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选择

因为曹砚明天一早就要赶飞机，所以他们并没有在酒吧待很久。梁鹤坚持明天早上接上曹砚和田医生，并送他们去机场。因为曹砚和一一已经是他铁磁的哥们儿了，用他的话讲，他们的是他的事，那份北京人的热情是不容推辞的。

回到一一家，曹砚何一一两人却似乎都无睡意。明天就又要分开几日了，虽然还不到一个星期，但对他们好像还是太久了。

洗漱好，两人象昨晚一样，一起倚在沙发角里。曹砚把一一搂在臂弯里，一一也用胳膊围住曹砚的腰。

”今天累吗？”曹砚关切地问一一。

”我不累，你呢？”

”我也没事，今天还是挺放松的，不过，就是象你说的，信息量有点儿大。”

一一稍微支起身子，好奇地看看曹砚，”怎么？”

曹砚叹了口气说：”我没想到梁鹤的经历居然和我那么相似。”

”是呀，怪不得你俩很投缘似的。”一一想了想，”你说，他前女友能理解他的选择吗？为了父母，放弃事业和爱情。”

”你能理解吗？”曹砚反问一一。

”我当然理解梁鹤，不过，自己经历也许就不一样了。”

曹砚想到了刘真：”刘真这次回来问过我，当年为什么不留她，我觉得我没权利阻止她去追求她的事业，但她问我为什么不能和她一起来北京，我回答不了。我一直以为我是为了自己的事业，所以我也觉得自己很自私，我不够爱她。但是........" 梁鹤说他的事情时，曹砚就想到了自己和刘真，也突然明白了一个自己一直不太明白的问题。

”你是说，其实你是因为田医生？”一一一直也有这个疑问的：曹砚当年那么爱刘真，为什么没有追到北京来，和她在一起？

曹砚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一一，”你知道我大学头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刚上大学不久，我爸就出事了。办丧事的前后，我完全是蒙的，甚至不真的明白发生了什么。丧事都是我妈一人操办的，幸亏有亲戚和我爸妈的同事朋友们帮忙。那之后我就回去上学了。回到学校，我发现我每天都在想我爸。有一天，我实在难过，就翘课跑回家去。我妈见了我，只是对我说，'你想你爸了吧？我也很想他。你回来好，我们一起，会好过些。 '那是我长大后唯一一次在我妈怀里哭。”曹砚又默默地哭了。一一把他抱得更紧些。

”我妈一定比我更难过，我也不知道她能找谁说。我妈没催我回学校。我们好几天在一起，不停地说话，她告诉我很多我爸的事情，他怎么努力工作，他多优秀，他多爱我。甚至他小时候的事。”曹砚回忆着。

”那不会越说越难过吗？”

”开始是很难过，但不能说因为说更难过吧，我想我们都需要说说。说了几天之后，我们似乎都慢慢好一些。我决定回学校，我妈也没说什么，就领我去给我爸上了次坟。然后告诉我，难过了，就给她打电话。我回去后，再没翘课，但经常给我妈打电话。有两年时间，其实都还常会想我爸。我大学很努力，因为我知道我一定要有个好工作，好好照顾我妈。”

”你们娘儿俩就好像是相依为命的感觉吧？”一一能想象那是什么感觉。

”对，真是相依为命。虽然，她从不干涉我的生活，毕业时，我问她在哪儿找工作，她说哪儿都行，有发展的就好。还说，如果我想出国，她就资助我。但我真的一心只想在那座城市找工作，从没想过去别的地方。我也没意识到，那是因为我不想离开她太远。”

”我想，如果你爸在，也许你当年就陪刘真来北京了。”一一想了想说。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如果'是没有意义的。刘真也许当时觉得我不和她来北京，还是不够爱她吧，所以两年多都不与我联系。而我大概也期望她能为了我放弃来北京，只是我们都骄傲到不能说出自己的愿望和想法。”

一一想如果自己是刘真，自己会不会怪曹砚呢？她不知道。假设的问题果真没有意义的。那个著名的引起婆媳大战的”如果”问题也是没有意义的吧。人有好多爱、需要和责任，那是没法比较的，非要去比，去做加减法，就已经输掉了。

不过，她很确认，如果田医生能做她婆婆，她才舍不得离开她很远呢。曹砚要走，她都要把他拽回去。

”不过，如果我是你或者梁鹤，我想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一一真的很理解他们的选择。然后，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上次爸爸检查结果虚惊一场，还有爸妈突然来看她，都让她也好想回到他们身边，她边想边说：”我爸妈现在身体还好，我还不太担心，等将来他们老了，病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傻瓜，咱们肯定会把他们接过来，跟咱们一起的。这个你担心什么？”曹砚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

”嗯。好吧。”一一想想也是。

”好了，睡觉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不更累，飞回去，晚上还得做直播呢。”一一也很心疼曹砚。

从曹砚决心来找一一到现在也才一个多星期，但两人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虽然不得不短暂分开，但心却走得很近。曹砚说该去睡了，却不愿起身，只是抱着一一，轻轻吻着她的唇，她的眼。一一也轻抚曹砚的脸颊，不舍他离开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