”
其余四人齐刷刷的看向他,这句话,怎么说呢,有些不同寻常的暧昧,不禁让人想入非非。
尔康一脸了然之色:“真羡慕你们啊,在这儿住着跟过日子似的,我和紫薇呢,一回行宫,就得各奔东西了。”
永琪窃喜,弱弱安慰道:“等你成了我妹夫,还怕没日子啊。”
尔康仰天长叹:“呵,饱汉不知饿汉饥。”
紫薇脸皮薄,嗔怪的喊:“尔康!”
尔康继续一脸幽怨外加嫉妒的看着永琪,萧剑却瞥了瞥永琪和小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燕子见永琪满面春风,好像是故意让人家知道,叫道:“尔康,你哪天见不着紫薇?你不用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吧,我和永琪也是各回各屋好不好?没比你们强到哪儿去。”
在众人看来,小燕子这就是欲盖弥彰。
“嗯,她说的没错,各位,恕不远送。”永琪迫不及待的拉她进府。
小燕子垂死挣扎着:“真的是——各回各屋!”
而后匆匆被永琪拐走不见。
“不是吧……”紫薇蒙了:“他俩已经……”
尔康叹道:“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五阿哥要是还没下手,要么他不喜欢女人,要么——恭喜你,紫薇,你的好姐妹碰到了一个绝世好男人。”
萧剑严肃了起来,就要去拦:“还没成亲呢,这算什么?”
尔康挡住:“你现在才想起来拦是不是晚了点?五阿哥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他故意激箫剑:“再说,你以什么身份管他们呢?”
箫剑噎住了,假装不在意:“谁说我管他们了?懒得管,不管不管!走,我送你们回行宫。”
尔康、紫薇和晴儿见他如此,心中疑虑更深。
小燕子无奈的被永琪拖进屋,永琪装作随意的跑到窗户那吹风,其实他是看看人都走了没,她歪头瞄了他一会儿,悄悄躲在他身后,幽幽道:“你已经得逞了……”
永琪被吓了一跳,明知故问:“我得逞什么啊?”
“你拉我进来不就是怕他们回来偷看我们吗?人家哪有这么无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要是给尔康知道我们还没……”永琪憋了回去:“我闭着眼都能猜到他怎么想我!”
“是吧……要是给他知道我们还没成亲就……”小燕子美眸瞪了瞪他:“那你用那种语气说干嘛?不就是想让人家知道吗!”
永琪知道两人又说岔了,戳了戳她天真的脸,提起这事就头疼。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明白。”
“什么嘛,不管了,”小燕子摘了帽子,拨了拨额前的头发,伸了伸懒腰:“我要去睡了。”
她随心的动作看起来别样妩媚,永琪一阵心旌摇曳,喉咙滚了滚:“别走……”
小燕子急忙离他远了些,难为情的低下头,看了看身上:“我还穿着你的衣服呢,得去换了呀。”
永琪心不在焉的瞄了一眼:“这是我的衣服?……我怎么不记得。”
小燕子心虚的吐吐舌头:“你那么多衣服,这件都没穿过,我翻你的衣柜找的……”
“哦?”永琪见她套着自己宽宽大大的衣服,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酥麻感:“只拿了衣服,我给你画的那幅画是不是也拿走了?”
“我才没有呢,你冤枉人,谁知道被你扔哪儿了?”小燕子不满的噘着嘴:“就偷你件衣服。”
永琪逼近,故作严肃:“你还偷走了更重要的东西。”
小燕子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说,是什么!”
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吻住她的耳垂,声音暗哑:“我的心。”
“呃……”小燕子全身触电了一样,慌忙推开他,怂了:“我真要睡了。”
永琪看着她仓皇逃走的背影,猝然笑了,他发觉自己越来越爱逗她了,她的不解风情就是一种风情。
又想起莫名其妙消失的画,凝重浮上心头。
翌日一大早,永琪就被乾隆宣去。
乾隆满面怒气,指着他道:“永琪,你预备一再让朕对你失望吗?”
永琪触到他凌厉的目光,俯首道:“儿臣不解,请皇阿玛明示。”
“不解?”乾隆重重拍了拍桌子:“昨天在酒楼里闹事,重伤杭州知府之子的人不是你吗!”
永琪恍然大悟,禀道:“儿臣并未闹事,是那知府之子乌托欲强抢民女,败坏国风,儿臣……”
“他犯错你大可绑了交给官府,你身为皇子,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伤人,此事传的人尽皆知,难道就不是败坏国风?”乾隆越发动气:“一早乌知府就在朕面前痛哭不止,人家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你说,朕怎么交代?”
