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了车，驶离了闹市区，顺着宽阔的马路，车子爬上了山，山被削平，一片富丽堂皇的建筑群出现在视线里，车子缓缓停下，保安亭里持枪的保安走了出来。

齐焕“这是姜家二小姐，以后记住了。”

齐焕放下车窗，姜池抬起头，扫了一眼窗外的人，收回视线。

保安“是，齐特助。”

姜池不语，手指抠挖着盒子上的凹糟，盒子的表面并不平整，坑坑洼洼的。

再次抬头，车子已经驶进了别墅区内，一个新的世界展现在姜池眼前，道路宽广，每座房子占地面积也是极大，房子与房子之间有植株隔开。

那个江南小城里窄窄的石巷似乎就在眼前，颓败的墙壁上掉了墙皮，黑与白斑驳陆离，墙角处的青苔生长得繁茂。

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快，车一路向上行驶，最终，在一座房子前停下，宅子前围着一堵墙，上面爬了些不知名的植物，齐焕下车，按了按门上的铃。

刻着暗色蔷薇的光亮铁门慢慢打开，几个人垂着头在花园里修剪着花枝花叶，姜池下车，脚下的路铺着黑色的大理石，上面干净透亮，与长满了绿苔的青石板大不相同，姜池踏出一步。

管家“齐特助，二小姐。”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迎了过来，看见姜池手里抱着的东西，想要接过来，姜池摇了摇头，执拗地将盒子抱在怀里，拥紧了这唯一的一点慰藉。

厚重的红木门被推开，屋子里清凉的空气扑面迎来，这风像极了知了鸣叫着的白日里，不知名的鸟自耳边腾飞而起，振翅的动作很大，声音很大，带起的风凉凉的。

姜池咽了口唾沫，踏进一步，地面光亮得可以反射出人影，走了几步，前方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面前停下了一双光亮的黑色皮鞋，姜池抬起头，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

他的背有些佝偻，却不影响他的英气，眸子锐利，身上的西装考究服帖，头发梳在脑后，离得近了，还能闻见淡淡的香水味。姜池突然想起刘庆丰，身上总是一股难闻的酒酸味。

姜成木“小池？”

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姜池抬起头，眼眶一热，她看过他的照片，在母亲未死前，她只知晓有他这样一个人，却从未见过。

姜池“嗯。”

短短的一声嗯，姜成木眼眶红了起来，面前的女孩眉眼间与顾枝有三分相似，眸子闪动着，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下。

姜成木“我是爸爸。”

姜池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兀自抱着手里的盒子，一个打扮华美的妇人走过来，娇嗔地拍了姜成木一下。

朴恩槿“先让小池进来坐下，站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儿。”

女人开口，声音清脆好听，说出的话带着些京味，手指白嫩，指甲上镶嵌了些晶亮的装饰，眼尾有些细纹，却依旧有风味。

姜成木“对对对，小池，快进来坐下。”

姜成木转过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走进了客厅里，齐焕拍了拍姜池的肩膀，转身出了门。

姜池走到沙发旁坐下，将手里的盒子放在膝盖上，瘦削突出的膝盖被硌得生疼。

姜成木“小池，这位是你朴阿姨，你姐姐还在楼上，你哥哥去公司了。”

姜池点点头，朴恩槿伸出手，想要拿走姜池手里的盒子，姜池侧身躲开，朴恩槿的手在半空里尴尬地伸着，姜成木做到姜池身边，伸手抚了抚盒子。

姜成木“这是……”

姜池“这是妈妈的骨灰，六年前她就离开了。”

姜池倒也不犹豫，将手里的盒子放到姜成木的手里，沉甸甸的盒子似是有千斤重，姜池抬起头，仔细看着眼前保养良好的男人。

姜池“您应该叫姜成木吧，妈妈临死前还在念您的名字。”

姜池余光看了朴恩槿一眼，女人狠戾的眸光紧盯着她的后背，如芒在背大概便是如此了，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眼眶微红。

姜池“爸爸？”

细如蚊呐的声音响起，姜成木鼻子一酸，伸出手抱住了清瘦的女孩子，连忙应了几声，姜池感受着肩膀上滴落的泪滴，也环住了男人的肩膀。

姜池“妈妈临死前告诉我，如果有幸见到你，希望我告诉你，她不怪您。”

姜成木心里的愧疚感快要将他淹没，顾枝是他这辈子都不能放下的伤，那时家族争权，无奈之下，只好在母亲的逼迫下娶了朴家的长女，婚后一直不曾与顾枝断过联系，直到顾枝的离开，他既对不起此生的挚爱也对不起家庭与责任。

朴恩槿“好了，成木，现在一家人团聚，不是最好的事吗？”

朴恩槿拍了拍姜成木的肩膀，楼梯上穿来声响，姜成木点点头，松开了手，擦了擦脸上的泪。

姜允恩“爸，怎么在这哭鼻子呢？”

调笑的声音响起，甜腻腻的，姜池垂着头皱了皱眉，再次抬起头，看到了正在向下走的女孩，亚麻色的卷发披在肩膀上，眼神慵懒，柳叶眉，杏核眼，身上穿着藕粉色的衣裙。

姜成木“允恩，又开爸爸玩笑。”

姜成木故作气愤，瞪了她一眼，姜允恩嬉笑着坐在姜成木身侧，搂住了他的胳膊，笑着蹭了蹭。

朴恩槿“好了，允恩，你妹妹回来了，还不快打个招呼。”

朴恩槿出声，姜允恩抬起头，看了一眼姜池，眼神却是不屑的，碍于一旁的姜成木不好表现出来，她笑着伸出手，姜池赶忙将手递过去。

姜允恩“小池，我是你姐姐，比你大七个月，叫我允恩也行。”

姜池听着她强调的七个月，许是在暗讽自己母亲插足别人婚姻，只好装作听不懂。

姜池“七个月也是大，我还是叫姐姐的好，当年我妈妈与爸爸在大学里相爱的时候，也是叫爸爸哥哥呢。”

姜池看着姜允恩一瞬间变得有些危险的眼神，笑得更是张扬，姜成木背对着姜允恩，自是没有发现什么，听到姜池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红了眼眶。

姜成木“你妈妈还跟你说什么了？”

姜池“妈妈跟我说过很多，有时间我再一一讲给你听。”

姜池对着姜成木笑了一下，朴恩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朴恩槿“成木，我预约了医生，马上就到了。”

正说着，大门被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停在姜成木面前。

医生“姜先生，我们是夫人叫来的医生。”

姜成木自是知道姜池在刘庆丰那里生活时，日子过得不好，赞许地看了朴恩槿一眼，起身。

姜成木“你们是为小姐检查身体的吧，需要我们回避吗？”

带头的男人一瞬间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朴恩槿，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医生“不，我们是来采集样本的，夫人预约了亲子鉴定。”

姜池暗了暗眸子，垂下头，自嘲地笑了一下，姜成木也是一愣，转而望向朴恩槿，她点点头，眼神坚定。

朴恩槿“成木，我相信小池不会骗我们，做了亲子鉴定，到时候也算堵了人的嘴。”

姜成木“你！”

不等姜成木再说什么，姜池抬起头，眼眶红着，嘴角却绽放着笑容。

姜池“没关系，我知道阿姨对我怀疑也是应该的，不管结果怎样，我很开心能见您这一面，哪怕当做一个梦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