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边缘地带

西海 近海湾

神乐伸手抹了把脸，雨水温乎乎地挤出眼眶，顺着面颊淌成模糊的亮片。四面暴雨倾盆，堆积水气的云团被气流裹挟向上，在头顶汇聚出铁砧形状的积雨云，抬眼望去仿佛压下来的青黑色山峦，边缘排出马鬃般整齐的丝絮堆积。雨点在半空冷凝出桃核大小的冰雹，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这算哪门子风使……

真正自由的风使才不会在暴风雨的半夜满海乱窜，坐着一拍就散的羽毛片顶着冰雹去搅水，堵的还是犬夜叉这种一点就着的鬼对手！！

风之使者……她就是个哪里有用搬哪里的砖头，心脏悬在菜板上随时片了给人蘸酱吃，还风使……

鬼的风使！！

想到这里神乐不由得狠狠地啐了一口，把嘴里混着碎海藻的咸水吐出来，之后再次挥舞纸扇搅动海水。脚下浪涛翻涌的，海面在风暴中翻起网格状的白色泡沫，像是烧开的黑蓝色青金石。随着旋风破空搅动，大片海浪裹挟碎冰，朝着中央的小舟席卷而来。

五个人全部据守在木船上，法师用风穴吸走砸落的水汽和冰雹，云母和七宝全身湿透缩在女人怀里不停地打哆嗦。犬夜叉扛着铁碎牙伫立在船头，火鼠裘湿淋淋地紧贴身体，海风吹过的瞬间撕扯出旗帜般的火红色，像是张开的血帆。两天两夜的堵截，半妖的脾气已经被挑到极点，随着位置暴露，金色光河再次破开风浪和乱流，硬生生撕开一整条宽阔的水道。神乐毫不恋战坐着飞羽一溜烟撤出老远，光河紧追其后，将海水击出两排向上的激流，如同初生之神分开大海般的壮观。

臭小子，他倒还真是一点后手的不留给她！！！

五天前奈落背着四道血咒一路向东，把风使钉在原地看守那具被推进海底的铁笼，神乐对此求之不得，每天除了兜风就是在沙滩上耗时间。她巴不得奈落一猛子死海里别出来，但祸害终归要遗千年，两天后奈落拉着一口锅和一只死乌龟浩浩荡荡原路返回，自己则被紧急调动，在海面上将犬夜叉结结实实地搁置了两天两夜。

时间是奈落捏着心脏下的死命令，这一点神乐没法轻易糊弄。当然她也不可能把这帮人真的掀海里喂鱼，因此场面虽然足够惊险，但冲击波都被她刻意打偏，刚好能在五人组能压住的极点。不过就犬夜叉现在的脾气和状态，就算她真动杀心全力攻击，只怕也会被爆流破直接轰成渣，连个天灵盖都剩不下。

神乐再次估算了时间，除了犬夜叉，杀生丸也是她的拦截目标，但不知为什么，杀生丸的前进速度一直都很慢，完全没有弟弟那种生龙活虎猛冲的态势。而奈落对杀生丸也并没有先前那么忌惮，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哥哥已经成功登上海岸。就在风使觉得事情差不多可以收场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最猛胜的嗡嗡声。

是奈落的新命令，最初神乐还以为是奈落不满她放水，要她加大进攻力度的警告。但随着蜜蜂复述完全部的内容，神乐水汽淋漓的面颊变得越来越扭曲。

“再说一遍，他要我抓谁？！！！”

蜜蜂的翅膀依旧清晰有力地颤动着，神乐收回扇子，脸上的诧异终于消退，变成难以理解的困惑。

他不可能不知道做这件事的后果，所以一定有目的和后招，但也不排除是他发现了什么秘密，故意借着这次行动解决掉她……

神乐想了想觉得以奈落的手段和心性不会这么磨蹭，心里总算稍稍安稳一点。但眼下的境况也不容乐观，与其无休无止地挑逗暴怒的半妖、在逗狗和当狗粮中来回切换，及早抽身对自己没有坏处。只是比起招惹犬夜叉，接下来要做的事简直是去捅正在睡觉的酒吞童子的眼睛。但她终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因此也只是迅速调转飞羽，朝着远方疾驰而去。四周的风浪旋即平息，只剩下滂沱的雨水在海面浇出绚丽的水花。