永琪早料到如此,不再辩解:“儿臣听凭处置。”
乾隆已查清了来龙去脉,乌知府夸大事实,一味避重就轻,死咬住皇子伤人不放,将错尽归于永琪,如此动作迅速,想必有人指使,不可全信,只是永琪也太过冲动。
“朕知道你为了什么,还不是方家那个丫头,她令你屡屡失常,可见红颜祸水,即日起——你跟她断干净,方之航一案交由晏以璋审查,你不必再过问,过几日随朕南下,往事朕便一概不咎。”
永琪大震,脊背僵直:“皇阿玛,方巡抚冤情似海,全是晏以璋一手所为,怎能让他处置?”
乾隆摆手:“你凭什么笃定是晏以璋所为,可有证据?”
永琪硬着头皮道:“暂时没有。”
“你抓了众多官员,到现在都无人供他,朕如何信你的话?”乾隆口气不容置疑:“朕说过,浙江离不开晏以璋,朕已经警醒过他,他会处决庄有恭,为方之航正名,此事就算了结。”
“庄有恭只是帮凶,晏以璋才是此案主谋,儿臣虽未得铁证,却已有蛛丝马迹,求皇阿玛再给儿臣一些时间,儿臣一定会证明,晏以璋不除,还会有更多像方巡抚这样的忠志之士倒下,上梁不正则下梁歪,长久以往,为官者只会看其好恶行事,越来越腐败,忠臣心寒,小人得志,”永琪言辞恳切:“皇阿玛,我大清人才济济,能胜任总督者大有人在,虽一时麻烦,可势在必行,这也是为了浙江千千万万的百姓着想啊!”
“放肆!你是说朕识人不清,不顾百姓?”乾隆大怒,因听晏莹说,方之航之女方慈曾与其三弟晏唯相好,方家出事之际,方慈前去求救,晏唯拒之门外,方慈于是对晏家怀恨在心,想来永琪便是受了她蛊惑:“你口口声声咬住晏以璋不放,究竟为何?朕看你才是鬼迷心窍,病入膏肓了,那好,朕替你治治,来人,将方慈带来!”
“皇阿玛,不关她的事,”永琪倏然紧张:“儿臣是为江山社稷考虑,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乾隆哪还听得进去,一心要看看方慈是何等人物。
因尔康与永琪交好,乾隆便另派他人去带小燕子。
小燕子还在府中浑然不知的练剑,没料到身后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走来,猝不及防的一个转身,刹那间,剑来不及收回,直直向为首的戎装青年刺去。
“保护大人!”
七八人齐刷刷的掏出佩剑来,严阵以待,那青年快速向后一避,躲开剑锋,倒吓得小燕子连退三步,差点没摔倒。
“方姑娘,你没事吧?”
眼前是一位十分好看的年轻人,身体挺拔如苍松,俊脸英挺坚毅,一双黑沉的眸子沉静凌然,浑身带着一股极为强大和悍然的气场。
小燕子惊魂未定,摇头晃脑的打量他一番,乌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
他轻笑,矫步走向小燕子,站定:“在下御前侍卫牧瑾,奉圣命请方姑娘见驾。”
小燕子猛然想起,那日御驾进城,在皇轿两旁护送的便是尔康和他,当时紫薇还开玩笑说,若是哪一日御花园里的格格宫女们突然多了起来,不用问,那日一定是他和尔康值班。
“见……驾?”小燕子心突突跳,早上永琪走的匆忙,她就觉得情况不妙,现在又突然的要她过去,还是个陌生人来传唤,而不是尔康,一定不是好事,她来回踱步,慌不择路的喊着:“五阿哥呢,五阿哥在哪儿?”
牧瑾回道:“与万岁爷一起。”
小燕子心放下一半,决定先探探口风,接着问:“嗯……他是站着还是跪着?”
牧瑾明显一愣,似乎不知如何回答:“这个……好像是跪着。”
“啊?”小燕子瞬间苦了脸:“那皇上有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皇上他……”牧瑾下意识想问答,又赶紧止了口,怎么还跟人聊起天了,立刻正了正色:“在下不知,请方姑娘起身吧。”
小燕子脑子里无数个念头一闪而过,皇上不会要砍她的头吧,她摸了摸头,十分不舍得,双手紧紧抱住一旁的柱子,昂着小脸脱口而出:“我……我不去。”
“你不去???”
牧瑾差点没晕过去,皇上传召还有人敢不去!看了看她害怕瑟缩的样子,心蓦地一软,不欲动粗,只得好声劝慰:“方姑娘,不去就是抗旨,本来没事也有事了,况且你去的越晚,那五阿哥跪的时间就越长,皇上就会越生气,到时更不好收场了,你说呢?”
小燕子想了想也是,反正都要去,趁早来个痛快,一想永琪也在,好像也没那么怕了,看了看自己一身习武装扮,想着今天若是在人世的最后一天,当然要走得体面点,于是小心翼翼问道:“我能不能进屋收拾一下?”
