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老板？让她来当老板？阿精满心疑惑，有些窃喜又有些自卑，连她自己都觉得此时心情十分矛盾。“老板”这个词汇，代表的是权利财富，有了钱财她就不会饿肚子，也不用再穿破衣服。而有了权利，以后也不会任人欺负。

可是……她什么都不会，长得也不好看，黑影真的会让她当老板吗？黑影以后会不会反悔？或者现在只是在骗她？

阿精纠结间，黑影大袍一挥，眼前的场景突然转换，她前一秒还在乡间的土路上，一地泥沙，下一秒就身处一间风格怪异的宽敞屋子里面，她跪坐在地上，地板干净光滑。前方有一张木质长桌，桌前有一把椅子，阿精视线不高，看不清桌面摆放着什么，桌后还有一把靠背很高的暗红色木椅，颇有几分威严的意味。周围雾气蒸腾，仿佛置身于薄雾之中，屋内还立着许多黑底白纹花样精致的屏风，地面两侧均放有单排的木制桌椅，矮桌上摆放着香炉，青烟袅袅升上半空。左前方有一个高大的暗黄色柜子，上面摆放着一块体积较大泛着淡蓝色微光的石头，质地通透，镶嵌在精雕的白玉之间。

黑影没有理会阿精四处打量的目光，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这里是第八号当铺，以后，你就是这里的老板！虽然你的灵魂偏向于我，但你现在尚未具备管理当铺的能力。”

“我要你做笔交易，典当属于你的东西，换取与老板身份匹配的学识和能力。”

“我……很穷，没有什么可以典当的东西……”阿精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低着头不敢直视黑影，声音细如蚊吟。

“你有！八号当铺可以典当任何东西，金银财宝、房舍地产、佣人、家眷、人体内脏、四肢、运气、光阴，我什么也收，什么也要！”

阿精虽然听不懂具体意思，但也猜出了个大概，听到人体内脏和四肢的时候，阿精刷的一下白了脸，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我不想死……”阿精埋头低声哭了起来，她觉得她一定是跟着鬼魅进了地狱，也不知道这回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哼！没出息！”黑影不悦的说了句，然后又继续道：“你的命是我的，或生或死我说了算！就拿你的爱情来换吧！”

“爱情？”爱情是什么……阿精不知道。

“爱情就是像亲情一样对你毫无用处的东西！你的情亲一文不值！你的友情根本就不存在！爱情只会成为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你要之何用！”

阿精白着脸抬起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黑影。如今，她已无去处，偌大个天地，却容不下她小小一人。她从小就没朋友，总是被人欺负，所以她没有友情。而唯一能仰仗的父母，也并未给她多少温情，亲情对她来说，冰冷得如同千里寒霜。

那爱情……对她估计也没多大用处。

“想清楚了，就签字吧！”

黑影大手一挥，前方的长桌上出现一纸契约。阿精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靠近桌子，看到旁边还放着一支毛笔，心里犹豫了下。

“可是……我不会写字。”阿精小声的说。

“照着写！”桌面右侧又出现一张白纸，上面竖排写着两个大字，字迹清晰。

“陈精，这是你的名字！”

阿精一把捏住毛笔，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阿精突然眼神一闪，发现契约右下角一块空白的地方泛着白光，阿精便自作聪明的依葫芦画瓢把旁边白纸上的两个大字歪歪扭扭的画在契约纸上空白的地方。

刚照着画完，还未来得及欣赏自己的杰作，桌上的契约和手中被她糟蹋得开了花的毛笔突然凭空消失，阿精吓得后退了一步，脚下却被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好了，契约已成！八号当铺，绝不食言！”

黑影话音刚落，阿精就失去了意识，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黑影从阿精身体里抽出一些泛着粉色荧光的虚无状物体，又将另一团看似金色火苗一样的东西输送进她体内。

阿精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便条件反射般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为她身上又脏又臭，万一不小心弄脏了椅子，惹得黑影动怒，她可不想吃不了兜着走。

“吃不了兜着走？”阿精小声念出这句话，这种话居然会在她脑海里蹦出，并且她还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说……她现在是有学问的人了？！她可以像有钱人家的男孩子一样识字了？！而且还不用到学堂苦读她就有文化了？！

欣喜一股脑的涌出，快乐的情绪几乎要将阿精淹没。虽然刚才她也典当了东西，但她身体毫无异样，也没觉得自己少了什么。倒是肚子里多了墨水，脑子里也有了知识，阿精喜不自胜。

黑影漂浮在空中，扭曲的身形包围着阿精打转，低沉威严的声音不断的传入阿精的耳中，阿精也终于能听懂黑影说的话。

“我会让你长生不老，血肉之躯不会再有损伤，没有生老病死，你会享有无尽的财富，天地万物任你予取予求。我可以给你永无止境的财富，以及长生不老的躯体和预知生死祸福的能力，但你必须回报一样，忠诚！忠诚的管理第八号当铺里的每一样典当品，不得据为己有！你可明白？”

阿精认真的点头，她虽然还是个小孩，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拥有了学识，懂得忠义诚信为何物，也明白知恩图报是什么。虽然她不知道黑影的来历，但黑影却是救了她，她也理应有所回报。

“我明白了！”阿精说。

“以后叫我主人！”

“是，主人！”

“很好！你先去熟悉一下环境！剩下的，我自会教你！”

黑影宽袍大袖一挥，阿精感觉自己身上变了什么，低头一看，原来穿的那身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脏衣服已经不见，此时身上穿着的，是一袭崭新干净的修身长裙，裙摆刚及脚踝，精致干练，金色的布料上面勾勒着黑色的图腾，庄重威严。

“八号当铺可以典当任何东西，金银财宝、房舍地产、佣人、家眷、人体内脏、四肢、运气、光阴，我什么也收，什么也要！物质的典当只是引人上门的手段，而我最终要的，是人类的灵魂，越是圣洁的灵魂就越是珍贵。”

阿精一边听着黑影的叙述，一边迈着步子踏遍八号当铺的每一个角落，努力熟悉着这里的一切。如黑影所说，她将要在这里度过生生世世，没有生老病死，拥有取之不尽的财富。

而第八号当铺，自她有了学识后，就明白了那并非市井传说，而是真的存在！

真相毋庸置疑，已经明摆在眼前。纵使八号当铺内幽静诡异了些，至少再也无惧风雨。而这里面令阿精感到害怕的，是那些像人又不是人的“人”，他们穿着灰蓝色布褂，苍白的面容，空洞的瞳孔，面无表情肢体僵硬的缓慢前行。阿精心里明白，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行尸走肉。

“这些都是典当了灵魂的躯壳，你可以随意驱使他们！”

“不……不会腐烂吗？”阿精怯懦的开口问道。

“不会！第八号当铺，没有时间！”

阿精讶异，世间万物皆有定律，时间这种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光阴的逝去也的确能感觉得到。而八号当铺，居然没有时间？！

阿精蹙眉不解道：“既然没有时间，那收了他们的灵魂，岂不是永不超生？那我们要灵魂来做什么？”

“哼！自然有用！黑暗的世界和光明净土敌对了千千万万年，光明净土始终强过我们，只有人类的灵魂持续堕落，圣洁的灵魂都归属了我们，黑暗世界统治宇宙的时机，就会到来！而你！也能凌驾于万物之上，做万物的生杀主宰！”

原来……黑影还有这么庞大的野心，竟然妄想统治宇宙。

理清了思绪，阿精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以后该怎么做。

如今，她终于有了栖身之所，但却永生沦为了黑暗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