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間 電 台：第三章

「Chapter.3 都 市 之 聲」

「ID ALDQ VKL WL」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完全看不懂的乱码，落雨霏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美国旧金山的号码又搞错号码了发错到她手机上了，虽然不懂这乱码什么意思，但应该是发错了。于是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号码，却发现不是来自美国旧金山的。

还是未知号码，来自美国芝加哥。

……所以是跟美国号码过不去了吗。

—

落雨霏是在被时逆带着去的晚会里见到的陆嘉，那时候她还在为时逆打下手，时逆还是聆听大海的主播。电台需要一些投资，时逆作为比较有名的主播自然也是要去拉赞助的，现在想想或许是从那时候电台就开始筹划着要把时逆调到黄金档去，黄金档什么最多人听呢？当然是新闻节目。但是在当时她并不知道时逆是陆嘉的儿子，于是在陆嘉上前询问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您是在哪个频道工作啊？”陆嘉表面用的是敬语，但他的眼神一点都不尊敬，用审视的目光把她打量个遍。时逆现在在和别人谈，她不能找时逆帮忙。落雨霏使劲摩挲着红酒杯，又捏着裙摆，才忍住自己想要泼他一杯红酒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音乐之声，先生。”

“哦——”他拖长音，落雨霏敢肯定他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频道，“那您是这个频道哪个节目的主播啊？”

“抱歉，先生，我只是个打下手的。”

落雨霏又开始使劲摩挲着红酒杯了，她不敢再捏裙摆，她发现裙摆会变形，而且很难再恢复原状——干洗店是要花不少钱的。

“打下手的啊……”陆嘉审视的目光在听到这句话后收敛了不少，落雨霏没有放过他的眼神，她眯了眯眼。一阵脚步声传来，落雨霏感受到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下——是时逆，她闻出了他的古龙水味。她回头，他看上去有些着急，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才放松了下来：“我差点以为你失踪了。”他说，落雨霏拍了拍他的手表示安慰，时逆这才把目光转向落雨霏对面的人——陆嘉。

“您有什么事找我谈吧，没必要为难我的助理。”时逆在看到陆嘉后似乎有些震惊，不过震惊很快就被他收到了眼底，他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官方的很刻意。

陆嘉的表情管理没有那么好，在看到时逆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都要被瞪出来了，落雨霏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她觉得这两个人肯定有关系，只是当时因为他们两人姓的原因她没有往父子身上想。

陆嘉是在时逆说完那句话之后才整理的表情，露出一个微笑：“天地良心，我可没有为难你的小助理，我只是询问她一些问题而已，小逆，没必要把我想的这么坏……而且你的助理也可以给我作证。”

小逆？落雨霏皱了皱眉，抬头正好迎上时逆的目光，他在用眼神询问自己。陆嘉确实没做什么事，话本身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她点了点头，时逆这才转过头。

“我姓时，麻烦了。”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时逆并没有再往“为难助理”这个方面发展——虽然他看上去很乐意往这个方面发展甚至很希望落雨霏摇个头——转头揪起了陆嘉的名称问题。

“时逆啊……”陆嘉似是感叹的念出这个名字，“似乎没有那么好听，不是吗？”

这是什么发展……落雨霏很疑惑。

“我觉得很好听。”时逆面无表情，“我喜欢就好，和你没关系。”

“希望如此吧……”陆嘉笑了笑，“希望你不会后悔。”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落雨霏看看他又看看时逆，疑惑从红酒杯里溢了出来。时逆似是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红酒杯递给落雨霏，顺便迎接上落雨霏好奇的目光：“等会回去的时候再说，好吗？”落雨霏接过酒杯，说了声好。

在离开晚会坐上车的时候因为时逆喝了点酒，所以车是她来开——她捏着红酒杯纯属摆好看，一滴酒都不碰。时逆坐在副驾驶，昏昏沉沉的，落雨霏也不好问，伸出手就打开了音乐，随便放了首蒸汽波，想让时逆稍微精神点自己想起来告诉她。

时逆倒是听睡过去了……

“喂，醒醒。”快到时逆家的时候落雨霏腾出一只开车的手拍了拍时逆的脸，时逆迷迷糊糊的醒来：“啊……怎么了？”

“快到了。”每一个字都在暗示着“再不告诉我就没时间了”。

时逆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落雨霏不断的用自己的余光撇他。

“他是我父亲。”时逆突然想起来自己答应过落雨霏要告诉她，开口道。落雨霏恰好停了车，在红灯面前，转头看向他。

“我在父母离婚后改和母亲姓，他们离婚的时候我不在现场，他打过电话给我，但我没接，母亲后来告诉我那通电话是想让我改主意的电话。我怎么会改呢？”似乎是提起了他的伤心事，又加上酒精的作用，他看上去显得格外难过，“他在我很小的时候还对我好过，后来有钱了，有钱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钱。”

