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桃源乡

人在不安的时候会想去哪儿……

戈薇放下手中的课本，讲台上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公式。窗外云朵变幻各种形状，偶尔还会听到体育课的学生在打排球。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异状。

这是她回到自己世界的第三天。

她是从自己卧室的床上醒过来的，清醒后的她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捏着脖子摸了好长时间。喉咙处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她觉得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多想。

母亲做了早饭等她下来。但当她问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这里，家人都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盯着她。

“犬夜叉？井？姐姐你在说什么？是不是睡糊涂了？”

戈薇愣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日子随后开始流水账般过起来，她和往日一样，上学、回家，两点一线。有时会和朋友去逛甜品店，谈论海报上的明星和学校里的男孩子。班里最帅气的北条会送她放学，但不知为什么，曾经见到他会偷偷脸红的自己，现在却全然没有反应。

她也见到了很多熟悉、却毫无印象的面孔，那天她和伙伴打排球，穿着高中生校服的情侣从边上路过。戈薇下意识喊了出来。

“弥勒？珊瑚？”

那两个人一脸惊讶地转头看她，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随后两人并排离去，留下戈薇在原地发呆。

“应该是附近高中新转来的学生，你怎么了？”

戈薇摇摇头，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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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后见到了陪着孙子住在幼儿园附近的奶奶，坐着重型机车扎着高马尾的不良少年和他那群绑着杀马特发型的小弟，但不知怎么回事那些哈士奇看上去像是真正的狼。她甚至在超大型街边海报上看到了两个眼熟至极的帅气男人，他们穿着西装代言手表和威士忌，下边围了一堆桃心眼小迷妹。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脑海中的臆想吗？

一切都在轨道上，一切也都再正常不过，她是戈薇，过着属于她的生活。然而她却在每一天太阳东升西落的重复中察觉到了强烈的迷惘，以及伴随迷惘而来的，巨大的失落和遗憾。

但她究竟因何而迷惘？又为什么会感到失落……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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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响亮的、箭矢集中靶心的声音。

混乱的思绪就这样变得清晰起来，戈薇下意识看向四周，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偏离了往日的路线。面前是一座新开的箭术馆，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她想都没想，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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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术馆并没有多少人，露天的射击场上，只有一个身形修长的女子教练在指导动作。她穿着弓道最常见的白色简袖上衣和黑色长袴，面容与自己有四分相像，却有着超出她本来年纪的沉稳。戈薇下意识想喊出她的名字，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她是谁。而女子显然认识她，也知道戈薇会来。但她并没有同自己交谈，只是侧身让出一个射击站位，朝着她点头示意。

虽然有些奇怪，但戈薇还是拿起了边上的和弓

踏脚，定身，搭举，瞄准，之后酝酿时机，当气势和力量达到顶点时自然发射。这是弓道最基本要领，戈薇的目标是不远处的靶心。她一向做的很熟练，然而拉弓的那刻，那种熟悉至极，却又异常奇怪的不安再次涌上心头。

戈薇接连射出去好几只箭，每次都完全射偏，最后两支就连边框都触及不到。戈薇下意识看向边上的女子，她没有丝毫生气或失落。

“你的集中力不够。”她说。

“杂念太多，就无法悟到最本质的道义。”

戈薇转过头。

“请问……”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请问你是……”

“是谁？”女子打断她的话，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你呢？”

“你是谁？你是我吗？”

戈薇愣在原地，女子看了她好一会儿，自顾自转身离开。

“再这样下去，犬夜叉会丧命的”

……

犬夜叉？！！！

“等一下！”她说着朝女子大步奔跑过去，前方的人维持着缓步前行的动作，然而戈薇拼尽全力也无法追上她的脚步。随着身影越来越远，周围的景物迅速扭曲变成五彩斑斓的幻觉通道。

被刻意压制和遗忘的记忆在那一刻潮水般重回脑海，戈薇捂住头跪倒地上，脑海中再次响起蜂鸣般的颤音。

“你是谁？”声音再次问道。

“你为什么来？你又想做什么？”

如果你只能在没有我的地方，才能获得存在的意义和价值……那么，你自己又为何而存在？

“你在为我吗？”

通道再次崩塌，空间扭曲变换，浮现生长在神社的御神木，穿着道袍的少司命坐在树根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肩上是银光闪闪的镰刀。

“你到底为什么去战国？”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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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宝塔

这就是……成为妖怪之后的感觉？

全身像是被无数细密钢针攒刺血肉般的剧痛，嗅觉和视觉随着喷发的妖力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敏锐。他能清晰感应出血浆在经络和肌肉间的细微流动，和身体表层每一处毛孔的张合，毒液顺着蒸发的气血被急速排出体外。空气中悬浮着大量灰尘，月在光下反射极其微小的凹坑。但能感受的远远不止于此，中心像是暴风的中心。妖怪的能量在气海中汇聚，形成庞大却又杂乱的旋涡状妖气流动，