犬夜叉感知到四周的风急速退散，顿时一个抖身把身上的水甩干净，之后半扛着铁碎牙，咬牙切齿望着神乐逃离的方向。

“可恶，又被他逃掉了。”

弥勒用袈裟兜出船舱里的水，头上还湿漉漉挂着一只红色的小章鱼，随着船体停止晃动，法师也终于像是撑到极限，趴在船边大口大口地干呕起来。

·

西海 珊瑚海岸

邪见揣着人头杖躲在断木堆后，半遮半掩的姿势像极了有心无胆的偷窥狂。杀生丸坐在海边耸立的黑色礁石上，侧着脸遥望着远方青褐色的混沌天宇。远方是铁幕般电闪雷鸣的恐怖场景，现在是夏雨泛滥的季节，雨水淅淅沥沥从头顶降下来，在浸入衣料的前一瞬被妖气阻隔，形成琉璃般的透明涌动的外壳。杀生丸的表情在水光里氤氲模糊，只能看到苍白刚硬的线条，若隐若现，仿佛浸泡在深海中的冷玉。

这种表情在邪见的记忆中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杀生丸被夺走铁碎牙的弟弟挥刀斩断整条左臂，全身由于失血动弹不得。第二次则是被风之伤全力击中，全身脏器和筋络遭受毁灭性的冲击，靠着天生牙才勉强捡回性命。而杀生丸绝不会流露颓态，再严重的伤势，他也只会独自选择僻静之地愈合修复。而邪见会很识相地躲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或是烧死追血逐腥的低等杂妖，或是熏走虫蛇鸟蚁，偶尔也会动用山童的力量驱逐掉闯入的人类——毕竟他也是曾在武藏野上争夺过天下的小老妖怪。直到杀生丸彻底恢复，邪见才会摆出一副吭哧吭哧才找到主子的欠揍样，屁颠屁颠的从角落里溜出来，而杀生丸也对此心照不宣，主仆俩几百年如一日互相陪演。

但这次邪见做不到甩手走人，杀生丸伤势前所未有的严重：在身中咒印的前提下独自对抗四位实力凶悍的大妖，三天内经历两次大型战斗，左侧肩胛骨遭受粉碎性的撞击，肝叶和膈肌被雷火在短时间连续贯穿。更别当时弥漫整座岛屿的剧毒瘴气和火山灰，他还记得那座岛岩浆横流山体崩毁的惨状，包含硫磺的滚烫热气瞬间覆盖，将断木和石块浇成黑色炭块。杀生丸连续几日都没能彻底的恢复和休憩，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然而或许是纯血大妖骨髓里的傲慢，状况愈是糟糕，杀生丸的神情反而会愈发镇定，平静地看不出丝毫的痛苦。

如果不是害怕被他用脚活活踩死，邪见恨不得现在就跳他脖子上，把那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御服从肩膀扒到腰，之后或止血或涂药或挑疮或用烧红的针缝血口——至少让他这个小心眼的老爷子看看肩口和肋排是不是已经溃烂化脓。但这种事犬夜叉都没实力做，他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之后顶着苦兮兮的绿脸抱着木杖瑟缩在边上。杀生丸从始至终只是绷着脸，直到海盐再次渗入伤口。他才像突然有了知觉般地扭过头，白色的领边隐隐渗出细微的鲜红血迹。

小玲站在他膝侧的位置，不说话也不乱动，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白色尾绒蓬蓬松松从杀生丸肩上垂落，在她面前铺展成松软的雪裘瀑布。邪见在心里盘算怎样让女孩出面，至少让他喝一点热水。就在这时女孩腹腔内发出一连串饥饿的搅动声。而杀生丸也终于像是反应过来。

