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单厢情愿

受伤以后，莫流苏的性子仿佛突然就变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活络与俏皮。

好像始终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压着，让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白日的时候，她总是会坐在阳台上，看着高高院墙之外的街道。

寒风簌簌，即便是阳光正好，依旧能冻的人瑟瑟发抖，她的腿上盖着狐狸毛的毯子，椅子上铺着的，是金泰亨最喜爱的那张虎皮垫子。

风吹着屋顶的雪，时不时会撒下一些，飘在她的周身，映着这张柔美的容颜，唯美唯幻。

大门开了，有车进来，远远能看到车窗里坐着的是金泰亨。

战事愈发临近，他本该是要一直守在军营里的。

可是家中这个女人，着实让他放不下心。

二十年，从不知道牵挂是什么，如今只觉得若是一日不见她便会食不知味，辗转反侧，仿佛这人已经彻底融入到了他的生活里，割舍不去。

路过东街，他买了点心，生怕这女人不能好好吃饭，每日中午他都会赶回来。

有什么披到了肩上，莫流苏转头：

莫流苏回来了。

一句“回来了”就已足够。

他可以把她当做等候丈夫归家的妻子。

即便在她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柔情蜜意。

金泰亨蹲下身子，将披到她肩上的军服大衣紧了紧，握起莫流苏冻冰了的手放在自己脖颈上。

凉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却还是将她的手往领子里塞了塞。

金泰亨这么冷怎么不回屋？

莫流苏不想进去。

只有这冷冷的天，才能让她的心变得平静，什么都不去计较，只想着她的少校在雪地里行军，是不是也一样的冷，感同身受。

将她的手暖了，小心翼翼塞回到毯子底下盖住，金泰亨又将她的脚从拖鞋里抽出，抱入了怀里。

金泰亨给你买的最喜欢的点心，厨房也做了你爱喝的鱼汤。

莫流苏谢谢。

依旧是一句淡淡的谢谢，似乎无论怎么去暖，都暖不热她的心绪。

金泰亨那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他从未对谁这般温柔过，仿佛在哄着天底下最珍贵的存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再扯动她心底的脆弱。

莫流苏好。

莫流苏收回脚，任由他拥着自己往屋中走去。

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见两人过来，忙有人帮着拉了椅子。

自从金泰亨对她变得温柔，下人们的态度也就愈发恭敬了，若是忽视掉莫流苏眼中那抹冷淡，或许真的很容易以为二人有多恩爱。

可每个人都看得到，那个动了心的只有他们家少爷而已……

金泰亨我喂你。

习惯了每日喂她喝汤，金泰亨拿起勺子舀了口汤，放在唇边试了试。

莫流苏看着满桌的鱼肉，目光慢慢又转向了窗外。

几乎是木呆呆地张开口吞咽鱼汤，她的声音带了几分感伤：

莫流苏听说前线的日子很苦，吃不饱穿不暖。

又是田柾国……

金泰亨捏着勺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却强扯出一个笑：

金泰亨那小子的部队补给充足，不会饿到的。

他松了手上的力气，努力咽下胸中的郁结，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可是，脸上的笑有多甜，心里就会有多苦，眼泪咸涩，难过时没有流出来，是因为都涌入了心底。

莫流苏真的？

莫流苏转头看着他，似是有些不太相信。

金泰亨真的。

金泰亨前两天我哥刚送了一批物资去前线，有一半就是送去给他的。

他又舀了一小勺汤送过去，想去宽慰于她：

金泰亨你也得好好的，不要瘦了，不然以后他可认不出你。

莫流苏这才勉强点头：

莫流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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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沐好像极为喜欢吃糖葫芦，几乎每天都要吃一支。

不过，从别的摊位所买的糖葫芦她却一口都不吃，金硕珍对比了才知，原来那小贩的糖葫芦上面有芝麻。

每日糖葫芦买回来，她都会当成宝，便是金硕珍试探着要一颗，都不给，像极了护食的小狗崽。

可是，最后一颗山楂，她从来不吃，也不让别人吃，每每都会丢到垃圾桶中。

问她，她也气哼哼地不说话。

开始，闵玧其会怀疑那颗山楂有什么猫腻，翻了几次垃圾桶后，没有发觉异常，也便当成了傻子的一种怪癖。

直到再次金硕珍陪她出去逛街，她气呼呼地指着小贩的糖葫芦：

林子沐最后一颗糖葫芦是坏的，有虫子，你给我放虫子了。

小贩慌乱地解释：

小贩太君饶命，我真不知道有虫子，这样，我今天再送给小姐几串，太君饶命，太君饶命。

一颗山楂而已，倒不至于为此去怪罪人，金硕珍接过小贩赔偿的糖葫芦，想要把最后一颗抽下来直接丢掉：

金硕珍丫头，有虫子的这颗我帮你扔掉好不好？

他的手还未碰到山楂，那妮子却一把将糖葫芦夺过去，一双眼睛怒瞪着他：

林子沐我的糖葫芦，谁都不许碰。

好似谁敢碰她的糖葫芦，她就能咬谁一般。

金硕珍只能无奈地笑笑：

金硕珍好好好，丫头回去自己扔。

他的目光始终带着宠溺，仿佛他的丫头无论怎么闹腾都会被包容，林子沐窝在他的怀里，手指有意无意在最后一颗山楂上轻敲着，直到那小贩目光看过来，她才又闹着要去买糖糕。

金硕珍不会知道，他书房里的机密，此后便是通过那颗被丢在垃圾桶中的山楂传了出去。

他只知道林子沐越来越粘他，哪怕他正在与下属谈事情，她也总会撒泼打滚非要陪着。

他也越发地宠爱这个女孩，甚至想着等战事稳定一些，便办一场婚礼娶她。

没人能看透这个将军的心思，也没人理解他为何会喜欢一个傻子。

都说娶妻娶贤，她却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只要丫鬟一刻不盯着，她就会弄得身上脏兮兮。

可是，原本有着严重洁癖的将军从不嫌弃。

他会笑着将她脸上的污渍擦干净，再去擦蹭在自己身上的鼻涕，他可以喝她喝过一口的果汁，也可以吃她用脏手递过来的点心。

只要是她，仿佛一切的脏污都不再是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