牧瑾松了口气,笑道:“请便。”
快到门口,小燕子已经紧张的手足无措,不敢进去,忍不住又问道:“那个……叫什么来着?大人……五阿哥真在里面吗?”
“咳……我叫牧瑾,”牧瑾见她瑟瑟发抖,起了怜惜之意,低声道:在里面,别怕,皇上也是人。”
这句话竟然给了小燕子莫大的勇气,她朝他微笑点了点头,跨步走进门去。
永琪仍上身笔直的跪在地上,见她进来,朝她伸了伸手。
小燕子便挨着他跪下:“民女方慈参见皇上。”
乾隆声音威严:“抬起头来。”
小燕子缓缓抬起,乾隆一晃神,愣了一下:“是你?你不是叫小燕子吗?”他对小燕子还是印象极深的:“还告诉朕你只是普通人家?你和紫薇在搞什么花样儿!不知道欺君该当何罪吗?”
“我说的是自己的小名儿啊,”小燕子生怕他迁怒紫薇,急着解释:“而且跟皇家一比,谁家不是普通人家?”永琪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嘟囔道:“那就算我小小的欺君好了……”
乾隆不知为何,怒气消了一半,哭笑不得:“欺君还分大小?你理由倒不少!”
关于她的传言甚广,他本以为“方慈”是满腹心机之女,有意问几句话让她原形毕露,好使永琪醒悟,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紫薇宫中的那个“小燕子”,天生一股纯真机灵,眉宇见带着女儿家少见的英气,说话也不拐弯抹角,内心竟是十分喜欢,他也不解,大概这就是人说的眼缘吧。
不过倒也不好过早定论,有时见上一两面也未必能看透一个人,自小燕子进门后,永琪看上去便十分紧绷,一举一动都透着对她的袒护,跟平时的处事不惊很不一样,可见是真动心了,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永琪如此,哪是寻常女子?
永琪和小燕子见乾隆久久不语,心下更加忐忑,小燕子不安的往永琪身边靠了靠,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乾隆一时心软:“你们两个起来说话吧。”
永琪心里纳闷,皇阿玛这语气为什么听着还有点慈祥,他先扶小燕子起来,自己才随后起身。
乾隆有心试探:“方……嗯……还是叫你小燕子吧,小燕子,你当时进宫就是去找紫薇帮忙是吗?想来紫薇帮不了你,你们两个便打上了永琪的主意,”他带着笑,四俩拨千斤:“永琪,你倒是难得愿意受累,比自己的事还上心,又是插手政务,又是抗旨不遵,更甚至大打出手,把杭州搅得是天翻地覆,朕若计较起来……”
没等永琪开口,小燕子便抢先了:“皇上,五阿哥都是因为我,是我求他查我爹的案子,他被我缠的没办法才答应的,他是个守信的人,都是为了查案子,才会有后面那些事,他并不是存心让您生气的,为了完成您交给他的征粮任务,他可是一点都不敢松懈,有时候晚饭都来不及吃,赶忙的就去书房了,一直工作到深夜,您看,他都瘦了一圈了,您怎么还舍得跟他计较呢?”
乾隆略一想永琪这次征粮确实完成的很出色,对他的几分疑心原是怕他居功自傲,滋长野心,这时看到他有些消瘦的脸庞,仍散发着一股牢不可破的坚毅,心下微微愧疚。
小燕子喊道:“您要是气不过,要罚就罚我,千万不要罚他啊!”
“不!”永琪见她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又是感动又是着急:“是儿臣自愿答应的,也是儿臣坚持要查下去!”
“你只是为了帮她查案子吗?”
要说全是为了一个女人,倒好说,乾隆唯恐是永琪不安分,妄图趁机结交官员,拉拢势力。
永琪重重叩首道:“儿臣不只为了小燕子,更是为皇阿玛,为大清,儿臣知道,这阵子做了许多出格事,可件件都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绝无半分不敬皇阿玛之意,儿臣自认——为皇阿玛整肃奸佞,明辨忠奸是分内之事,所以才敢插手一二,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场仗看不见硝烟,却比真正的战争更难打,儿臣唯恐一离身,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不见,又是一片虚荣的太平盛世,便想等查明真相后再回京请您定夺。”
乾隆神色略有所动:“你接着说。”
“皇阿玛,咱们居庙堂之高,有些事未必能看得真切,儿臣一来,才算长了见识,原来黑白可以颠倒,是非可以混淆,方巡抚夫妇背负着一身冤屈黄泉路远……而始作俑者还在饮琼浆玉液,跨宝马雕鞍,蒸蒸日上!”永琪说来仍痛心疾首:“您问儿臣为什么抓住晏以璋不放?试想他庄有恭敢构陷方巡抚,但是,方巡抚比他官大一级,他敢杀了方巡抚吗?他不敢,放眼浙江,那是谁有这个胆子?况且晏以璋若是与此案毫无关系,儿臣要查便查,反正查不到他头上,他又何苦得罪儿臣,百般阻挠呢?”
