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如玉（2）

近两个时辰过去了，看日头，时间已经正午了。而此时正是阳光最强烈的时候，擂台比武也是越来越直接和残忍，空气中开始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只听到台上“噗”的一声闷响，人们定睛一看，竟是崆越帮的人让日光投到自己的双刀上，再反射到那闫坞门人的面上，并趁其睁不开双目的须臾片刻之间，竟是直接将刀尖穿过了他的胸腔。

“卑鄙！竟连这样的招式也使了出来。”台下有人忍不住愤而议论道。

“都这光景了，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光明正大，自是赢者为大。”一旁马上有人接口道。

台上的人杀红了眼，而台下的人有的亦血脉贲张。

转眼之间便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空气之中的血腥气味亦更为浓重了，甚至也有门派的弟子尸体残缺难凑，便没有收敛，任其倒在一旁，而此时登台的人也渐渐少了，却也相应地更见分量了。

卓雄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擂台上，并已经连胜了几场，而且看上去余力甚多。

这时，衡云派的掌门人一个吹云步便落在了擂台之上。

“祁山派果然不乏后起之秀，卓少侠武艺超群，老夫前来领教。”掌门人开口道。

“秦掌门客气了，秦掌门的一套拂云掌出神入化，在下又怎敢和您动手。”卓雄笑着口中客气道。

“少侠不必自谦。”说着，秦洛非冲他抬手示意道。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卓雄挑眉一笑，说话间便已经动了身形。

秦洛非四十来岁，身为一派之掌，且本身为人温厚，所用武功一招一式大开大合，却并非致人死地的杀招；而卓雄自恃练就了童子神功，短时间内已经内力剧增，加之为了此次的武林大会研习了姚震天的秘笈，目前整体实力已从江湖二流迅速跻身一流行列之中，虽这场未用兵器，却更加全力以赴、步步紧逼，不留余地。

渐渐地，二人之间形成了气场。

恰此时，风拂旁枝，一片落叶轻轻地飘入了气场之中，却瞬间改变了气场的平衡状态，秦洛非宅心仁厚，心中微一惊，手中气道稍变。

岂料，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是在众人还未明白之际，卓雄已趁此机会迅速欺身而至，手指直攻向秦洛非胸口几处要穴。秦洛非虽是心中怔愕，却仍凭借着数十年积攒下的经验和应变能力及时反应，双手由下向上向其斩去，卓雄似没料到如此之势竟还是一击不中，匆忙之下变指为掌，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二人四掌带着各自深厚的内力，紧紧地吸合到了一起，并由于二人功力相当，至此，武艺的切磋至此竟完全演化为了内力的拼比，二人皆始料不及，然此番无论谁先收手，都难保不是个两败俱伤，稍有丝毫的不慎，就极有可能走火入魔武功全废，甚至当场殒命。

这样的情况下，二人谁也不敢撤掌。随着时光的流逝，二人均感受到自身内力的一点点耗竭，一时间纵是忧心亦无良策。四下观者，虽内力不济，却也明白眼下的状况，不知说什么好，加之台上二人带来的压力使然，喧闹了良久的擂场竟是难得的一阵沉寂。

又是半炷香时间过去了，秦洛非的面孔明显变得有些青白，甚至还透着点死灰之色，那是典型的力竭之状；卓雄虽仗着年轻不少，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张面孔变红又转白，额上满是汗珠。眼看着这二人都快到了强弩之末。

要想救得这二人，不仅要自身功力足够强大，能够同时接住来自两大高手内力的巨大冲击，还需有足够的定力和对时机的准确把握，两边无论哪一边力度的接纳稍快一分或是稍慢一分都有可能造成三人的严重内伤甚至死亡。这样危险的事情，就算能够一次向祁、横两派同时施以救命大恩，也是无人甘愿去做，无人敢拿身家性命去冒险尝试。纵是有人当真一片悲悯情怀，若是武功不济，上去了，怕也只能是有心无力或最终落得个飞蛾扑火罢了。

双方依旧僵持不下，却已眼看着境况堪忧了。

就在这时，台前忽地有一袭白影掠过，人们只觉得周围压力瞬间骤减。

缓了缓神，众人再定睛望去，只见擂台上原本胶着在一起的秦、卓二人此时已被分开了，而分开这二者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先一直台下默然旁观的燕山派的大弟子——云潇潇。

此时，云潇潇长身立于正处于恢复之中且一时间都静默无言的二人之间。

半晌，秦洛非率先恢复言谈，冲着云潇潇甚为郑重地抱拳拱手，正颜道：“方才当真要多谢云大侠的救命之恩。”

“秦掌门，您言重了。”这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举手之劳，云潇潇便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并不多做客套矫情地辞让了。

“别的咱不多说了，燕山派你云大侠这一身武功可管中窥豹，秦某佩服。但凡他日若有用得着我衡云的地方，你但说无妨，只要我们做得到的，举全派之力也当达成君之所愿！”秦洛非称卓雄为少侠，却称云潇潇为大侠，言辞之间，既有对云潇潇武功之高的感佩，也有满心的诚挚，更有作为一派之掌的爽朗和大气。因此，纵是作为一派掌门人的秦洛的在功力上似逊于了作为小字辈的云潇潇，言谈进退间却也并不让人觉得惭怍和自卑了。

微风过处，云潇潇素裳轻袂，青丝曳风，一身风华；众人视线下，只见他不狂不傲，不卑不亢，目光坦荡；施恩与人后，却见他不骄不纵，真诚谦逊，行止有度；当真是有匪君子，清隽朗然，君心如玉。

作者有话说：下章有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