他甚至能察觉到躺在远处的属于戈薇的生息，她全身已然处于麻痹状态，然而气海内却是一团炽蓝色的明火，无论毒气如何冲刷，依旧如海边礁石般生生不息。

还有更清楚的，横贯在自己眼前的巨型犬妖的经络和血管，现在的自己能看清全身骨骼和内脏所在的方位，动脉、关节、软骨、穴位，还有隐藏气海深处的墨绿色妖穴。

椿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她不该用狗来对付自己，因为最了解狗的，只有狗自己。

还有奈落那个混蛋，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在危及自身的前提下依旧给自己下绊子，但他有胆量这么做，就说明在他眼中，自己还是能对付的了的。

那就更不能让他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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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永远依赖刀子和蛮力……

这种程度的货色，就算只用一只手，也能解决了它！！

珊瑚察觉到红色旋风逼近身侧，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刮走了防毒面具。犬夜叉顺带掏走了背包里的药筒和强光手电。

“臭气弹借我……”

他说着再次冲向犬妖，全身血气喷涌，大团妖力包裹住双手和前爪，凝聚出锋利的红色甲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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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犬神同样发现了冲向自己的红色身影，巨大的身躯朝着他猛扑过来，尖爪踏在地面的瞬间击砸出隆隆的震动。这让他莫名想起那个讨厌的家伙，只是这一次他没有铁碎牙在身边。

但没什么，他原本也不打算那么做。

犬妖的前掌朝着男孩当头砸下来，同时做了撕咬的动作。然而犬夜叉并没有像先前那样硬碰硬扑上来，而是侧身躲过攻击，在犬妖小腹下方洒光满满一竹筒的黄色药丸。大团的焦黄色臭气顿时从犬神下方接二连三扎起来，形成冲天的刺鼻烟雾。神社前的空地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泛起令人作呕的恶臭。臭气弹的时效是半刻钟，与空气接触的瞬间自燃膨胀，源源不断涌出黄色的焦烟，像是投入水中的黑色酱块。

一群人用袖子捂住口鼻，将戈薇搬到上风口。烟雾团内只剩下白犬，和戴上防毒面具，闪电般蹿动的犬夜叉。每当巨犬试图冲出雾阵，都会被犬夜叉硬生生打回中央地带。半妖两只手凝聚出两寸长的坚固指套，对准犬类最为脆弱的软骨和鼻梁，插进血肉的瞬间徒手划开狭长的血口。

气味对犬妖具有翻倍的伤害效果，白犬被困在烟雾中央，压低身体采取防守姿态。但随着视觉和嗅觉都受到严重干扰，以及妖兽对陷阱的本能恐惧，很快巨兽彻底暴躁起来，对着红色身影疯狂撕咬。却又始终无法离开烟雾。随着攻击变成漫无目的的癫狂抓咬，犬夜叉取出强光手电，将光亮开到最大，朝着妖兽头顶远远扔了出去。

巨犬视线亮起一团闪光的抛物，此时它已经被连续攻击和焦烟熏的晕头转向，出于犬类趋光和抛物的本能，白犬下意识扑向光团，直立身体露出最致命的咽喉。

犬夜叉等的也正是这个时候，随着巨兽仰起脖子，红色妖气从体内流水般涌动，在右手凝聚两尺长的红色短刀。男孩一跃而上，刀刃扎进最为脆弱的喉管，之后用尽全力，沿着筋络走向一路竖切。巨犬发出破音后的惨嚎声，身形终于冲出浓雾。颈动脉被划出纵深的血口，半个身子都染成了黑红色。划至胸骨的时候犬夜叉改变刀锋走向，避开大骨顺着软肋齐生生切了下去。

巨犬顿在原地，从咽喉到腹腔，被用短刀剖出整齐的两半，就在内脏从体腔倾落的瞬间，巨大的身躯直挺挺砸倒在地，迅速风化焦黑。

犬夜叉从化成飞灰的躯壳中爬起来，手里是一把两尺长的近战短刀，随着犬神被击杀，刀刃失去光泽被重新吸收回体内。他大口喘着气，身上的妖纹也开始变淡，有了消退的趋势。

黑巫女的面色极其难看，犬夜叉却没有任何继续攻击的动作，半跪在地大口喘气，像是极度疲乏后强打精神在支撑。那把刀放在手边，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拔出来过。

犬夜叉看着站在塔前的黑巫女，不出所料，她的注意力依旧在自己身上。体内的妖气并没有像外表呈现出的那般消散，而是汇聚在小腹中央的妖穴内。犬夜叉收敛了妖纹，刀刃也被吸收回去，他依旧半跪在地上，装出一副气血烧透后体力即将不支的假象。

皮肤和肢体间依旧散发着奈落特有的瘴毒腥味，他现在也明白过来，椿要咒杀戈薇不假。但她真正的想要的，是假借诅咒在干掉他同时，也干掉奈落。因此在没有解决自己之前，黑巫女绝不会轻易杀死封印刀刃的戈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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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一次回头看向远处的女孩，戈薇依旧没有醒过来，黑色根系遍布全身，气海中心依旧是那团蓝色的烛火。白色水雾顺着小腹蒸腾而上，并随着那团蓝色火焰的腾升，朝着四周逐渐地扩散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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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说，只要自己摆出一副透支的迹象，黑巫女的注意力就一定会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争取到的时间越多，对戈薇就越发有利……等等……

他是不是磕了太多血，脑子冲了头，怎么想法一个比一个阴损……

简直和奈落那混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