“可能……只是想让生活变更好？就是穷怕了的那种感觉，有钱才能来弥补这样的恐惧。”落雨霏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不大对劲，但时逆并没有在意这些，开口回答：“或许最开始有吧……后来他就只爱钱了，钱可以得到一切。为了挤进上流社会他让我们做了很多，他自己却不做，我们不想做，他就会回来吵架。现在他好像用钱挤进了上流社会吧，挤进去又有什么用。”时逆说到这里“噗嗤”笑了起来，“照样，大家都还是瞧不起他，暴发户而已。”

“让你们做，自己不做……？”

“是啊，”时逆看着窗外的红灯，“我说了他只爱钱，没有特别多钱的时候如果需要人际关系那肯定是我们的事，他只需要不断赚钱赚钱，赚到钱了，他就可以用钱来买人际关系了。所以如果我们交际失败挡到他赚钱路了他就会来吵架，后来我为了离开这个家我出国了，母亲开始筹划离婚事宜，他也变得更有钱，就差不多分崩离析了。”

“所以他说的‘后悔’，意思应该就是你会后悔跟母亲？”

“没错。他觉得没有人不爱钱，他也觉得男人最渴望钱和权……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又是为什么要改姓。”

“抱歉啊……”落雨霏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故事，时逆摇摇头表示不用。落雨霏没有再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拍了拍他的手表示安慰。红灯变成了绿灯，时逆伸出手将蒸汽波换成了夜间电台。

落雨霏在送时逆回到家之前都没再说一句话，时逆也没说话，两个人听着夜间电台，没有人打破这寂静。

—

“这里是FM99.5都市之声早间新风尚节目城市直通车，我是主持人许辰，在这期节目我们请到了一位神秘嘉宾，相信等我说出名字之后大家都会对他非常熟悉，在一段音乐之后我们将揭晓他的身份……”

墨子纱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房间，太阳穴隐隐作痛。昨天陆嘉死亡事件以最快时间意外结案之后她还有些英雄主义还没散去，想立刻再接一个杀人案大放异彩。但她陆续被管理员塞的几件案子都是类似于这样的盗窃案，让她不免怀疑现在的夜间值班保安都在干什么，回去应该跟上面反应一下这个问题让他们抓紧解决，自己都已经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案子了。但她又不得不接，今年的年假早就用掉了，上面好几个人盯着她想把她拉下马，她不认真破立马就被调到下面做普通小调查员，工资还减一半。

对啊，主要是工资！

白柯今天接到了一些特殊任务要去处理，其他解剖工作都推给别人了。说实在的墨子纱还是有些羡慕白柯，人家有特殊任务，还是保密的，她都不知道，她只能在这里破盗窃案。虽然在她问白柯的时候白柯给她的回答是“没什么好玩的无聊死了还特殊任务不如回家种玉米”这样毫无营养的回答，但还是经不住“秘密”二字，对于白柯的回答她一个字都不信。

“既然无聊，那你告诉我啊。”墨子纱在当时就嗤之以鼻了一遍。

“秘密任务，怎么能说呢，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白柯一身正气。

“……”

墨子纱连勘察现场的心情都没有，看着旁边哭哭啼啼的主人有些无奈，她让旁边的调查员帮忙调下被盗前几天和当天的监控，自己则承担起了安慰主人的责任。

“您要相信我们。”好吧，其实她根本不会安慰人，她只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呜呜呜，我的珠宝……”

“……您才被偷没多久，您要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给您追回来。”

“呜呜呜……”

主人完全无法沟通，只在旁边哭，墨子纱也放弃了安慰她的心思，正好调查员拿着笔记本进来了，上面插着个U盘。她立马站起来接过笔记本，打开U盘里的监控，因为要查看几天内的监控，一个一个慢慢看太费时间，墨子纱直接把所有监控调出来，1.5倍速观看。被盗窃的地方在市中心，虽然保安不咋管事，但监控还是很齐全的。

很容易就能模拟出小偷的行动轨迹，几个可疑的看上去像踩点的人都被墨子纱注意到了，再根据各种因素一个个排除，最后墨子纱把监控暂停，放大给调查员看这张脸。

“这个，去找来。”

调查员点点头，接过笔记本，把这张脸截图下来发给数据科找人。

那个人在一个小时后就被抓了回来，调查局的效率一向很高。一个小时主人也慢慢的平静下来，许是知道了调查局的效率，甚至还悠哉悠哉的请墨子纱吃了一顿饭，还是那种挺贵的餐厅，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快哭晕过去的人是谁。

吃饭的时候调查员打电话来说招了。

“招了？”墨子纱嘴里还塞着牛排。

对面的主人闻声抬头。

“招了。”调查员说，“东西也都追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卖。”