“饿了吗？”他声音很轻地说道，金色的眼眸随即冷冰冰扫在邪见身上。

“邪见，带她出去。”

“带她出去”四个字意味着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邪见要负责打水、劈柴、点火、把采来的蘑菇野菜鱼收拾成人能吃的东西，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去附近的村子打牙祭，直到小丫头吃成圆滚滚的肚子才能领回来。但这一次声音格外的冷，震得自己后脑壳都微微有些发凉。这绝对是一场耗时漫长的修补，犬妖通常会舔舐伤口消毒止血，甚至会割掉溃烂的部分重新愈合，但无论怎样，这都不是他俩能看的场景。况且再待下去杀生丸也只会死耗着，因此邪见没有任何辩驳，带着女孩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杀生丸用余光目送着两人离开，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后，他才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本挺直的身体终于瘫靠在岩石上，淤血由内而外浸透衣料，在白色大纹上晕开大片略带陈旧的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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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蹲坐在地上，用手剥去白芨根的外皮，边上是一小捆打理整齐的紫草，顶端开满细碎的紫色小花。另一头邪见用经典的拔萝卜姿势揪起一串叶子扁圆的三七。她学着老家臣的做法，把草药浸入河水中洗净，一片一片择取干净。

“这样真的管用吗？”

她说着将空碗举过头顶，试着做出邪见要求的那种“充满恳切、可怜可爱”的表情，但她实在搞不懂什么是“撒娇”，也聚不出“水汪汪泪眼婆娑”的眼睛，因此只能暂时放弃。抱起清洗干净的叶片在邪见身边蹲下来。

“邪见爷爷，您为什么不自己劝他喝药呢？”

“杀生丸大人一直都很温柔的。”

小妖盖正用卵石研磨药汁，一听这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三米远。

“老身未想过早弃世。”

他干巴巴回了一句，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自己顶着蛋花般泪水涟涟的眼睛，端着比自己脑袋还大两圈的石碗在杀生丸面前跳来跳去的画面。对方全程黑脸一动不动盯着他看，还没等他说完“杀生丸少爷就请你喝下去吧，这是老身亲手做的红豆泥斯米马赛……”头顶直接一靴子踩下来，之后他就被连人带碗@#￥%……

一股冷汗瞬间从头凉到脚。

温柔什么的……

“老身从未在杀生丸大人身上感受过如此印象……”

他依旧苦兮兮地说着话。

“话说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对了。”

小玲抱着膝盖，草药被碾碎后裹入棉布，滤出略带褐色的汁液。不远处是人类村社，穿过树林是大片成熟的瓜田。她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子，在田垄间重新蹲下。

“邪见爷爷！”她说着伸出手，很认真地辨别甜瓜的色泽和声音。

“可不可以多带一些甜瓜回去，药很苦的话杀生丸大人也会很喜欢，然后会很快的好起来吗？”

邪见只是一门心思把药汁滤出来，夏天新长出来的枝叶还没苦到掉腮帮的地步，但草药毕竟是人类的东西，怎样哄他喝下去终究是个问题……

“你喜欢就多找一些。”

邪见的注意力依旧在药汤上，煮点柳树皮或许能清除血热，甜瓜也是个好主意，切成块放在边上，再让小丫头软磨硬泡哄几句，兴许真的能多喝点下去……

身后没有丝毫预兆地蹿起剧烈的旋风，转过身的那刻神乐单手执扇，稳稳地从半空降落在田垄间。她看上去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头发和衣服湿漉漉地凝结在一块。脸上却是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

“杀生丸那小子……”她说着握住小玲的手臂。

“也太大意了，居然给我这么好的机会动手。”

邪见下意识抄起边上的人头仗，但神乐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小玲被她一把抓起来，怀里还抱着刚摘下来的甜瓜。白色羽毛在乱流中再次膨胀绽开，田垄间的两人被裹挟着升入半空，在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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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 珊瑚海岸

