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十】

宝华殿内，烛光摇曳包围着殿中的主仆。苌心似是不忍，看着摇摇欲坠的岑糸：“娘娘...”

“苌心，我想见茉心。”

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个时刻更加坚定，苌心犹豫的拿出一个信封，正是茉心生前留下的：“茉心已经没了，这封信是她托人带来的，奴婢让人好好重新抄录了一分，原先的已经不安全了。”

不安全，是怕痘疫。

佺嫔亲启。

里面正是皇后如何指使慧贵妃让太医在她的安胎药如何下药，事事论据般的指控，最后的一丝理智崩溃了。

看着佛像的金身，与自己一般置身烛光之中，除了眼泪和绝望，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明亮的东西。沉浸在永珘的薨逝，对于弘历，这段日子岑糸是能推的就推了。

所以李玉来传佺妃在养心殿外等候时，弘历的内心是惊喜的。

几日的悲痛，身上的竹青色旗装愈发显得岑糸的消瘦，被李玉迎进去走在殿中：“臣妾给皇上请安。”

还未行全礼，就被弘历扶起，听着他满口心疼的道：“日子这样寒冷，穿的如此单薄若是受了寒可是如何好？”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是来请罪的，这些日子永珘的薨逝臣妾未能接驾，所以是来向皇上赔罪的，希望皇上别怪罪臣妾不知规矩。”

岑糸本就生的不错，一双桃花眼含泪欲泣的模样加之身形消瘦，弘历生了爱护之意忙道：“怎么会，永珘的离开朕也悲痛，爱妃这是什么话。”

顺着弘历的手，岑糸就势被他揽入怀中喜极而泣般：“谢皇上不怪罪。”

多日的思念在这一刻，弘历嗅到了熟悉的香味不觉得眸光深谙，直接将她抱起似有意味一般：“该怪罪的还是要的。”

李玉自觉地做了透明人，早就悄悄地退下。苌心吹着手心，希望能暖和一些，李玉不忍：“你去偏殿猫着吧，这儿我帮你看着。”

“那不行，娘娘若是有事唤我总不能躲着偷懒去。”

“倒也是。”

佺妃复了宠，任谁也是没想到，昨日见的时候还是悲痛的满目无光，如今又是宠妃了。

十日之后，皇帝起驾东巡，皇后严妆丽服，从容相随。娴纯两位贵妃，嘉佺二妃，舒愉玫嫔等一众相随。

二月二十四，帝后至山东曲阜谒孔庙。

二月二十九，登东岳泰山。

三月初四，游济南览趵突泉。

这般游山玩水，舟车劳顿，皇后却时时陪伴在皇帝身侧，须臾不离片刻。沿途臣民官员们偶然窥见，亦不觉感叹帝后鹣鲽情深，形影相随。

然而，唯有素心与和敬公主知道，皇后每天是如何服下剂量极重的提神益气之药，又以大补人参提气，才支撑着她日渐枯竭的身体陪着皇帝言笑晏晏，游历山水。

而年正十七的和敬公主，她的婚事，便是在东巡至济南行宫时议起的。

事情的起初，蒙古博尔济吉特部求娶的只是嫡出公主，而非意指和敬。皇帝的意思，亦只是以太后的亲生女儿，先帝的幼女柔淑长公主下嫁。

但这一提议，几乎是受到了满朝文武的反对，尤其是朝中侍奉过先帝的老臣，反对之声尤为剧烈，皆称“太后长女端淑公主已经嫁准噶尔，幼女再远嫁，于情于理于孝道，都是不合”。

晚间弘历来的时候满脸气愤，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总归与今日科尔沁求娶嫡公主一事有关的。

皇帝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朕一直尊养太后，孝敬有加。却不想姑息了太后这般权势，在后宫她事事干预也罢了，便是前朝也不肯放开手。”

岑糸面上依旧凝着练达笑色：“后宫不许干政，太后怎会不懂。再说太后的儿子只有皇上一个，但凡太后有权势，那也是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尊敬太后的缘故。”

皇帝的脸色稍稍和缓，摩挲着手边莹润如玉的茶盏：“可朝臣们都极力反对朕将太后幼女柔淑长公主远嫁博尔济吉特部。满蒙联姻乃是旧俗，博尔济吉特氏又是我大清历代后妃辈出之地，先祖皇太极与顺治爷的皇后都是出自那里，难道柔淑嫁过去还是委屈了她不成？要朕看，那可是一个极好的归宿。”

岑糸摇摇头，似是在说家事一般：“臣妾却不觉得。归宿是好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