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一无所有

11月29日，北平陷落。（因不小心写成了冬天，时间只能虚构，望谅解）

消息迅速传开，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劈得每一个人都形神俱裂。

林子沐半夜突然赶回来收拾行李，莫流苏打着哈欠出来，问清缘由，登时傻了一般怔在当场：

莫流苏你，你说什么？

莫流苏北平……

林子沐来不及跟你细说了，明天报纸上都能看到，我得赶一早的火车去北平。

她上前将莫流苏用力抱住：

林子沐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搞动作，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果我回不来了，以后子旭就是你弟弟，帮我看着他成家立业，拜托了。

莫流苏好。

好字刚落，她怀里就一空，那个在一起几年的女人，拎着箱子转身便走，好似这里已经没什么值得她再去留恋。

莫流苏没有再睡，坐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北平陷落，意味着马上便会开战，意味着百姓的安稳日子，都到头了。

她的阿沐去了北平，那么她将会去哪里？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去看一下她的上将，他那里是不是也已经焦头烂额，是不是也准备着随时奔赴战场。

是不是，也要就此与她分开？

此时，她才发现，她有些太过依赖这个男人了，依赖的多了，便成了依恋，成了不舍。

…………………………………………………………………………

郑号锡那边，同样彻夜无眠，不光是他，金南俊，朴智旻，田柾国也都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而那个还在部队之中的金泰亨，却像是突然发疯一般，训练了一整夜，直到最后实在爬不起来，倒在训练场上睡了过去，第二日被人发现时，身上已经冻的冰凉。

有士兵上前晃了他半晌没有晃醒，若不是发现还有呼吸，可能都会以为他已经死掉了。

睡醒以后的他，恢复如常，甚至在接到金南俊的电话时，还在里面提了个常人想都想不到的要求。

金泰亨哥，提前调我回去可以，但是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等我回来，会满足我的一个要求。

金南俊什么要求。

电话那端的金南俊沉默了几秒钟，似是没有料到这小子会讲条件，按理说，他应该哭着求着要回去才是。

金泰亨郑上将有个女人，叫玫瑰，你替我要过来，不然我就不回去。

没人看到金南俊因为愤怒而攥紧的手，若是此刻金泰亨站在面前，他恐怕能直接打断他的腿，都已经到了什么时候了，他满脑子想的竟然还是女人。

可是他却不能直接摔掉电话，继续将他放在平城，战事在即，必须让他回来提前磨合他手底下的队伍，时刻准备上阵。

他只能忍住气：

金南俊好，今日我给你搞定，明日一早你就给我滚回来。

金泰亨知道了哥，明天我会带着玫瑰回去。

听着电话里面的嘟嘟声，金南俊气得连杯子都摔了，忍不住大骂几声“混账东西”。

方管家将军，怎么了？

而那个怒火未消的人却没有回答，抬手又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

莫流苏被田柾国接了过来，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问他，他也摇头表示不知。

可她的上将白日里都在忙，像这样特殊时期，更不可能有空与她玩乐。

她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敲下，书房里朴智旻的声音，她听得真切：

朴智旻将军，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你何必自找麻烦。

女人，便是跟她有关。

一瞬间，她便想明了原委。

房间里的郑号锡，一直沉默地站在窗边，金南俊的威胁还犹在耳边：

金南俊郑上将，你可得想清楚，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动一动手脚，就可能让你位子不保，孰轻孰重，我想你辨得清楚。

那人给他的考虑时间，只有几个小时。

朴智旻将军，玫瑰没了，以后还会有牡丹，还会有茉莉，若是官位没了，你这么多年可就都白费了。

郑号锡是啊，官位没了，就都白费了……

郑号锡终于叹了口气：

郑号锡我与她原本也不过权肉交易，是我将路走偏了……

莫流苏停在空中的手缓缓攥紧，即便咬着牙去忍，眼中依旧还是蓄上了一层水雾。

权肉交易……

原来在你的心里真的是这样……

那日激着金泰亨来找他要人，她只是想看一下在郑号锡心里，她到底是个什么位置，是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真的在意。

现在看来，

也不过如此。

她的忧伤，那么隐忍，却仍止不住肩头的颤抖，田柾国看在眼里，整颗心都疼得几乎揪了起来。

这个整日里说着自己只在乎钱的女人，在听到房中对话后，那种难以压抑的落寞，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希望。

她嘴角的自嘲混着眼中的水光，看起来可怜至极，好似下一瞬便会陷入崩溃，他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冲动，抬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往外扯去。

莫流苏任由他拽着，没有挣脱，也没有问要去哪，认清现实的她或许已经心灰意冷，除了低垂着眼睛默默跟着，便已没有了其他的主见。

直到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她才努力殓去眼底的晦暗，抬头看他：

莫流苏少校为什么带我来花园？

田柾国如果不想跟他走，我带你离开。

莫流苏呆呆地望着他：

莫流苏离开？去哪里？

田柾国去哪里都行，以后我会娶你，你再也不用被当做物件送来送去。

他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心底的话，可面前的女人只是看着她，一双眼睛早已失了以往的神采：

莫流苏少校，别逗我了。

莫流苏离开了，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田柾国我还有你，有你就足够了，别的我什么都能放弃。

莫流苏什么都能放弃？连家都能不要了吗？

田柾国家，官位，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

莫流苏突然像是被逗笑了，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哭过之后，那张好看的脸上却是嘲讽毕现：

莫流苏可是，你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来娶我？

莫流苏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来养活我？

莫流苏出去打苦工吗？别傻了，爱情可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撑一辈子。

莫流苏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会厌弃我，觉得是我挡了你的前程，到那时候，我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她突然转身：

莫流苏我要去跟上将告别了，如果有空，明日你可以来送我。

走得那般潇洒，毫无留恋，只余他一人愣愣地站在冷风里。

原来，在她心底，自己什么都不算。

没有爱，甚至连丁点的在意都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的纠葛，在这一瞬变成了一场笑话，不停地讥讽着他田柾国。

“别傻了”

“别傻了”

是，他实在太傻了。

那日幽冥早就委婉地提醒过他，勾栏女子最过无情，可笑，他却只当了一句随口的打趣罢了。

那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拱门拐角，也带走了他唯一的期盼。

她说“离开了，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现在，他却真正的感觉到了一无所有……

玫瑰，

你，

知不知道，

你，才是我的全部。

没了你，荣华富贵，不过都是空欢喜一场……

我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要你……

求你，

别丢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