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张玥晨走了，真的走了。

在那一个整个胸外都忙疯的晚上，静静地离开了。

整个心电监护上的曲线都拉直了，心电图上也是一派祥和。庄沐晨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在半夜的第二台手术下台后，被赶来的楚珺告知张玥晨离开了。

庄沐晨已经忘了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从手术楼跑到住院楼，只记得当初站在张玥晨的床前，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嘈杂的人和事都让她感觉不太真实，精神似是有些恍惚。

眼泪不知道何时已然打湿了衣襟，王主任站在庄沐晨身旁轻声说：“血癌晚期引发的多脏衰，我赶到的时候心跳呼吸都停了，瞳孔也扩散了，应你之前的要求，当生命出现不可逆转的现象时，停止抢救。”

庄沐晨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张凌有些不忍心，劝退了所有人，委托王主任把尸体运到了太平间，只有两个人留在病房里。张凌把庄沐晨抱进怀里：“晨晨，玥玥走了，你不要太伤心了，玥玥也算是没受什么痛苦，没有进行那些有创的抢救措施。”

庄沐晨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抓住张凌的衣领哭的昏天暗地。过了好久，哭声才渐渐减弱下来，依偎在张凌怀里，手里抱着张沐晨生前最喜欢的玩偶，声音中夹着厚重的鼻音：“张凌，我是不是不是个好妈妈啊？玥玥从小到大我都没怎么陪过她，小时候母乳就喝了两个多月，两岁不到就被送进托儿所，生病了感冒了也是摆脱儿科的李主任帮忙看着，化疗的时候那么难受我都没有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为了抢救病人我连我亲生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在她最难受最无助的时候我这个妈妈都没有出现，哪有人有她重要啊？”

张凌把庄沐晨搂得紧紧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晨晨，你知道吗？我曾经问过玥玥，说妈妈这么忙不陪你你会不会恨她。那时玥玥才三岁多，我跟她躺在床上，她告诉我她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妈妈，说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虽然妈妈不经常陪她，但是她的妈妈很温柔，很漂亮，她说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她希望妈妈永远开开心心，不要掉眼泪。晨晨，你永远都不知道玥玥她有多爱你，她希望你快乐祥和，永远没有烦恼，之前的作业是给爸爸妈妈的一方写一段话，玥玥还那么小，很多字都只认识不太会写，翻字典翻了五个小时给你写了一篇五百个字的信，我看了都感动的不行。玥玥经常跟她的同学炫耀说她的妈妈像个仙女一样漂亮，总而言之，晨晨，玥玥来这世上一趟，她很满足，很值得。”

二人在病房呆了一晚上，谁都没有睡着，依偎在病床上，像张玥晨还在世般，两人相互依偎着，剩下了几近一半的地方。第二天早晨，第一抹晨光洒入病房的时候，庄沐晨坐起身：“我要去查房了。”

庄沐晨洗漱了一番，去护士台灌了两瓶葡萄糖就急急忙忙往胸外病区赶，还没走到办公室就听到一阵嘈杂，几个护士拦着一个大男人，就站在庄沐晨办公室门口。

“干什么呢？”庄沐晨扬声道，快步走上前去。

那个男人一看庄沐晨的胸牌：“我找你！”

庄沐晨压下心头的烦躁：“您有什么事情吗？”

“哼！”那个男人一把甩开护士拉着他的手：“你昨天给我爸做着手术怎么就跑了？进去的和出来的怎么不是同一个人？怎么回事啊？跑去干嘛？我爸现在发烧了很难受你不知道吗？你怎么才来？”

庄沐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向一旁的护士道：“拿病例。”

扫了一眼病历，庄沐晨就了解了大概：“您父亲的手术没有问题，发烧是因为为了防止感染我们用了种药，那个药虽然有可能造成发热，但是是正常的反应，二十四小时内就可以退下来。”

“我不管！”那人也是个蛮不讲理的：“是不是手术出了问题你不告诉我啊？仁合胸外庄沐晨，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治愈率，我就不行这其中没有水分！”

庄沐晨只觉得头疼欲裂，不想再应付下去：“该解释的我也解释了，我是在您父亲的手术完成之后才离开的，因为我还有事情，所以后续还有一些流程我交给了其他大夫，除此之外您还有任何疑问，找医务处，或者第三方机构，我不认为我能给出让您满意的答案。”说完，转身就要走。

谁知道那男人开始动手了，抓住了庄沐晨的手，庄沐晨感觉手上的骨头都要被他抓碎了，照平时庄沐晨就还手了，但今天实在是难受的厉害，浑身都没劲，只能不断地挣脱。

谁知下一秒那男人松手了，庄沐晨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张凌及时赶到，把庄沐晨接到怀里，庄沐晨还没来得及看来人是谁就晕倒了。

张凌紧张极了，晃了晃怀里的人：“晨晨？宝宝？”

见庄沐晨没反应，张凌一向平和的脸上满是戾气，毫无保留地冲男人大吼，那句话听完后那男人就愣住了。

“她亲生女儿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