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来人往

四时据可喜，最好新秋时，北京的秋前一天还是秋高气爽，这一天傍晚便瓢泼大雨。雨点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已经泛黄的树叶上，一地残黄与泥泞，给这已经不讨喜的天气多添了几分萧瑟。

李昊辰在舒元一直在舒元的身后，在她收拾东西要离开图书馆的时候，他也迅速收拾好东西跟在她身后。走出图书馆，那些没带伞的人在走廊上躲雨和电话呼救，舒元抬眼望了望天，和其他人比她从容多了。

李昊辰紧追了几步在舒元身旁站定，舒元微低着头注意力在右肩挎着的托特包里，没有注意到站在她左边的人。

李昊辰压下内心的小紧张，努力让自己声线平稳：“我送你吧，我带伞了。”

突然的声音，舒元明显吓了一条，转过头发现距离有点近，她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左手从背包里抽出一把伞。尽管如此，舒元还是微微地翘了翘嘴角，略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李昊辰是看了天气预报的，留意舒元的行踪也一段时间了，对于舒元稳定的作息和生活轨迹算是比较了解。“都说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我是准备了，可你没有留机会。”李昊辰话语里有调侃，有无奈还有点痞，他朝舒元伸出手：“认识一下，我是你隔壁班的，李昊辰。“

舒元看了李昊辰的脸一眼，视线往下停留在他伸出的手上，抬头淡淡一笑：”嗯。“对方有备而来当然知道她是谁，舒元不认为她有必要再自我介绍，也不必认识。

李昊辰看着独自撑伞离开的舒元，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耸耸肩自言自语：”还真是冷。“ 从军训开始，舒元便是他们系甚至他们学院的焦点，说实在的，他们系的女生不但有数量还有质量。在保质保量的基数中脱颖而出成为分子，舒元的颜值真的很可，不仅仅是脸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身高将近170，瘦得恰到好处，纤细又不干瘪，加上一身的气质，别说系花了，院花都当得。

舒元打着伞一步步走在雨幕里，她不是第一次被搭讪，但她刚刚却很想回答那个男生：“不是我没有留机会，而是这个机会很早就属于别人了。”很早很早的时候，有个男孩替她打伞披衣，后来即使他不在她身边，依然会每天告知她天气。而她，很早很早就学会了依赖他，后来没有肩膀可以靠的时候，她的包里一直有把伞，哪怕没有什么机会撑开，她依旧带着。

回到宿舍，舍友迟锦文酸酸地来了一句：”有人给打伞，就是淋不到呀。“

舒元晃晃手里的伞，挑了挑眉：”什么意思？“谁说没有湿，舒元今天穿的是双小羊皮的短靴，鞋面都沾水了。

”李昊辰拎着伞在图书馆门口等着要送你，哎哟，你还自己带伞了。“迟锦文抱胸靠在墙上，看着在换鞋的舒元：“系草羡殷勤你还这么淡定？”

舒元没有马上理会迟锦文，而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上才回复：“系草？谁？”舒元怎么会不知道迟锦文的意思，自从长假那天碰到周思思后，她和顾熠也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导致她这几天心里像压着什么似的，本来就清冷的脸上添了寒霜。

舒元的目光刚刚没有在李昊辰脸上停留，在美男子堆里长大的舒元，对所谓的帅哥已经不大感冒了。顾熠的脸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哪怕再多日子不见，不用闭眼都能浮现他的相貌：顾熠骨相不错，脸部线条流畅，鼻梁高挺，英气的眉毛下是浓稠似墨的眼，顾熠的眼长得像顾妈妈，不是狭长的凤眼，眼有点大，圆圆的显得极有灵气，肤色白皙，薄唇微微扬着，一身矜贵却不清漠。

舒元曾在书上读过的那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她再适合不过：年少时不宜遇见太惊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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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假时舅妈和舅舅去英国看舒烨，两个长辈擅长一碗水端平，舅妈逮着个舅舅不加班的周末，一起来看舒元。小公寓的客厅里，舒元和舅舅在下棋，很少下厨但厨艺很好的舅妈在厨房里忙碌着，这是舒元少见的烟火气。舒元也没有想到，她直到现在才有机会体验一把一家三口粗茶淡饭的平凡生活：严肃执子的舅舅，哼着歌忙碌的舅妈，空气中飘着的饭菜香味。。。。。。

饭桌上没有“食不言”，舅舅一贯的话少但有认真在听她们讲话，不时提点几句。舅妈明华不太饿，含笑给丈夫和外甥女布菜，认真地听舒元讲她的长假。元元的生活很简单，简单到没有要好的朋友，除了他们三个至亲，就只剩下一个顾熠。可元元今天都没有提到顾熠，问起她的七天怎么消磨，她说了很多都是她和她的闺蜜。