犬夜叉架着戈薇的胳膊，把她从船上扶下来。整整两天的海浪颠簸，女孩早已吐得昏天黑地，两条腿软绵绵地踩在沙滩上，脚踝痉挛般不住地颤抖着。他知道神乐并没有真的下杀心，小舟兜兜转转还是登上陆地，但回想起沿途的狼狈，牙根依旧有些发痒。就在一行人互相搀扶在海岸上前行的时候，风使阴魂不散再次出现，这一次浪头格外凶猛，三人高的水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把所有人再次彻头彻尾浇了一遍。

犬夜叉暴跳如雷从沙滩上跳起来，神乐却一反常态没再纠缠下去，而是驾驶羽毛从他们头顶上方急匆匆掠过。就在电光石火的间隙，犬夜叉注意到了她身后穿着橘黄花格浴衣的小女孩，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弥勒珊瑚站在他身后，发丝里沾满海水和沙子，看起来格外狼狈，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匆匆掠过的神乐和小玲，脸上同样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先放她走吧。”

珊瑚在最后关头喊住准备冲上去的犬夜叉。

“她走的是海路，就算现在追过去也没用……误伤了那个小丫头就更没办法了，暂时先休息，你也扛不住了。”

说话的时候戈薇半靠在珊瑚身上，校服外披了一件雨衣，内衬早已湿透，身体由于湿透不停地发着抖，隐隐已经有了发烧的前兆。七宝窝在弥勒怀里，因为晕船早已吐得没有知觉。犬夜叉站在原地，他可能是所有人里最精神的一个，但眼圈下也积聚着浅淡的乌青，两侧颧骨由于长时间劳累损耗，已然轻微地脱了相。犬夜叉想了想估计是衡量够了，毫不犹豫地收刀，抱着戈薇朝着最近的村落大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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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

她和杀生丸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神乐脑袋里走马灯般地浮现出这个念头，怀中的小玲也因此变得越发沉重和滚烫，像是抱着甜瓜的人形山芋。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空旷原野，草甸起伏和缓，延伸到遥远的天际。原野上的花朵早已过了盛开的时节，举目望去是大片潮水般的青绿色，空气中却弥漫着浓郁的花朵香气，没有草原花朵那种独特的清冽，反而有种昏昏欲睡的甜腻和迷幻。随着飞羽靠近地面，草甸中央的空气流水般旋转，扭出半透明的涟漪状空洞，洞口迅速逐渐扩张，开出一人宽的圆形通道。但这一次迎接她的并不是神无或傀儡。

是信正。

依旧是那身青灰色绣着银线的羽织，刀鞘用灰布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也不知道在岛上经历了什么，短短两天的时间，男孩变得愈发孤僻和沉默，只有眼睛还透着光亮，冷的像是刚从冰水中淬出的短刀。白色旋风从他正前方俯冲而下，气流将松软的草甸削的湿土飞溅。背后是血雾弥漫的花朵丛林，曼陀罗已经进入盛开期，甜腻的花粉从洞口徐徐散发，浓郁的像是地窖里熏肉的浓烟。而信正从始至终都只是保持着安静的姿态站立在原地，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身上的衣料被花粉由外向内逐层渍透，浮出略显脏污的红色。

依旧是分身与本体间血脉相连的感应，通道开启的瞬间，神乐本能地察觉到山谷内怪异的涌动和烧灼，她知道花海深处隐藏着什么，那些触手似乎在融合某种奇怪的力量。但仅仅只是一瞬间，随着通道在信正身后合拢，这股怪异的融合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是神乐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荒凉的寂静，整片原野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只有她和面前的人类男孩，伫立在死寂到极点的平原上。

这小子和那怪物，还真是越来越像了。

小玲还在身后沉睡，按照她原先的设想，这是自己重回山谷的唯一机会，但奈落显然并不打算再给她窥探信息的可能，就在她准备进入基地的那刻，信正上前一步，将洞口完全堵死。

“风使大人。”