乾隆一直认为晏以璋只是贪财,收了钱包庇庄有恭的罪行而已,听永琪这么掷地有声,一时也犯疑了。
“皇上,皇上,”小燕子伏在地上,悲痛道:“我爹娘死的冤啊,那几首所谓的反诗,我只给他的三儿子晏唯看过,没过多久庄有恭便告了御状,再到后来设计我爹娘惨死,晏以璋是早有图谋啊!我爹一心想着忠君爱民,朝廷颁布的每一个诏令,他都要细细研究几天几夜,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实施,一生从未做过亏心事,而晏以璋呢,您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坏事,老百姓背地里都喊他‘晏一丈’,是说他的犯的罪写起来有一丈纸厚,他就是怕我爹查出证据,才一定要除了我爹!”
永琪趁热打铁:“您说他兴修水利,恳辟荒野,鼓励农耕,税收丰厚等等,恕儿臣直言,这算不上大功,朝廷政策如此,是每个地方官员应做之事,其他各省也在设建,只是不如浙江之地得天独厚的富饶,便显得逊色了,当然,浙江的确遥遥领先,甚为卓越,但并不是晏以璋一人之功,据儿臣了解,方巡抚常日奔波在前线,是出了很大力的,还有很多官员默默无闻,他们做事认真,却遭人打压,没有出头之日,因为浙江官府身居高位的都是晏家党羽亲信,这都是儿臣亲耳所闻,亲眼所见!”
乾隆缓缓站了起来,负手走了几步,似是在沉思,良久才道:“永琪,每天环绕在朕耳边的声音太多太多,或真或假,或对或错,最难的便是判断,朕当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但是——朕要证据,足以推翻他的证据,查办一省总督,那几乎意味着整个浙江官府的大清洗,你懂吗?”
永琪点了点头,见他已有动摇之意,终于松了口气:“儿臣明白,若不是皇阿玛有心袒护,愿意多信儿臣一些,此刻便没有儿臣说话的份儿了,只是那晏以璋在杭州经营多年,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撼动,儿臣现在需要时间,皇阿玛——儿臣叩请皇阿玛,让儿臣继续查下去!”
“你可知——?”
乾隆仍犹豫不定,还是想带着永琪南下,此时正是去各处树立威望的时候,让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最中意的是五阿哥,为他以后铺路才是最重要的,这孩子心里明镜似的,却执意留在此地,看这样子,再换人来查他也不会情愿,到底是——他看了看小燕子,叹了口气。
小燕子心里着急的很,想让他快点答应,睁着大眼睛,手舞足蹈:“皇上,永琪常常说您多么英明神武,多么讲道理,多么伟大,今天我算是信啦!您是天下最好最好的皇帝了,一定会让我爹娘沉冤昭雪的是不是?”
乾隆听拍马屁的多了,却第一次被拍这么舒服,见她两只手还配合着忽闪忽闪的,不自觉笑了,一番交谈下来,看出这丫头倒是一心为永琪好,为紫薇好,对父母一片孝心,这样天真烂漫,又不失聪明,难怪永琪喜欢。
永琪也笑,看小燕子的眼神如水温柔,慢慢凝成一股无法撼动的坚定:“皇阿玛,请答应儿臣!”
乾隆触到永琪纯净无暇的目光,那是少年时独有的无所畏惧的付出,这样的情愫他也有过,究竟是对谁,什么时候,到了这般年纪,也不大记得了,全心全意对待一个人,无论是女人,或者亲人,是早做不到的事了,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怀疑自己的儿子,哪怕是最喜欢的儿子。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决定要答应!
却在这时,响起了急促的叩门声,牧瑾清越的声音传来:“万岁爷,晏府来报,晏妃娘娘方才不慎落入水中,性命攸关,求见万岁爷。”
乾隆眉心一拧,便急惶惶的出了门。
永琪握紧了拳头,面色冷峻——晏妃!
“晏妃?”小燕子不可思议:“晏莹吗?皇上已经封她为妃了?”
永琪点了点头,冷笑道:“他们的消息可真灵通,只怕晏妃来一出楚楚可怜的苦肉计,事情又要难办了。”
“我们再找机会嘛,我看皇上很向着我们啊,总有办法的,他们再厉害也比不过你,是不是?”小燕子倒是很高兴,这会放松下来,活动活动脖子:“我以为今天在劫难逃了,没想到皇上居然没有怪罪,我这颗脑袋总算保住了!”
永琪万千愁绪,看到她高兴的样子,也抛到九霄云外了:“是,今天保住你这颗脑袋就是最大的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