舅舅有午休的习惯，饭后便去小憩，舒元挽着舅妈的手一起去楼下消食，难得的大晴天，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小熠中午来不及，晚上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可以吗？”舅妈征求舒元的意见，在舒元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下又笑笑的开口：“见面到现在，你提都不提他，我不是怕你们闹矛盾了嘛？”

“我们怎么会闹矛盾呢？”舒元回答得很快，她相信她的言外之意舅妈懂：在青梅这个位子上，舒元习惯迎合和妥协，所以她和顾熠之间不会有任何的冲突。

舅妈细细地端详了舒元很久，才缓缓地开口：”爱情不是靠一方努力就能达成，爱得太满伤人伤己。“

舒元看舅妈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相信舅妈有满腹的话要说，但爱情没有捷径，她和顾熠之间的问题只能他们自己解决。”哎呀，舅妈，我们俩自己会解决的。“舒元跟舅妈撒娇，挽着她的手臂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很喜欢舅妈身上的味道，她一直认为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在温暖中长大的她，在遭遇了家庭的巨变后，才发现她其实比小时候更贪恋身边人给的温暖，所以她从来不排斥和抵触舅舅舅妈对她的好，也力所能及地反哺。

舅妈空着的那手拍了拍舒元的脑袋，好气又好笑地说：”多大了还撒娇，不过话说回来，你不管多大只要想和我说，需要我帮忙，都不要客气，我和你舅舅也就只有你和小烨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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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舍楼下遇到周思思，舒元淡淡地点头后便移回目光欲大步离去，被周思思叫住。周思思执意要和舒元谈一谈，舒元看着周思思冻红的脸，有点无奈地开口：”今天晚了，你约个时间地点吧。“

周思思报出了一个咖啡馆的名字，舒元听后直皱眉，定定看了周思思一会儿才开口：”我对猫毛过敏。“ 周思思强撑着的气场一下子被戳破，她的声音有点点不易察觉地颤抖：”过敏的不是顾熠？“

舒元在阳台看着周思思慢慢地离开，缓缓地吐了口气：她也没有想到她今天能这么平静和周思思讲哈，其实她更不懂周思思为什么要在降温的夜晚来她宿舍楼下等她，而她今晚恰好有选修课。

周思思有回头，她知道舒元在阳台看她，她咧了咧嘴角，拨了顾熠的电话。电话很久才被接通，一被接通周思思的委屈和便倾泻而出：”顾熠，我找舒元还礼，还她当年送的礼，可是她不搭理我就上楼了。今天这么冷，我在她楼下等她好久好久，她到底哪里值得你这么喜欢？“

顾熠挂断电话后叹了口气，周思思的目的他不会看不出来，在他看来这种小手段是伤敌一分自损十分。舒元是什么人，顾熠心里是清楚的，而且现在比之前更清楚。顾熠知道，知道舒元有心计，不再是单纯的她。季教授自从离婚后，所有的投资都受损，是舒家或者舒元的手笔顾熠现在也知道了。舒元报复小三母女的小手段，顾熠知道而且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做错事就应该付出代价。前阵子，表姨明华过来看他们，和他单独讲了很多话。

表姨说：”小熠啊，你是在鲜花和笑语中长大的孩子，身边的人都对你带着笑，生活事业都沿着既定的轨道走着，平顺而出色。可元元不一样，我和你姨夫还有舒元外公外婆，我们都希望舒元能像小时候那样单纯无忧，你们本来的成长轨迹应该是相似的。可是，舒元妈妈的事情让我们警醒，我们不能再只让元元看到温暖和爱。总有一天她需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灰和黑，我们害怕她在我们看不到帮不到的地方跌得万劫不复，所以我们宁愿亲手为她揭开幕布，告诉她这个世界的不美好，带着她陪着她从挫折中成长。“

表姨还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你确确实实做了逃兵，现在你又回来了，如今，我们只希望你和元元都能想清楚自己要什么，慎重选择并为之坚持。“

即使实习工作忙碌，顾熠仍常常在空隙时间想起舒元，煮咖啡时，泡红茶时，吃午餐时，下班时。。。大办公区还有很多同事没有离开，顾熠本来还想再待一会儿，但被周思思一打扰他便没了兴致。此刻，他很想赶紧回学校，也许等他回到学校舒元已经休息了，但他明早可以陪她吃个早餐，他想她了。