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困惑

院子里的雪化的特别的慢，因得林子沐喜欢玩雪，金硕珍并未让人清理。

林子沐坐在雪地上，手里团着雪球在玩着，一旁守着她的丫鬟是从北平当地找来的，怕是有人欺负她，专门找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女孩。

那女孩打着哈欠似乎昨晚没怎么睡好，倚在树旁看起来快要睡着了。

林子沐的双手冻得通红，一双眼睛木呆呆地盯着前方，心里想的，却不是正在做着的事情。

她毕竟不是真的傻子，每日为了看起来更像，做了许多自己都恶心的事情。

那些脏污不用再提，单说此刻坐在院子里玩雪，就是她所不喜的。

这么冷，她倒是更想窝在房间里舒舒坦坦睡个懒觉。

可是那个叫做闵玧其的人，到现在还在疑心着她，时刻都派人在暗处盯着，便是金硕珍不在，她依旧不能懈怠。

屁股底下的雪已经化了，湿透了棉裤，她突然哭着大喊：

林子沐裤子湿了，我尿下了……

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人，陡然被吓醒，见她又哭了，忙跑过来将她从地上拉起，看了一眼她湿漉漉的棉裤屁股：

丫鬟小姐别哭，我这就跟你去换裤子。

她伺候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日本将军，小命不保，可偏偏林子沐又不是个省心的主，一眼看不到就会给她惹麻烦。

心里抱怨归抱怨，她却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帮着林子沐洗了澡，又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只是这身衣服也撑不了多久，只是吃了一点点心的功夫，口水和点心渣就粘了一身。

还来不及再换一身，那个日本将军就回来了，她看着这个傻丫头将脏兮兮的口水抹了将军一胸膛，那人却没有丝毫不愉，甚至还因她主动扑到自己怀里，而面露欣慰。

林子沐阿珍你哪去了，你不要丫头了吗？

将眼泪蹭在金硕珍的身上，林子沐哭的仿佛极为委屈。

金硕珍抬手将她的眼泪擦掉，声音比之往常还要柔和几分：

金硕珍乖，不哭，我只是去开了个会。

金硕珍丫头，明天我带你离开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宣余。

宣余……

林子沐心里突然堵得难受，宣余也陷落了……

那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怎么办，她的努力毫无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座城镇陷落。

这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这么无能，守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却始终接触不到核心的机密，能传出去的，只是无关痛痒的皮毛而已。

她仰起头看着金硕珍：

林子沐那里有糖糕吗？还有糖葫芦？

金硕珍有，你喜欢吃的都有，在那里阿珍说了算，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丫头。

努力将心中的郁结压下去，林子沐强撑起一贯的傻笑，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仿佛开心得快要跳起来：

林子沐我要阿珍陪着，我要阿珍陪着……

她将写着自己去向的纸条上，卷成细条，塞进山楂中间的孔洞里，随手丢进垃圾桶，又在上面盖上了一层脏东西。

做好了这一切，这才掩饰般地将桌上的盛着热茶的茶杯扫落在地，再一次哭喊起来：

林子沐阿珍，阿珍，丫头好烫……

金硕珍怎么了，怎么了？

那人听到声音，急急地跑了进来，看到她被烫红的手，心疼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伺候她的丫鬟洗衣服去了，他将茶水倒上，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碰，只是出去上了趟厕所的功夫，这丫头就就将自己烫伤了。

将她的手放在冷水里泡着，又吩咐人去取了药膏涂上，林子沐的眼泪才堪堪止住，嘴里却依旧不停在喊着疼。

金硕珍阿珍给你呼呼好不好？

金硕珍捧起她的手背，低头一下一下吹着，见林子沐慢慢停了嘟囔，才又抬头问：

金硕珍还疼吗？

林子沐其实是不疼的，只是为了逼真，用力将手背搓得泛红而已，不想他却真信了。

看着他一脸自责的样子，不知为何，林子沐心里突然有一处像被隐隐触动了。

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却因对方的身份而假装看不见。

甚至还会怀疑，这是不是他使的什么阴谋诡计，想坑骗自己露出马脚。

可是刚刚，他眼中的担忧那是下意识的，那不是装可以装得自然的。

这一瞬，她迷茫了……

一个将军爱上了一个傻子，这是为何？

因为她长得漂亮吗？所以不管怎么恶心，怎么闹腾，他都能包容？

她真的很想问一句，你把我留在身边到底在图什么？

可她是个傻子啊，她不能问……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努力贴近他，去掉防备，获取信任，将他一点一点出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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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启程，虽是坐在车里，路上还是会冷的。

林子沐被包了个严严实实，俨然像是个大粽子，坐在后排便连动弹都感觉别扭。

林子沐阿珍，动不了……

她举举自己的胳膊，示意活动实在费劲。

金硕珍把她的手拉过，将看起来臃肿极了的人揽入怀里，轻声哄着：

金硕珍乖，今天降温，必须多穿点，很快就能到了。

金硕珍我们到家后就脱下来好不好？

林子沐看着他，本想再惹些闹腾，可却不知为何，竟下意识答应了一句“好”。

任务期间，她接触过很多男人，帅气的温柔的都有，绅士也比比皆是。

可是面前的男人，他身上好像有一种可以暖心的力量，看着他的时候，仿佛他不再是仇敌，而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或许他已经将林子沐当成了最亲近的人，所以才表现出这样的温和，让人很容易对他放松戒备，可以安心的窝在他怀里。

时间久了，林子沐更为困惑，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身上为何看不到一点杀戮之气，仿佛是一种极深的隐藏，深到容易迷惑人的思维。

他，真的是一个迷，如同他藏的严实的军事机密一样，难以窥探。

可是她林子沐偏偏不信邪，一定会将一切看个透彻，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