墨子纱把调查员的话复述给主人，主人又差点哭出来，墨子纱直接拿两张纸塞到主人的手里，防止主人哭出来没纸擦。

“我都说了，您要相信我们。”

吃完饭后主人被墨子纱送到调查局检查物品了，墨子纱还顺便被管理员又塞了个盗窃案。“啊最近这种案子比较多啦，也不能让你闲着是不是。”管理员说的冠冕堂皇。

“可不可以让保安干点事？”

“会向上反馈啦。”管理员打着哈哈，把墨子纱推出调查局，“快去吧。”

墨子纱看着手里的单子，又无语了。

在又处理掉一个盗窃案后墨子纱才想起来陆嘉的董事会早上打了个电话，说要公布陆嘉死亡的消息，说陆嘉是心梗死的，是个意外。说是来征求一下墨子纱的意见，倒好像已经全都安排好了一样。墨子纱也没有说什么，这案已经结案了，自然公布出去也没什么问题。说起来他儿子好像是电台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吧，也不知道念出这个消息的他是什么想法。墨子纱这么想。

管他呢，反正下班了。

—

“这里是FM99.5都市之声早间新风尚节目城市直通车，我是主持人许辰，在一段舒缓的音乐后我们将会进入到今天的节目，这首歌是来自我们熟悉的歌手……”

落雨霏调频调过了，一不小心调到了都市之声。都市之声一向不是她喜欢的频道，还不如新闻呢，比起别的频道都市之声更像是给老年人听的，虽然还有个老年之声。都市之声一直打着要贴近年轻人，贴近城市生活的名头，但在落雨霏听来还不如她的催眠节目呢，至少她的节目确实年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还没被辞退自己就被辞退了。

此时此刻她还是在威敏特的酒店里待着，前天说就住一天，直到今天了也没退房。不过前天中午交了一天，昨天中午交了一天，今天还没到十二点，总得来说也就住了两天而已，而且这两天她过得很舒服，酒店里的娱乐设施她玩了个大概，甚至赌场还赢了点钱，也算是有了些收入。

说起来，几天没有打卡上班，公司那边估计都要把自己辞退了。落雨霏想着想着哑然失笑，她完全不在乎这个工作了，爱辞退就辞退，只是这个月的工资还是得结一下，至少给一半吧，现在能逃多久就逃多久。

……虽然看上去很悠闲也不像是逃亡啦。

落雨霏自己也清楚自己应该算不上逃亡，哪个逃亡的还会悠哉悠哉来住威敏特的酒店甚至还把整个酒店的娱乐设施玩了个遍，自己更像是上班累了打算逃班出来玩的人。算了算今天已经是出来的第四天了，每天时逆都有给她留言打电话，她都没回，现在应该已经到临界点了，时逆估计要去调查局报失踪案了。不知道如果陆嘉尸体被发现了是不是墨子纱来办案，自己还挺喜欢她的来着，如果是她办案那不就在对立面了？想到这落雨霏有些无语，都这时间了还想这个呢。

现在还早，倒是可以去玩一会儿。落雨霏起床洗漱完就下楼去了游泳馆，早上的游泳馆没有很多人，还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像她这样游手好闲的很少。在游了一早上后她中午很难得的去了餐厅吃午餐——这两天她都是叫到房间里的，吃完饭她看了眼时间，还没到十二点，太棒了，可以开始思考是要走还是要再留一天。

她首先看了看余额，还剩四千多一点，因为不知道要逃多久所以还是省着点好。虽然好像还可以在这里又住两天……

她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知道尸体有没有被发现。午间新闻电台是十二点，如果等到十二点那就直接要再交一天了，那还不如就在这再多住一天，反正十二点听到了发现尸体的消息也不急，不会这么快查到威敏特的。

想到这，她到前台那边续了房，看着自己的余额咽下心疼。幸运的是十二点午间新闻电台并没有发现尸体的消息，她又可以高兴的玩一下午。

在傍晚的时候她打电话让餐厅把晚餐送到房间里，打开了晚间新闻电台，一整个节目听下来也依旧没有听到她想要的消息。

「ID ALDQ VKL WL」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完全看不懂的乱码，落雨霏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美国旧金山的号码又搞错号码了发错到她手机上了，虽然不懂这乱码什么意思，但应该是发错了。于是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号码，却发现不是来自美国旧金山的。

还是未知号码，来自美国芝加哥。

……所以是跟美国号码过不去了吗。

「？」

她也不知道回什么，因为不知道对方看不看得懂中文，只好回一个问号。

对面没再回话，估计是发现自己发错号码了吧，落雨霏有些无语，怎么这种发错号码的小概率事件自己都能遇上，还是两次，还是都来自美国。

在回复完消息后她把手机丢到一旁充电，自己看起了电视，在大概十一点的时候打开了电台，听着电台睡觉。

今天已经过去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