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亲吻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柳素语已经嫁到江家三个月了。

这期间她经常回家，王氏虽明里暗里不高兴，但还是没有表露太多，柳素语对她们之间这种微妙的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婆媳关系至少还是习惯了。

入了冬，她穿着厚厚的木兰花大氅从下人那接过了小暖壶来，柳素语低头拍了拍身上和靴子上的残留积雪，随口问锦穗：“姑爷还没回来？”

“小姐，姑爷回来了的，但是……”

“但是什么？”柳素语见锦穗别别扭扭，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着急道。

“但是大夫人罚爷跪在碧园的雪地里呢！”锦穗硬着头皮一股脑地说了，她小心翼翼地察看着柳素语的脸色，生怕她太过冲动。

果然，柳素语脸色变了又变。

“这个婆娘，有完没完了？不行，这一次我一定要管！”她重新披了大氅，气势汹汹地准备出门。

“小姐，等下啊，姑爷不是说过让我们不要多事吗？小姐以前从来都是说靠道理服人，怎么现在越来越蛮横？”锦穗死死抱着柳素语的腿，欲哭无泪地劝道。

是，她承认，她以前太天真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异想天开地以为可以和别人说理，但王凤莲真是教会了她很多，让她知道了有些时候有的人还真的和她无理可说，因为她会无理取闹！

柳素语来到碧园的时候，江言翼已经跪了很久了，她清楚地看到他的嘴唇懂得发干，头发上眉毛上挂着雪水，她心疼地问道：“你怎么样？先起来吧。”

“不用，你先回去。”

柳素语看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凝着的倔强，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在这三个月里，柳素语开始慢慢体会到江言翼以前过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他虽是江家大公子，但其实空有虚壳，他的母亲生前在江府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在下人们心里，这个江家大公子他们可以想不叫就不叫。

王凤莲有三个孩子，江树最大，比江言翼小两岁，但嚣张跋扈，以己为尊。妹妹江莹十六，她和他们走近得不多，只有江离，因为上次帮他爬了树，他经常回来院子里喊着姐姐姐姐的找她玩。

“你不说，那我去问她。”柳素语看着江言翼的脸忿忿说道。

“别去了，我推了她。”

“又是因为碧园的东西？上次她也是这样，明明是你母亲唯一留下的物件，她扔池塘就是她不对，我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一直都忍着啊？”

为什么？因为如果不忍着，我以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江言翼咬着牙，默不作声。

“傻子！”柳素语跺了跺脚，不再去拉他，转身走了。

他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心想：都走吧，离我远越好。江言翼闭上了眼睛，感觉痛苦在心里面一点点累积起来。

可是柳素语并没有回房间，她走向了王凤莲的内寝，也没有请安，径直拿了王凤莲桌上的首饰盒往外面走去，王凤莲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把首饰盒丢进了池塘里。

“柳素语，你这是干什么！”王凤莲追出来，看着她把首饰盒扔了，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往她脸上挥去，柳素语挡下了她的手，字正腔圆地说：“婆婆，我叫你一声婆婆够尊敬你了，但我不会为刚才的事道歉的，你不是说要向长辈学习？您之前做了什么记得吧？我在学以授用啊婆婆。”

王凤莲气得直翻白眼，想骂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但手上仍然要挥过去，柳素语不想伤了她生事端，只抬手闪躲，纠缠了一会儿两人头发衣裳都有些凌乱。

突然王凤莲气得晕了过去。

——

“她真没晕。”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柳素语对着铜镜梳着头发，侧头询问江言翼。

“你变了好多。”

“是是是，我是变了好多，变得凶恶歹毒了是吧？”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是说了……”

“多事了就多事了吧，你事事忍着，我可忍不了，心疼死了。”柳素语想到之前那些东西就这么被王凤莲扔了，江福成只埋怨了几句就作罢，她就替她那个没有见过一面的准婆婆心疼。

而江言翼只听见最后一句，反复在他脑海里面环绕。

傍晚时分柳素语拉着锦穗陪她喝酒，今天的事她深刻认识到她将来一定要逃离这里，要她对着王氏过一辈子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小姐，别喝了，今天下人们都悄悄说你和大夫人……泼妇打架呢，你再喝酒，伤了礼仪……”

“什么，什么礼仪，锦穗你也觉得我应该做一个别人眼中的模子是不是？也许曾经是，但锦穗啊，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家闺秀，总有一天，我会有自己的天地！”

“小姐你在说什么，先把酒杯放下，我扶你去休息，你这样乱比划太危险了。”

其实锦穗不知道的是，入夜了更危险。

因为是冬天，两个人没有再分床睡，柳素语坚持说只是不想让他再寒风冷冻的，两人分被而睡，互不干扰。

江言翼也没再坚持。

偶尔只有几次她不小心踢了被子滚到他那里，其余的夜晚两人都一直保持界限。

可今晚她喝了点酒，头脑也不很清醒了，满床乱滚，江言翼一缩再缩，大个儿缩到了床边，但还是被她抱了，松开，抱了，又再松开。

江言翼盯着她红扑扑的脸蛋，那句心疼死了又冒了出来，冒出来的那刻，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

“不是说一捏脸就会醒么，你怎么还不松开我。”

柳素语，我不是不会动心的。

好几次我都和你说和自己说让你离我远点，我这么容貌丑陋被人唾弃的人你为什么还要靠近呢？你知不知道，你是除了母亲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柳素语睡得死死的，并不知有人面对面和她倾诉了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什么轻轻地贴上了她的唇，似乎软软的，又似乎热热的。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那感觉才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