“主公很欣慰您连日来的辛苦。”

他说着抬起头，神色平和地看着神乐陡然皱起的眉头。

“至于小玲姑娘，主公另有安排。”

信正随后将目光看向熟睡的小玲，神乐心底顿时一沉。

“这里什么时候了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她说着将小玲从飞羽上抱起来。

“下命令的是奈落，干活的是我。”

“这是我和他的事。”

信正很轻地叹了声气，但还是没有让开的意图。

“这就是他的意思，我以为你是知道的。”他顿了顿。

“主公一直都感念您的功劳，也一直都很看重您的能力，大人。”

“随心所欲这种事……对多数人都是妄想。”

后面这句话多少带着点真情实意，在奈落眼皮底下和一个人类男孩抬杠，对她也没什么好处。神乐也就不再强求，将怀里的女孩递了出去。

“主公还吩咐了另一件重要的任务。”

信正将女孩抱在怀里，随后侧过头，看着东北方的连绵的群山。

“是少狼主的事情。”

神乐心底倏然一紧，不过信正的心思显然也并不在这边，对她脸上的细微表情没有丝毫察觉。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妖狼一直都不安分。”

“位置蜜蜂已经打探清楚了，同样的事您做过，这一次也差不多。”

信正没再多说什么，似乎妖狼族少主挑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他随后抱起小玲，就在返回基地的时候，神乐摘下头上的羽毛。

“这个任务……”她说着歪过头。

“是他的命令，还是你小子给他出的主意。”

她猛地弯下腰，晶红色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信正变得恼怒的双眼，鼻尖几乎和少年的额头撞在一起。

“污蔑你了是吗？”她说着单手叉腰，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信正。

“什么都不做，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吗？”

“别以为自己会永远做好人，小子。你跟着他本身就是作恶，你迟早会变得和他一样，也迟早会后悔！！”

信正别过头，低垂的眼眸里思绪翻涌，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神色。

“一切都是主公的命令。”他还是慢吞吞的语气和腔调，双手稳稳地拢在袖子里。

“我有自知之明，也从不自作主张。”

神乐被噎的一时语塞，最终还是怒气冲冲地御风离去。随着羽毛彻底消失在云层后，通道再次打开，从内部徐徐走出瞳孔漆黑的琥珀，身上是平民式的打满布丁的灰褐。

信正将熟睡的女孩递到他手上。

“地点安排好了，先把她放在那里。你最后一个任务是看好她，在事情结束之前，不能离开她半步。”

琥珀还是那副失忆后又被强行拉回来的恍惚迷惘，接过小玲后机械式的点头，之后乘坐妖怪远远地飞离。小玲从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怀里依旧抱着新鲜的甜瓜。信正目送两人离开，原本淡漠的面容终于舒缓，变成忧心忡忡的模样。

杀生丸……

他知道犬妖在岛上遭受了重伤，对于奈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计划终究还是太过冒进，他不太敢设想失败后的下场。但倘若事情能成功，一切都会翻天覆地的改变。杀生丸毫无疑问会死，但这对信正而言没有任何影响，这个世间每天都有死去的人，不会更多也不会更少。杀生丸于他只是活着的存在，仅次而已。

信正随后将目光投向西海，目力所及之处是大片山丘和树木。他同样有任务，只不过他并不很看好任务背后的意义，毕竟一团沉在铁笼里的亟待报废的碎肉没有任何看守的必要。但这仅仅只是他的想法，侍臣无权拒绝主公的任何命令。

这可能是他唯一的优点，或许也是他为什么会在如此重要的时间点被外派出去的原因，他终究只是人类。

信正摇摇头，将脑海中的念头清理出去，前往西海需要一天的时间。信正同样乘坐羽毛离开地面，或许是感知到原主人心绪和恼火，飞羽的主脉猛烈地颤动，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支解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