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心

艾米丽不断从万骨坑中将那名为沉溺的花采摘过来，晒干后碾成粉末放在伊索睡的那间房中。

约瑟夫问了才知道，刚开始时伊索夜夜失眠，在某次外出经过万骨坑时睡了过去，艾米丽知道后研究了一下沉溺，发现没有毒性，就是会让人入梦，便将其作为伊索的助眠药。

在伊索某次犯病后，艾米丽发现沉溺应该可以让伊索在梦里安心些，便一直将沉溺作为治疗伊索的药物。

当然，醒着的人近距离闻着沉溺的味道会产生幻觉，所以那地方小镇很少有人去就是了。

沉睡了五天，伊索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全，稍微动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

现在还是半夜，伊索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忍着痛穿好衣服，上山去了。

冬末的夜风还是有些冷的，伊索穿的又不多，盘腿坐在石头上时有些抖，他却不在意，也没想着到树林中暂时顿顿冷风，用手支着下巴，看了下方的欧利蒂斯一会儿，伊索闭上眼。

耳边是不远处传来不知名的小虫的叫声与风吹过是“呼呼”的声响，伊索听见自己轻叹，喃喃低语

伊索怎么还活着呢……

从那次后，他便断了自我了结的心，因为无论怎么样，艾米丽总有法子将自己救活，但莫名的，他觉得自己活着，蛮没意思的。

伊索找了许多法子，想向自己证明这世界确实值得留恋，但无论怎么做，结局都是那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沉溺带来的副作用，每次见血都能让他兴奋很久，沉溺带他入的梦境，让他越发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想看日出，只是因为那时的火烧云像极了……梦境中的那些场景。

伊索啧。

艾米丽天刚亮时起床，打算给伊索换药，结果一开门便看了个寂寞。

人不见了。

以为自己没睡醒的艾米丽掐了自己一下，该死的真实痛感让她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没疯，拔腿就跑到杰伊家狂拍门

艾米丽约瑟夫！约瑟夫！！约瑟夫！！！伊索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这几天约瑟夫一直在杰伊家中借住，刚洗漱好的约瑟夫正打算给自己和杰伊做点早餐，就听到艾米丽疯了一样大叫，连忙开门

约瑟夫小声些，杰伊大叔还在睡呢。伊索怎么不见了？

艾米丽他肯定是刚才醒了之后自己跑出去了，之前也不是没这样过，但他这次的伤太严重了，就这么在外面乱跑不行啊。

艾米丽约瑟夫，你们之前是一起还餐具来的对吧，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让艾米丽稍安勿躁，约瑟夫朝着山上而去，果然在山顶见到了熟悉的背影。

脱下外套披在伊索身上，约瑟夫松口气

约瑟夫艾米丽发现你不在房间里躺着，都快急疯了。

伊索不应，约瑟夫低头，下意识探了探他的脉搏，还跳着，没死，应该是睡着了。

伸手环住伊索的肩膀，约瑟夫顿了顿，还是将人抱着，给他取暖。

原本想带回镇上，但既然他刚醒就跑上来了，还是不带回去了。

伊索醒来的时候，正是日出之时，下意识将手握紧，触感却不是刀柄，而且柔软的布料，晃了晃神，他才发现远方的不是血，而且火烧云，手中的也不是弯刀，而是衣服。

伊索［约瑟夫的衣服嗯……］

伊索［看来下次得换个地方呆着了。］

他的动作约瑟夫自然察觉得到，看着伊索坐直后一直看着日出的方向，约瑟夫也不打扰，直到火烧云彻底散去，他才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

约瑟夫艾米丽发现你不在房间，都快急疯了。

闻言，伊索却是摇摇头

伊索她总觉得我会再次背着他们寻死，却又不敢来找。

约瑟夫为什么不敢找？

伊索啊，这个啊……应该是怕找到了后我下次会藏得很隐秘吧。

伊索将手撑在石头上准备站起，腿上突如其来的酸痛却是让他差点跌倒，约瑟夫见状，将人扶起来，察觉到伊索瞬间的僵硬，他解释到

约瑟夫你刚才盘腿坐了那么久，肯定麻了，伤又没好，要是摔了，伤口肯定又得裂开，还是我扶你回去吧。

伊索嗯。

走了几步，伊索忽然开口问到

伊索你好像对我很上心？

约瑟夫不答反问

约瑟夫你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伊索［精神状态啊……］

伊索沉思许久，给出了对自我最真实的感觉

伊索不太好，没什么情绪可言，犯病后与疯子无异，冷静下来后……表面上看上去和普通人也没区别。真要说精神状态，我觉得自己可能病的不轻吧。

约瑟夫那就是了。

约瑟夫微微一笑

约瑟夫你是我见过最难对付的病人。

约瑟夫普通的病人不会觉得自己有病，他们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或者说，即使知道是错的，他们也没办的控制。

约瑟夫但是你不一样，伊索，你的潜意识和你的认知是一致的，在你的世界里，没有对错，你应该从没想过去控制自己的行为，因为在你的认知中，‘看淡生死’的重点早已不是‘生死’，而是‘看淡’。

约瑟夫别人都有所求，你唯一求的……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死亡。

伊索歪头

伊索所以，重点呢？

约瑟夫跟着他歪头

约瑟夫人呢，总想给自己找点刺激，我觉得治好你这个挑战就挺刺激的。既然别人给了我‘最厉害的催眠师’这一称号，我得加把劲才行。

伊索停下脚步，盯着约瑟夫嘴角的浅笑，微微眯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口罩亲了上去

伊索刺激么？

挺刺激的，刺激到约瑟夫完美的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伊索比约瑟夫矮上一些，此刻微微抬头，两人嘴唇之间的距离就是那么一丝丝，他说话的时候，那个“么”吐出来的气全扑在了约瑟夫的嘴唇上。

脑子当机片刻，约瑟夫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约瑟夫挺……刺激的……

伊索嗯……不如我们试试？就像艾米丽和艾玛那样。

艾米丽和艾玛的关系约瑟夫自然知道，告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不带分毫爱慕的告白，他倒是第一次听，不禁有些无奈，将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约瑟夫伊索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伊索既然‘治疗我’是一个挑战，约瑟夫，你连挑战的第一步都不敢迈出么？

约瑟夫我们相互并不了解。

伊索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约瑟夫…伊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